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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宴辰守在病床边,看着高烧的顾汀澜,眉头紧蹙。
他每隔半小时就用温水给她擦一次身,换下来的毛巾总带着灼人的温度。
迷迷糊糊中,顾汀澜感觉有人在轻轻碰她的额头。
她费力地睁开眼,视线里的人影模糊不清,只觉得轮廓有几分熟悉。她意识混乱,那些积压在心底的委屈突然决了堤。
“江妄辞……”她哑着嗓子唤,声音轻得像叹息,
“为什么这么对我,你没有心……”
陆宴辰刚想应声,手腕却被她猛地攥住,没等他反应过来,顾汀澜却将他拽下,带着灼热气息的唇,轻轻落在了他的唇角。
而这一幕恰巧被赶来在门口的江妄辞看见。
前一秒还因得知顾汀澜受伤而悬紧的心,瞬间被这画面冻成了冰。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甩开护士的阻拦冲过来的,忘了来时路上反复想着她会不会有事,更忘了自己想解释一切,如今眼里只剩下那抹刺眼的亲昵。
江妄辞的拳头在身侧攥得死紧,指节泛白。
他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顾汀澜一眼,转身离开时,脚步重得像灌了铅。
出医院后便拨通了赵莓莓的电话,接她去了江家别墅。
而陆宴辰对此并未察觉,他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唇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江妄辞……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的心意……”女主皱着眉,眼泪从眼角滑落,声音里带着哭腔。
陆宴辰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又酸又涩。
一夜过后,顾汀澜的高烧终于退了。陆宴辰为她买来早饭后,便回家煲汤。
彻底清醒后,顾汀澜才慢慢想起发生过的事。巷子里的黑暗、身上的疼痛、还有……那个混乱中错认的吻。
她正想抬手按按太阳穴,病房门却被推开了。
本以为是陆宴辰回来了,下意识抬头,却对上江妄辞那双深不见底的眼。
他身边站着赵莓莓,一身精致的连衣裙,而他的手,正松松地揽在她的腰上,姿态亲昵得刺眼。
“醒了?”江妄辞的声音没什么温度,像在审视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烫金卡片,随手扔在床头柜上,
“莓莓生日,下周办宴会,给你送张请柬。”
赵莓莓适时地挽紧了江妄辞的胳膊,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听说你受伤了,我们来看看你。江总特意让我挑了请柬,说你要是身体好点,也一起来热闹热闹。”
那语气里的炫耀,像羽毛一样搔刮着顾汀澜的神经。
江妄辞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里藏着点说不清的情绪,像在等她发作,又像在期待别的什么。
顾汀澜垂着眼,淡淡道:“知道了。”
她不想再多费口舌,更何况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了。
江妄辞却没走,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忽然扯了扯唇角,吐出两个字,清晰又刺耳:
“记得按时参加,小妈。”
空气瞬间凝固。
顾汀澜猛地抬头看他,满脸不可置信。
这个称呼,是他们之间从未有过的禁忌。
他只比她大五岁,从相识起江妄辞就喊她澜姐,后来关系亲近了,偶尔会带着笑意叫她的小名,带着点依赖,带着点宠溺。
‘小妈’这两个字像一道无形的墙,瞬间将他们拉回最疏离的起点。
她是他父亲的续弦,名义上的长辈,仅此而已。
江妄辞却像没看到她眼底的痛,反而搂紧了身边的赵莓莓,语气平淡得近乎残忍:“小妈注意休息,别累着自己,毕竟年纪不小了。”
顾汀澜心口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连带着肋骨上的伤口都开始抽痛。
赵莓莓在一旁低低地笑了一声,眼里尽是得意:“江总,我们该走了,下午还有会呢。”
江妄辞答应了一声,目光最后扫过女主惨白的脸时,眉头皱了皱,脚步也快了几分。
关门声响起,顾汀澜终于支撑不住,眼泪无声地滑落。
原来,他不仅要推开她,还要用这样的方式,彻底碾碎她心里最后一点残存的念想。
“小妈……”她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凌迟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