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茶园里,打得茶树东倒西歪。林晚星和周野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心急如焚。屋檐下的雨帘如同失控的瀑布,顺着青瓦缝隙奔涌而下,在石阶上溅起半人高的水花。”这场雨太大了,茶园的排水系统怕是扛不住。” 林晚星眉头紧锁,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中满是忧虑。窗玻璃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远处连绵的茶山在雨幕中若隐若现,仿佛随时会被这肆虐的暴雨吞噬。
周野抓起墙角早已破旧的雨衣,手指触到肩头磨破的补丁时微微一顿。他将生锈的手电筒塞进腰间,转头看向林晚星:”晚星,我去茶园看看,你在家等我消息。” 话音未落,他已冲进雨幕,雨衣下摆被狂风掀起,瞬间就被雨水浸透。
林晚星望着他逐渐消失在雨帘中的背影,心口猛地一紧。她想起去年暴雨冲垮老茶厂时,周野也是这样义无反顾地冲在最前面,最后落下了膝盖旧伤。雨声中传来瓦片坠落的脆响,她不再犹豫,抓起门边的斗笠,踩着沾满泥浆的雨靴追了出去。
泥泞的山路比往日难走数倍,每一步都要用力拔出深陷的鞋底。手电筒的光束在雨幕中摇晃,照见茶树被雨水压弯的枝桠,叶片上滚动的水珠如同晶莹的泪珠。转过山坳时,林晚星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跌进泥坑。还没等她起身,就听见周野焦急的呼喊:”晚星!” 一道光束穿透雨幕照过来,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我没事。” 林晚星被周野拉起来时,看到他雨衣上的泥浆比自己还多,膝盖处的布料被雨水浸得发白。两人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终于在一处低洼地段停下。月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落,照见眼前触目惊心的景象 —— 大片茶树歪斜在积水中,嫩绿的茶苗被连根冲起,漂浮在浑浊的水面上,像极了无助的孩童。
“得赶紧组织村民排水,抢救茶树!” 周野大声喊道,声音被呼啸的风声撕成碎片。他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声沉闷的轰鸣,是山体滑坡的前兆。林晚星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抓住周野的胳膊:”得加快速度,再晚就来不及了!”
两人分头行动,在雨夜里敲响一户又一户人家的门。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交织成网,惊醒的村民们举着油灯探出头,看清两人狼狈的模样后,二话不说抄起农具跟了出来。张翠花披着湿透的棉袄,把年幼的孩子托付给邻居,扛起锄头就往外跑:”妹子,周支书,咱不能让茶园就这么毁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与平日截然不同的狠劲。
雨幕中,二十多个身影在茶园里来回穿梭。锄头挖进泥土的闷响、村民们粗重的喘息声,与暴雨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林晚星的手指被铁锹磨出血泡,却浑然不觉。她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闷哼声,转头看见周野单膝跪在泥地里,脸色苍白如纸。那道旧伤正在发作,膝盖肿得像个馒头。
“周野!” 林晚星冲过去,伸手要扶他。却被周野一把推开:”别管我!西北角的排水沟还没挖通!” 他咬着牙撑起身子,拄着锄头继续指挥村民。雨水混着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泥地里砸出一个个小坑。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雨势终于减弱。村民们瘫坐在泥泞的茶园里,看着逐渐退去的积水,疲惫的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但林晚星和周野却笑不出来 —— 被雨水冲刷过的茶园,土壤流失严重,裸露的根系在晨风中瑟瑟发抖,像极了失去盔甲的战士。
三天后,农业专家蹲在茶园里,用放大镜仔细观察土壤样本。他摘下老花镜,神色凝重:”要想恢复土壤肥力,至少需要二十吨有机肥。受损的茶树也得立刻修剪,否则新芽长不出来。” 林晚星蹲下身,指尖捻起一把沙土,看着它们从指缝间缓缓流下。远处,周野正在和村民们统计受损情况,他的伤腿还在一瘸一拐,却依然挺直了脊背。
茶园的账册摊开在桌上,数字刺痛着林晚星的眼睛。上个月刚采购的茶苗已经耗尽大部分资金,如今又要面对如此庞大的修复费用。窗外的雨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来,打在窗棂上,像是茶园无声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