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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断碑旁,葬灵毒蟒的庞大尸身正以一种远超常理的速度腐朽、干瘪下去。在李青禾的凝视下,缕缕精纯的死气与残存的妖元被造化生灭纹的微弱引力自发汲取,融入他体内那道不断流淌着生机与枯寂气息的循环之中。炼气二重巅峰的修为在磅礴能量的滋养下隐隐跃动,距离突破三重不过一线之隔。

但李青禾的注意力却不在力量的增涨上,他低头凝视着手中那柄残剑。在将最后一块嵌有金纹的碎片小心翼翼地抠下后,它终于耗尽了最后一点残存的灵性,变得黯淡无光,如同凡铁。他用残破的袖口仔细擦拭着新得到的三块指甲盖大小、棱角锋利的金纹碎片。它们非金非玉,质地奇特,触手温凉,其上流转着玄奥繁复的道痕,与他左臂内显化的道纹本源有着清晰而深刻的共鸣。将其贴身藏入怀中,他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暖意隔着衣物传来,似乎能滋养心神,平息躁动。而那柄失去了核心的残剑,被他随手丢弃,没入了厚厚的尸骨尘埃之中。

“葬灵道……”李青禾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半截断碑,喃喃低语。破碎的信息碎片仍在脑中沉浮:杀伐、尸山、噬夺、乱源…这些词汇与造化生灭纹的存在,共同指向一个远超他所理解的层面。玄天宗丢弃弟子的葬灵谷,竟可能是上古那场导致纪元枯竭的恐怖大战的遗迹一角?那所谓的“噬灵法则”源头,难道就潜藏在此处?

这念头令人心悸,却也让他心头燃起一丝难以言喻的灼热。力量的源头与世界的真相似乎在此重叠。然而,此地过于凶险诡谲。毒蟒虽死,但其临死前的惨叫或许早已惊动谷底更深沉的恐怖存在。以他目前的修为,继续深入无异于自寻死路。

离开!

这个念头异常清晰。此地是力量的源泉,更是致命牢笼。他需要时间消化、理解、掌控这新生的力量,探查真相更需要站在更高的地方,而非被困死于此。

他抬头仰望。葬灵谷上方的灰紫色瘴气如同厚重的、染污的天幕,层层叠叠,不见天日。想要攀爬谷壁几乎不可能,剧毒瘴气与无处不在的阴寒死气无时无刻不在侵蚀肉身与神魂,即便是造化源炁也不可能支撑他一直抵御。

唯一的路径……是入口!

李青禾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毒蟒来时的方向。既然这凶物能在此处生存活动,必然有相对安全的通道,至少是它进出的途径。

循着蛇躯拖行碾压出来的、在厚厚骨粉层上格外清晰的痕迹,李青禾如一道融入阴影的魅影,小心翼翼地向谷底深处摸去。炼气二重的造化源炁在体内温顺流转,滋养强化着肉身,五感变得极其敏锐。灰紫色的瘴气不再是阻碍,反而成了他感知周遭环境的媒介——细微的气流变化、不同区域死气浓度的差异、乃至骸骨之下潜藏的微弱怨念波动,都在他脑海中勾勒出一幅独特的死亡地图。

行进的速度不快,每一步都踏在枯骨之上,发出沉闷而压抑的碎裂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他尽量压低身形,收敛气息,左臂上的暗金道纹内敛至近乎消失,只留下最基础的、如同呼吸般的微弱吸力,不引人注目地吞噬着游离的死气补充自身。这是属于葬灵谷的法则,低调才是生存的王道。

大约深入了半个时辰,前方浓郁的瘴气中,终于显露出一道扭曲裂缝的轮廓。裂缝深邃狭窄,两侧崖壁湿滑陡峭,布满墨绿色的苔藓与一种类似人血管脉络的暗红色藤蔓,正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更浓郁的毒息。这显然是毒蟒平日出入的通道。

裂缝外,透来一丝极其微弱、但异常熟悉的风的呜咽——那是来自外界、相对“干净”的空气流动!

一丝希望,伴着浓重的不安,在李青禾心中升起。靠近裂缝入口,他并未直接走出,而是谨慎地伏低了身体,将感知提升到极限,向外探查。

噗通!噗通!

沉闷的重物落水声不断传来,混合着模糊不清、充满恐惧绝望的低低啜泣声,以及一种更隐晦的……腐臭中混杂着草药与污浊汗液的气味。

“动作快点!妈的,累死老子了!”一个粗嘎沙哑、极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最后一个了…这些‘废料’沉得跟猪似的。”另一个声音略显年轻,却同样冷漠。

“晦气!沾了一身尸气,赶紧倒完去交差,三爷那里还有半壶浊酒等着呢!”

玄天宗的抛尸队!

李青禾瞳孔微缩,心中了然。看来这里就是宗门丢弃淘汰弟子的入口。透过那浓郁的、翻滚的瘴气幕帘向外看去,依稀可见两个穿着宗门低级执法弟子服饰的身影,正粗暴地将几个麻袋般的人形物体从一侧悬崖边推进下方深邃、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浑浊潭水中。那些被麻袋包裹的身体,有些还在微微扭动,发出一两声绝望的呜咽,更多的则已毫无声息,沉入泛着诡异墨绿色的水底。

两名执法弟子根本不在意下方是否有活口能挣扎,仿佛只是完成一件例行公事。他们倒完最后几个“废料”,骂骂咧咧地拍打着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走向停在不远处的一块布满污秽血痕的低劣飞舟。

机会稍纵即逝!

李青禾深吸一口气,混杂着剧毒和绝望死气的空气涌入肺腑,造化生灭纹运转,贪婪地将其转化为滋养自身的源炁。在两名执法弟子背对着潭水,走上飞舟甲板的瞬间,他动了!

他没有直接冲出瘴气笼罩的裂缝入口暴露自身,而是就地取材!双臂灌注炼气二重的力量,狠狠抓住两块附近最大的、半嵌在泥土与骸骨中的嶙峋巨石!

呼!呼!

两块足有水盆大小、沾满泥污骨粉的巨石如同两颗天降陨石,被他全力掷出!一块精准地砸向飞舟与岸边连接的粗糙踏板,另一块则带着沉闷的呼啸射向飞舟甲板!

砰!咔嚓!

踏板应声碎裂成木屑!另一块巨石则重重砸在飞舟船舷边缘,震得船身剧烈摇晃,留下一个巨大的凹坑!

“谁?!”

“他妈的!哪个不长眼的?!”

两名执法弟子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魂飞魄散,在摇晃的船上踉跄几步,纷纷拔出腰间的制式铁剑,惊疑不定地看向巨石飞来的方向——裂缝入口处涌动的浓稠瘴气。

就在他们注意力被吸引的刹那,潭水边缘,一个瘦削的身影如同最敏捷的水獭,悄无声息地从裂缝下方的石缝阴影中滑入墨绿色的浑浊潭水中!正是李青禾!他利用掷石制造混乱,吸引执法弟子视线,自己则从裂缝下方水位线附近的隐蔽角落潜入冰冷的潭水!

冰冷的潭水刺骨,带着强烈的腐败气息。那浑浊的墨绿色中蕴含着腐蚀性的毒素和溺死者的怨气。但这些对拥有造化生灭纹的李青禾而言,反而是最好的掩护和补品!左臂纹路微光流转,冰冷的潭水和其中蕴含的腐蚀能量、微弱怨念被迅速吸入、净化、转化为一丝丝温热的源炁散入四肢百骸。他屏住呼吸,如同水鬼般紧贴着长满滑腻苔藓的潭壁阴影,迅速向外潜游。浑浊的潭水正是他天然的屏障。

“看清楚了吗?那洞里?”

“瘴气太浓…鬼影子都看不到!是不是谷底的死尸成精了?”

“放屁!快检查船!踏板都碎了!”

“妈的真是见鬼了…”

两名执法弟子惊魂未定地搜寻着入口处的瘴气,又检查被砸坏的踏板,根本没注意到深绿潭水中悄然潜行离开的身影。他们最终认定可能是山石崩塌或谷底怪物偶然动作,骂骂咧咧地催动残余灵石能量,驱动着破损的飞舟歪歪斜斜地升空,仓惶逃也似的飞离了这片不祥之地。

直到飞舟破空的声音彻底消失在远方,李青禾才在远离入口下游的一处相对平缓的石滩边冒出头。他抹去脸上的污浊潭水,贪婪地呼吸着外界的空气。虽然依旧带着荒山野岭的土腥与草木腐朽的气息,但比葬灵谷内那令人作呕的死寂剧毒气息清爽了太多。

天依旧是铅灰色,压抑得让人心头沉重。远处的山峦枯黄一片,只有零星的、顽强的灰绿色灌木挣扎求生。一阵凛冽的寒风卷着细小的沙尘吹过,刮在湿透的衣服上,带来刺骨的冰冷。

李青禾爬上岸,拧干湿漉漉的、早已破烂不堪的杂役服上的冰水。寒意穿透薄衣,深入骨髓。但他体内的造化源炁自发热流运转,驱逐着寒气。他审视着这片新天地。陌生、萧索、荒凉。但他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随时会被抛弃在死亡边缘的废物了。

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行藏。他不可能再穿玄天宗的杂役服,那是最大的危险标识。他必须融入这凡尘。

循着若有若无的烟火气息和车辙马粪的混合味道,李青禾在崎岖的山路中跋涉了数个时辰。天色渐暮,铅灰色的天空愈发阴沉,寒风更甚。就在他几乎要生起火堆暂时过夜时,一座位于两山夹缝中的破败小土城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

城墙低矮,许多地方夯土剥落,显出内里的碎石和枯草,甚至有豁口未曾修补。城门洞开,连扇像样的木门都没有,只有一根歪斜的拒马胡乱地挡着半边门洞,象征意义大于实际防御力。城头插着一面褪色到几乎看不出图案的破烂旗子,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城门口歪歪扭扭写着三个模糊不清的字:砾石镇。

还没靠近镇门,一股混杂着汗臭、劣质烟草燃尽后的呛人烟味、牲畜粪便味、草药味以及隐隐的血腥和尸臭的味道就扑面而来。城门附近用破布、树枝搭成的简陋窝棚歪七扭八地挤了一大片,里面蜷缩着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人,如同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土拨鼠。这些都是躲避战乱、饥荒或者宗门压榨逃难过来的流民,眼神麻木而绝望,看着过往的行人,毫无光彩,只有最深的疲惫和对食物、温暖的渴望。

城门洞里的阴影处,躺着两具盖着破草席的僵硬尸体,无人过问,几只野狗正远远地徘徊,绿油油的眼睛在暮色中闪烁。两个穿着肮脏皮甲、抱着锈迹斑斑长矛靠在拒马上打瞌睡的卫兵,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他们的冷漠姿态比葬灵谷的死气更令人心头发寒。

李青禾的心脏微微抽紧。这是人间?这分明是另一个地狱,只不过是用破败和绝望堆砌而成。他拢紧身上湿冷破旧的衣服,尽可能低头,将脸藏在阴影里,混杂在几个行色匆匆、同样衣着破烂的流民身后,低着头,随着一股人流涌入了城门。

砾石镇的街道狭窄坑洼,污水肆意横流,垃圾被随意丢弃在墙角巷尾,引来蚊蝇嗡鸣。低矮的土石房屋挤在一起,门窗大多破旧不堪。街道两侧散落着一些地摊,叫卖声稀稀拉拉。卖的是发霉的糙米饼、干瘪发黑的果干、一些粗糙劣质的铁器农具、甚至还有几件沾着可疑污迹的、不知从哪个死人身上扒下来的旧衣服。买的人大多也是贫苦镇民,佝偻着腰,为几个铜板讨价还价,眼里满是生活的艰辛。

一个卖药草的摊主嘶哑地吆喝着一些枯黄草根是“包治百病的灵药”。一群瘦骨嶙峋的小孩围在街角一个冒着热气的简陋馄饨摊前,眼巴巴地看着锅里翻滚的、稀薄的汤水里几个飘浮的面片。

“滚开!小崽子们!别挡着爷爷做生意!”摊主不耐烦地挥舞着油腻腻的抹布驱赶。

孩子们一哄而散,跑到更远的角落,捡食着垃圾堆里散落的、带着泥土的半块馊掉的饼,狼吞虎咽。

李青禾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心头堵得厉害。在玄天宗内,他只知道资源紧缺,底层倾轧,却从未如此直观地见过这枯竭纪元在凡俗最底层的残酷镜像。原来普通人的生存,竟也如此摇摇欲坠。

“咳咳…咳咳咳……”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吸引了李青禾的注意。

街边一个用破草席搭成的窝棚里,一个面色蜡黄、嘴唇乌紫、眼窝深陷的妇人正剧烈地咳嗽着,每一声都仿佛要将肺咳出来。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大约三四岁、同样瘦弱不堪、面色潮红的孩童。孩子似乎也病了,呼吸急促,小胸脯剧烈起伏,发出微弱痛苦的呻吟。

“娘…咳咳…阿娘…难受…”孩子虚弱地呢喃。

妇人咳得眼泪鼻涕直流,好不容易止住,喘息着,艰难地摸向怀中,似乎想给孩子拿点水喝。她身上盖着一块薄薄的破布,随着动作滑落些许,露出了手臂上几道可怖的黑紫色斑纹!那斑纹如同盘踞的毒蛇,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周围的流民见状,如同避蛇蝎般立刻惊恐地向后退去,指着妇人恐惧地低语:

“黑瘟斑!是前村传过来的黑瘟!”

“天杀的!她怎么混进来了?!”

“快!快去报告镇长!把她和孩子扔出去!别连累了我们!”

几个面黄肌瘦的青壮流民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仿佛找到了宣泄绝望的出口,他们抓起地上的碎石土块就要驱赶这可怜的母子。

李青禾的脚步顿住了。他看着那孩子因痛苦而紧皱的小脸和妇人眼中那种走投无路的绝望——那种眼神,他太熟悉了,在葬灵谷的入口被推下深渊时,他曾无数次在自己眼中看到过。他攥紧了拳头,造化源炁在体内微微加速流转。他应该走开,初来乍到,沾染麻烦是大忌。

但就在他准备移开视线时,妇人手臂上那黑紫色斑纹中弥漫出的气息,被造化生灭纹敏锐地捕捉到了!

那是一种混杂着腐朽、疫病、生机断绝的…死气!一种与葬灵谷截然不同,却同样属于毁灭范畴的负面能量!

造化生灭纹左臂皮肤下微微亮起一丝几乎不可察的金芒,一股细微的本能冲动传来:净化它!逆转它!

李青禾的心脏猛地一跳。或许…可以尝试一下?

“住手!”他猛地跨前一步,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那些正要动手的流民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惊住,纷纷看向他。只见一个衣衫破烂、身材单薄、全身湿漉漉的少年人,脸上还带着灰尘污渍,却拦在了那对瘟病母子身前。

“你是什么人?少管闲事!她得了黑瘟,会害死我们所有人的!”一个为首的方脸流民警惕又凶狠地瞪着李青禾,手里抓着的石块更紧了。其他人也围了上来,眼神不善。

“我能救她。”李青禾的声音很平静,甚至没有提高声调,但这句话却像投入滚油中的水滴,瞬间在流民群中炸开了锅。

“什么?”

“他说他能救?”

“开什么玩笑?城里的游方郎中都躲着走!”

“哪里来的小叫花子,胡言乱语想骗东西吃吧?”

怀疑、嘲讽、鄙夷的目光瞬间集中在李青禾身上。

李青禾没有理会。他蹲下身,目光平静地直视着那个惊愕、恐惧又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希冀的妇人:“信我一次,或者…和他们一样等死。”他伸出了左手,指向妇人手臂上触目惊心的黑紫色斑纹,动作不快,带着一种莫名的笃定。“把手给我。”

妇人浑浊的眼珠剧烈颤动,看着眼前少年平静无波却异常坚定的眼神,又看看那几个拿着石头、虎视眈眈的流民,最终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恐惧。她那枯瘦得如同鸡爪、带着病斑和污垢的手,颤抖着,慢慢地伸了出来。

周围的嘲讽议论声更大了。

“看吧,装神弄鬼!”

“待会儿染上病,看他怎么哭!”

“看他那穷酸样,也配治病救人?”

李青禾仿若未闻,粗糙冰冷的右手,小心翼翼地隔开妇人肮脏污秽的袖口,露出了那一块更显狰狞的黑紫色斑块中心。他的左手缓缓覆了上去。

他的动作极其缓慢、谨慎,因为这是第一次尝试操控造化源炁直接作用于外来异种疫病死气,而非环境死气或吞噬敌人生机。精神高度集中,心神沉入体内,全力调动着左臂那道流淌着金辉的枯荣循环!

嗡。

掌心与那病斑皮肤接触的瞬间,一股冰冷、阴邪、黏腻,仿佛无数微小毒虫在撕咬生命根基的病疫死气,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般,顺着接触点就要疯狂涌入李青禾体内!

但李青禾更快!

造化生灭纹如同被亵渎的君王,爆发出比那侵袭死气更霸道的掌控力!在他掌心下方,一道微弱的、几乎不可见的淡金色光晕瞬间亮起,形成了一个微型的逆转循环!

净化!抽离!逆转!

那一股侵入的、带着强烈扩散性和污染性的病疫死气,在接触金芒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天敌克星!其中蕴含的疫病毒素、破坏人体生机机能的毁灭因子,被无匹的净化之力瞬间焚灭、瓦解!

而那股纯粹的病疫本源“死”之真意,则被强行剥离、抽离!如同抽丝剥茧!紧接着,在逆转循环的核心,那缕道纹金芒的照耀下!

嗤…

一缕极其精纯、带着一种穿透腐朽、滋润干涸大地般温和生机的暖流,顺着李青禾的引导,逆流注入妇人被肆虐得生机枯竭的经脉之中!

妇人猛地瞪大眼睛,原本死灰绝望的脸庞上涌现出难以置信的红晕!

她清晰地感觉到:那如同附骨之疽日夜折磨、蚕食她生命、让她咳得撕心裂肺的冰冷、滞塞感,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消失!

手臂上那块令她绝望的黑紫色斑块,边缘的狰狞色彩正在飞快地淡化!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团,边缘正在消散!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难以形容的温暖舒适感流遍全身,连呼吸都瞬间顺畅了数倍!剧烈的咳嗽声几乎在十息之内就减弱了大半!

“这…这…”妇人嘴唇哆嗦着,激动得语无伦次。她怀里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嘤咛一声,呼吸平稳了些,原本痛苦潮红的小脸也舒缓下来。

周围瞬间变得死寂!

所有流民都张大了嘴巴,如同被扼住了喉咙的鸭子,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他们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那病妇的变化是实实在在的!是神迹吗?!

“神仙…”人群中不知是谁率先失声喃喃。

那为首的方脸流民手中的石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看着李青禾的眼神变得无比敬畏,甚至带着一丝恐惧,膝盖一软,差点就要跪下去。

李青禾却已经收回了手。妇人手臂上的斑块并未完全消失,还有一大圈淡黑色的印痕,但最致命的瘟疫死气已经被净化逆转。孩子的病情也得到了缓解。他感到一阵轻微的疲惫,尤其是心神层面的消耗。精细引导源炁净化逆转异种疫病死气,远比战斗吞噬来得耗费心神。他剩余的造化源炁已经不多了。

“命暂时保住了。”李青禾的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抬眼扫过周围惊呆的人群,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不要再驱赶他们。黑瘟斑的根源邪气我已驱除大半,余毒已不足以致命传染,按普通风寒照顾即可。若有不信,自可请人查验。”

他不再理会众人敬畏、狂热、好奇交织的复杂目光,也不再管那妇人语无伦次、感激涕零的道谢。他转身,径直离开了流民窝棚区,走入砾石镇更加昏暗混乱的街道深处。身影很快消失在转角,如同从未出现过。

但他留下的震撼,却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在砾石镇最底层绝望的流民中迅速蔓延开来。一个衣衫褴褛、却能挥手净化黑瘟、逆转生死的少年形象,开始在流民口中悄然流传,带着敬畏与神秘的色彩。

李青禾没有走远。他在砾石镇一条名为“灰鼠巷”的、更显破败偏僻的后巷深处,找到了一处废弃的土坯房。房子低矮,屋顶塌了一半,窗户只剩空洞,散发着浓重的霉味。但对于暂时需要一个容身之所的他来说,足够了。

确认无人跟踪后,他用碎石堵好门洞。盘膝坐在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冰冷土炕上,他闭目调息。造化生灭纹运转,缓慢却有力地吸收着空气中游离的、稀薄但更加驳杂的负面能量——凡人的怨气、痛苦的呻吟、绝望的麻木,甚至是这废屋本身沉积的腐朽气息……都被那玄奥的纹路捕捉、吸入、净化,化作涓涓细流,汇入丹田的源炁之池。

消耗的源炁慢慢恢复。他心中一片沉静。刚才那场小小的插曲,不仅救了一对母子,更坚定了他对造化生灭纹应用层面的信心。此道,非仅限于葬灵谷的死气,更在于天下万物!凡蕴藏“死”、“枯”、“败”、“寂”之真意者,皆可为我之资粮,皆可…逆转为生!

枯荣同在,死生轮转。这才是造化生灭纹的真谛! 李青禾心中明悟愈深。他需要时间,需要资源,需要知识去探索这无尽大道!眼下,第一步就是活下去,并隐藏好自己,等待力量积蓄与探索机会的到来。

第二天清晨,当砾石镇上空依旧笼罩着压抑的铅灰色时,李青禾已在灰鼠巷角落的污水沟边洗净了脸庞和头发(虽依然枯黄)。褪去了大部分污垢,露出苍白但清秀、眼神温润而深邃的面容。他换上了一身从一个偏僻角落的旧衣摊上,用从葬灵谷骸骨堆里捡到的几块残次黄铁矿换来的粗布衣衫——虽然依旧破烂,打满补丁,却彻底洗去了玄天宗的痕迹。

然后,他在街角一个几乎无人光顾的旧书摊前停下脚步。摊主是个昏昏欲睡的老头。摊上堆满了蒙着厚厚灰尘的杂物:几本破烂不堪、字迹模糊的药书,几卷画着粗劣符箓的旧黄纸,甚至还有几本玄天宗淘汰下来的、封面印着《玄天宗外门弟子入门杂录》和《低阶金石草木图鉴注解》之类字样的册子,被人当成垃圾丢在这里,用来垫桌角都嫌破。

李青禾的目光扫过,心头微微一动。他现在最需要的,恰恰就是关于这个枯竭纪元下各种物质特性的认知!尤其是凡俗草药、矿石的基础知识。这些玄天宗不屑一顾的“破烂”,对拥有造化生灭纹、能转化各种枯寂死败能量的他来说,或许就是开启“废物利用”大门的钥匙!更别提其中可能记载着一些关于修炼基础、草药识别、乃至一些简单符箓制作的粗浅法门,是他伪装自己、在凡尘立足的关键!

他用身上仅有的几个铜板(用剩余的黄铁矿磨出粉末伪装的铜锈斑点在集市上换的)买下了那几本被当成垃圾的册子——《玄天杂术:炼器材料基础辨伪》、《凡方残卷(草木部)》、《玄天宗外门符箓绘制初解(损)》。

抱着这几本破书回到废弃的土坯房,李青禾如获至宝。他开始如饥似渴地阅读。当晦涩难懂的词句出现,他尝试调动那微弱的神念,沟通左臂道纹。奇特的事情发生了:随着心力集中,那玄奥的道纹上会流淌过丝丝缕缕的金色光晕,如同冰冷的溪流流过他的脑海,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清明感!仿佛有灵光自然迸发,许多原本艰涩的概念瞬间变得清晰易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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