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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京海第一人民医院,张若愚和宇文玥被安置在了张诗雨的隔壁病房。

这两间病房是医院最高规格的特护病房,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与一丝若有若无、清苦的药香混合,营造出一种洁净而凝重的氛围。

病房内配备了最尖端的医疗设备和最专业的医护团队,时刻监测着病人的生命体征。

此刻,二人的呼吸虽被仪器维持得平稳悠长,身体上那些狰狞的外伤也经过了精心的初步处理,被洁白而柔软的纱布小心翼翼地包扎覆盖,但他们依旧如同沉入最深沉的梦境,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张若愚的四肢被牢牢固定在特制的医用支架上,每一处骨折的轮廓透过绷带都显露出令人揪心的脆弱。

他的脸色苍白得如同冬日新雪,不见一丝血色,干裂起皮的嘴唇微微翕张,仿佛在无声地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宇文玥则如同精致的瓷偶般静静躺着,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浓密的阴影,了无生气。

只有胸口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起伏,证明着生命之火尚未完全熄灭。

张问天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伫立在父母的病床前。

望着床上那两张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憔悴面容,两行滚烫的热泪再次决堤,如同滚烫的岩浆,失控地从他赤红的眼眶中汹涌而出,顺着他沾染着血污和尘埃的脸颊滑落,“啪嗒、啪嗒” 地滴在洁白的床单上,晕开一小片、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泪水划过,在他布满污渍的脸上犁出两道清晰的痕迹。

这可是他最亲的爸妈,是从小就将他视若珍宝、倾尽所有去疼爱的爸妈啊。

记忆的潮水汹涌而至,小时候家境贫寒,餐桌上难得一见的肉块,父亲总会不动声色地埋进他的碗底,寒冬腊月,母亲会在昏黄的油灯下熬红双眼,一针一线为他缝制厚实的棉衣,而自己的指关节却冻得红肿开裂。

如今,却因为他的缘故,他们毫无生气地躺在这里,一人被残忍废掉了四肢,另一人则变成了无知无觉的植物人。

他清晰地记得,幼时哪怕只是受到一丝委屈,父母无论何时何地,都会如同护崽的猛虎般,毫不犹豫地挡在他的身前,撸起袖子,据理力争,替他抵挡住所有的风雨和伤害,他们是他最坚实的后盾,是他心灵最温暖的港湾。

可是他呢。

当父母遭受欺辱、饱受折磨时,他在哪里。

他在万里之外的尸山血海中,与百国联军以及那些来自域外的凶悍敌人浴血厮杀。

他在为守护大夏的万里疆土和亿万子民而战。

然而,这一切在此刻都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而讽刺的笑话。

他能守护疆域辽阔的大夏,却守护不了近在咫尺、血脉相连的至亲。

哪怕他拥有令举世震颤的无双战力,拥有让百国胆寒的杀神之名,却未能护住自己最珍视的家人。

那么,他要这无双战力和杀神之位,究竟有何用。

又有何意义。

“爸,妈,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对不起你们啊。”

张问天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呜咽,“噗通” 一声重重跪倒在父亲张若愚的床边。

膝盖骨狠狠砸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震得他自己膝盖一阵剧痛,可那点肉体上的疼痛,此刻早已被心中那撕裂灵魂的悔恨与自责彻底淹没。

他颤抖着伸出双手,紧紧抓住父亲那只无力垂落、冰冷僵硬的手。

那只手曾是如此有力,能扛起整个家庭的重担,能牵着他的小手走过无数条风雨泥泞的路,如今却只剩下冰冷的触感。

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挣扎时嵌入的、细微的泥土颗粒,无声地诉说着曾遭受的屈辱。

张问天的双眼早已赤红如血,心中被无边的自责疯狂啃噬,如同万蚁噬心,痛不欲生。

他不停地哭喊着,声音嘶哑破碎,饱含着绝望,在寂静得只有仪器滴答声的病房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凉。

同时,那足以焚天煮海的怒火与刻骨的杀意,也再次在他胸中攀升至前所未有的顶峰。

黑虎已死,但真正的罪魁祸首 —— 龙无涯,却依旧逍遥法外。

作为这一切灾难的幕后黑手和始作俑者,他发誓,定要让龙无涯尝尽世间最极致的痛苦。

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永世不得超生。

“轰隆隆 —— 轰隆隆 ——”

突然,一阵由远及近、如同闷雷滚过的巨大轰鸣声撕裂了病房的沉寂,强行将张问天从悲愤的深渊中拽回现实,那是直升机螺旋桨高速旋转发出的狂暴声响。

张问天猛地从地上弹起,一个踉跄冲到走廊尽头的窗边,额头上的青筋因极致的激动而突突跳动,他急切地探身望去 ——

只见停机坪上,一架直升机刚刚降落,旋翼卷起的巨大气流吹得周围草木剧烈摇摆,舱门打开,医圣盖九幽以及他的孙女盖无双正匆忙跃下机舱,盖九幽虽须发皆白,年事已高,但动作依旧矫健如猿,花白的发丝在狂乱的气流中飞舞,盖无双紧随其后,手中紧紧提着一个硕大的、沉甸甸的医药箱,俏脸上写满了焦急,脚步匆匆。

“盖九幽!快!快!用你最快的速度给我上来!”

在看到那熟悉身影的瞬间,张问天眼中爆发出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强烈希望光芒。

他几乎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朝着楼下声嘶力竭地大喊,声音因极度的急切而剧烈颤抖,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他不停地用力挥手催促,仿佛每一秒的延迟都足以致命。

现在的他,一秒钟都不想多等。

他要父亲重新站起来。

他要母亲睁开眼睛,恢复神智。

他要小妹所受的所有内伤尽数清除。

而这一切的希望,全都寄托在医圣盖九幽的身上。

楼下,盖九幽听到那穿透螺旋桨轰鸣、饱含焦灼与命令的呼喊,心头一凛,不敢有丝毫迟疑。

他甚至顾不上自己这副老迈的身躯能否承受如此剧烈的运动,直接深吸一口气,迈开双腿,身形在瞬间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朝着七楼的楼梯间电射而去。

他脚步迅疾得完全不似一个老者,深厚的修为在此刻全力爆发,每一步都如同踏在弹簧上,轻点台阶,身形飘忽,健步如飞,坚硬的台阶在他脚下仿佛连成了一片模糊的灰色地带。

仅仅用了不到十秒。

盖九幽便带着一阵疾风,冲到了站在病房门口、如同即将喷发火山般的张问天身前,他气息微喘,花白的胡须随着呼吸轻轻颤抖,布满岁月沟壑的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盖九幽,快,快替我妹妹诊治!”

张问天根本不给对方丝毫喘息平复的机会,如同铁钳般的大手猛地探出,一把死死抓住了盖九幽枯瘦的手臂,五指因用力而深深陷入对方松弛的皮肉之中。

他竟直接像提起一个轻飘飘的包裹般,将瘦小的盖九幽提离了地面,粗暴地将他拽进妹妹张诗雨的病房,一把将他按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布满血丝的双眸死死盯着他,如同野兽盯着猎物,声音嘶哑而狂暴地催促道:

“快!快看看她!一定要治好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任何代价!”

盖九幽被张问天这从未有过的、近乎失控的狂暴姿态震得心神剧颤,额头上瞬间冒出了更多、更密的冷汗,如同溪流般顺着脸颊滑落,瞬间浸湿了胸前的衣襟,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噤。

哪怕他行医一生,早已见惯生死离别,也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暴戾、如此急切的张问天。

更让他心头掀起惊涛骇浪的是,躺在病床上那个苍白脆弱的女孩,竟然是这位杀伐无情的杀神的亲妹妹。

那个在寥寥资料中被描述得温柔善良、如春日暖阳的小姑娘。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不敢有分秒的耽搁,立刻屏息凝神,收敛所有杂念,将枯瘦却异常稳定的手指,轻轻搭在了张诗雨冰凉的手腕上,闭上了双眼,全副心神都沉浸在那微弱跳动的脉搏之中。

他的眉头随着探查的深入,渐渐拧成了一个深刻的 “川” 字,脸色越来越凝重,仿佛笼罩着一层寒霜,指尖下传来的脉象,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紊乱得如同被狂风搅动的丝线,显示着体内伤势的凶险。

然而,仅仅片刻之后,盖九幽额头上刚刚擦去的冷汗,又以更迅猛的速度渗出、汇聚,甚至浸湿了他鬓角的白发,他的呼吸也变得明显急促起来。

他的面色在这一刻陡然剧变。

从最初的凝重,瞬间转为难以置信的惊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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