第二章
5
小弟被贺云景拽得一愣。
但反应过来后,他对贺云景冷笑道:
“是啊景哥,烟姐结婚的时候给我们在座每个人都发了请帖,你没收到吗?”
“烟姐在跟着你之前就已经和顾西洲有婚约了,只是跟着我们这群兄弟一块出生入死才一拖再拖,如果不是你非要娶这个毛丫头,烟姐也不会心死另嫁!”
“你都已经娶了沈芝,林烟嫁给谁也已经跟你没关系了,你放过她吧。”
贺云景心神一震。
或许在他的印象里,我永远应该在原地等他,但他忘了,我也是人,我也会累的。
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掀翻了桌子。
全场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里。
沈芝被吓坏了,她从来没见过贺云景发过这么大的火。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
“云景,既然林烟姐都已经结婚了,心里肯定是没有你了,你不能再辜负我啊……”
小弟们虽然靠着贺云景吃饭,可看见这一幕时,还是忍不住小声吐槽了句:
“烟姐走了他知道爱了,之前干什么去了?”
“现在倒好,两个都想要,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贺云景手臂青筋暴起,一拳砸碎了和沈芝的电子婚纱照,骨节分明的手指血流不止。
巨大的声响夹杂着电流声无比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都滚,行吗?”
贺云景咬牙切齿地说了这句话后,没有人再敢多说一句。
所有人走得差不多之后。
小林思索片刻,大着胆子走上前去,把我走之前交给他的机密柜钥匙转交给了他。
“景哥,这是烟姐走之前要我交给你的东西……”
贺云景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红着眼睛问他:
“她还和你说什么了吗?有跟你说去哪儿了吗?”
小林摇摇头,略带惋惜地回他:
“嫂子……烟姐没说去哪儿,但她说,以后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
再也回不来了。
贺云景抓住小林的手臂蓦的松了,连带着他脑海里的那根弦。
也一起绷断了。
6
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把我给弄丢了。
也是这一刻,他的记忆里才总算涌现起我受过的那些委屈。
在一起十年,他身边的女人如过江之卿,刚开始我还会大吵大闹,可后来发现没用且还会遭他厌烦后,我就没再这么做过了。
我习惯在他玩腻那些女人后,熟练地为她们穿好衣服,送出园区,替他解决掉所有的麻烦。
每次送那些女人出园区的时候,她们无一例外地会问我一个问题:
“你这么委曲求全赖在贺云景身边干什么?他又不爱你,你图什么?”
“他爱我的。”
我替女人整了整散乱的发丝,笑:
“只是他不会一直爱我罢了。”
而与此同时,贺云景会在楼上漫不经心地看着这一幕,笑。
他说我是他的贤内助,可以替他完美避险。
我为他冲锋前线,为他遍体鳞伤的时候,他抚摸着我的伤痕,也曾玩笑着说离开我怎么办?
可我知道,他爱我的价值,早已超过爱我本身。
这份爱,早就死在他忽略我的每一个细节里。
……
沈芝从来没看过贺云景这么失控的样子,她默默走上前去,想要把瘫倒在地的他给扶起来。
却被贺云景丝毫不留情面地推倒在地。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
“云景,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要我了吗?”
“林烟她都已经嫁给顾西洲了,你们已经不可能了!”
“今天是我们的婚礼,我策划了好久,你别让我难堪好不好?”
贺云景深深呼了一口气,转头看了一眼沈芝。
当初他在战乱纷飞里,一眼看见了受惊如小鹿的沈芝,原本想要弃之不管的他也因为那个眼神,鬼使神差地把她带回了帮派。
他以为自己不爱我,但不可否认的是——
沈芝那时候看他的眼神,让他想起十年前我说什么也要跟着他时的眼神重合了。
可我已经在他身边待了十年,早已经练就了一身本领,根本不需要他保护了。
但沈芝不一样。
只一眼,他就对她生出了保护欲。
所以他力排众议把她带回帮派,在我面前说要娶她,竟然只是想要我服软而已。
想到这里,他闭了闭眼:
“婚礼取消吧,我没办法娶一个不爱的女人。”
贺云景毫不留情地越过她,离开了布置华丽的婚礼现场。
沈芝瘫倒在地,脑海中如电光火石般想起了当初在病房内,看我同样瘫倒在地的那个眼神。
那时候,她伏在贺云景怀里,对我说,我输了。
可惜风水轮流转,她终究还是落到与我一个下场。
7
贺云景找遍了所有我可能去的地方,打爆了我的电话,发了无数条信息,可还是没能找到我的一丝一毫踪迹。
在他穷途末路时,医院的工作人员敲响了门。
“贺先生,很抱歉打扰你,这是林小姐遗落在病房的东西,她走的匆忙,我们工作人员捡到了,现在物归原主。”
贺云景愣了下,接过那个录音笔。
他想起,这是我们刚在一起时,我们一起逛精品店他送给我的一周年礼物,不由得心痛了下。
“她这么厌恶我,连我送她的东西都不要了?”
说着,他手指还是点开了录音笔。
那天,我和沈芝在病房内的对话一句不落地传入他的耳际。
“听说这是你的传家宝,贺云景一直宝贝得紧,可惜了,我只不过说了句乐乐生日缺个项圈配饰,他就把表给我了。”
“对了,乐乐是我和云景一起养的金毛,也算是你的荣幸了。”
沈芝微笑俯身,在我耳边轻声道:
“他爱谁,已经很明显了吧?你还这么不要脸地死赖着他干什么?”
“难道上一世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我瞪大眼睛,看着她:
“你……也重生了?”
她笑得花枝乱颤,用可悲的眼神看我:
“林烟,你不会真以为我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吧?”
“上辈子我要是不假死一次,让贺云景认清自己的内心,他怎么可能舍得对你下死手?”
“要怪只能怪你太碍眼了。”
我皱眉看她:
“可你现在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我已经决定离开贺云景,再也不回来了,你又何必……”
话音未落,她打断我:
“这还远远不够!你不死,就永远在贺云景心里有一隅之地,我就不可能占据他的心!”
“所以,你非死不可!”
……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贺云景都知道了。
他没拿稳录音笔,险些掉落在地。
他一直以为沈芝单纯,可现在看来他对她的判断明显错了,错的彻底。
上一世他为了她,连我落入敌家之手都没有救我,害我被敌家报复致死。
却没有想过,沈芝竟然是假死!
这一刻,他对我的懊悔达到了顶峰。
他死死捏着那只录音笔,朝小林命令道:
“来人,把沈芝给我丢出去!从哪儿捡到,就丢回哪里去!”
“我不希望再见到她活着回来!”
听到命令,小林愣了下,可还是照做了。
接下来的几周,贺云景回到我们之前住的别墅里,却发现我把所有的东西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多年来,连胳膊断了都没掉过一滴眼泪的贺云景。
却在看到后院那堆灰烬时,哭得泣不成声。
小林来汇报工作时,看到满屋子的酒瓶。
或许是不忍心,还是把我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告知给了贺云景。
“景哥,烟姐在s国定居了,你要是真的放不下,去见一面也好。”
8
s国。
我躺在悬崖峭壁,听着海浪不断侵袭耳际的声音,心中总算感到一丝难得的平静。
可惜了,这份安谧没持续太久,顾西洲派来的人就已经发现了我的位置。
他的助理看我没有佩戴任何保护装置,独自躺在危险的悬崖边时,胆子都要吓破了。
“夫人!您快下来吧!您还怀着孕呢!那儿危险,您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跟顾总交代啊!”
我有些不耐烦地回答:
“我天天待在别墅都快闷坏了,你回去告诉顾西洲,我不会有事的,让他别瞎操心了。”
回答完,我刚闭上眼。
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就从耳边响起,我吓了一跳。
穿着黑色冲锋衣的顾西洲悠然坐在直升飞机里,撑着脑袋看我。
“怎么,很惊讶?”
“不是,我躲到这儿你还能……”
“老婆,”他打断我,笑,“你忘了,不管你跑到哪儿,我都能精准找到你。”
我滞了下,认栽了,他说的是真话。
我踏上直升机的时候,顾西洲和我说:
“有人从海城来了,点名要见你。”
“不然就让你多玩会了。”
我愣住了。
顾西洲和我都很清楚来找我的人是谁,可他没有丝毫慌乱,好像准备好了一切似的。
这一切不由得让我想起,刚准备离开海城那天。
我受父母要求来接顾西洲的机,可机场出口空无一人。
我有些焦急,刚想打电话给父母确认一下飞机的航次。
下一秒,一个穿着顶级驼色定制风衣的高挑身影就映入我的眼帘。
男人的骨相在日光下被衬托得不像话,下颚线简直比我的人生规划还要清晰。
见我盯着他出神,他笑:
“怎么,终于玩够收心了,愿意给我个名分了?”
闻言,我有些复杂。
我想起上一世,在我被贺云景抛弃,被敌家抛尸荒野后。
是顾西洲从海外赶了回来,用尽所有海外黑帮的力量一举灭了罪魁祸首的老巢,然后拎着他们的脑袋走到我坟前饮弹自杀。
“烟烟,是我来晚了,若有来世,请你给我个机会,让我保护你一辈子。”
所以当时变成灵魂的我就决定,如果有下一世,我一定不再执着贺云景了。
想到这里,我没有丝毫犹豫地环住他的腰:
“顾西洲,你带我走吧。”
他肉眼可见地愣了下,示意我看向身后。
机场外面是数不清的直升飞机,彩色尾烟在天空中写了一遍又一遍我的名字。
而门外是一整列迈巴赫组成的车队,顾西洲的手下们对我俯首称臣,叫我嫂子。
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顾西洲已经单膝下跪:
“烟烟,给我个保护你的机会,好不好?”
男人的眼神炙热,我忍不住落了泪。
“好。”
9
等我和顾西洲到了别墅,一眼就看见了好几个月不见的贺云景。
他憔悴了很多,能看得出这么久以来他过得并不好。
见到我第一眼,他眼神一亮,跑到我面前,险些哭了出来:
“烟烟,我终于找到你了,之前是我错了,你还生我的气吗?”
“我已经处理了沈芝,是我之前识人不清冤枉了你,我现在向你赎罪好不好?”
“只要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可以把帮派的一把手给你,以后谁也不敢忤逆你,我们还像之前那样……”
他话没说完,我打断了他:
“贺云景,我怀孕了。”
他的视线落在我微微隆起的肚子上,有些崩溃了。
“你根本不爱顾西洲,你骗我!”
但片刻后,他调整好心情,握住我的手:
“没关系,只要你愿意跟我回去,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不在乎这个。”
我推开他的手。
“可我在乎。”
“一个女人,只会为心爱的男人生孩子,而你不配。”
说完,我转身离开,不再去看他的表情。
他还想追上来,被顾西洲大力推开。
“我想我老婆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她现在爱的是我,你要是还要点脸,就别再来打扰她的生活。”
贺云景站在原地,看顾西洲搂着我离开的背影发愣。
这一刻,他总算意识到我们已然结束。
也是这一刻,他猛然想起当初搂着沈芝一次次离开我的视线,不由得失声痛哭起来。
之前从他枪口射出的子弹,终于在此刻,正中他的眉心。
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后来,我问顾西洲:
“为什么贺云景挽留我的时候你一句话也不说,你就不怕我真的答应贺云景,跟他走?”
他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朝我笑:
“你们之间缺少一个结束,而这正是我们缺少的一个开始。”
“我了解你,你或许会因为跟我赌气暂时离开,可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再选贺云景了。”
“天总会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