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沈疏桐身子一僵，“院……舅舅，你说什么？！”
在医院，她从不说这层关系。
只有在私下，才会喊院长舅舅。
院长叹了口气，拉着她坐到电脑面前。
屏幕上，离职通知明晃晃批着同意二字。
沈疏桐声音发颤，反复滑动着离职申请。
“舅舅！陆照临的医术你知道！院里离不了他！多少病人等着他做手术！还有…… 我们是夫妻啊！你怎么能同意让他离职呢？！”
院长叹了口气，指着审批理由那一栏道。
“他被国外知名医院录取，我留得住他？”
“你们夫妻之间是私事，你们自己处理。”
院长的语气沉下来，“别闹到医院，让大家都难堪。”
院长从抽屉里取出纸质文件，里面除了我的离职申请，还有离婚协议书的复印件。
“你和你那实习生的事，家里都清楚。”
他把文件推到沈疏桐面前。
“你好自为之吧。”
沈疏桐走出办公室，脚像灌了铅。
离婚协议书的日期刺得她头脑发昏。
那正是她威胁陆照临替谢云舟背锅那天。
怪不得，合同要签两次名。
那时她满脑子都是谢云舟，看都没看内容。
她到底在做什么？
难怪一向要强的陆照临会答应。
原来那时，他就做好了离开她的准备。
她的心脏像被攥紧般，疼得喘不过气。
国外……
沈疏桐盯着窗外，指尖发凉。
她竟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丈夫。
从前恋爱时，陆照临连早餐吃包子还是油条，都会满心欢心分享给她。
后来，和他的微信聊天框只剩工作消息和转账。
沈疏桐握紧双拳，心里忍不住发酸。
自己连他海鲜过敏、怕黑这些习惯都快忘了。
而谢云舟每天分享的琐事，早已填满了她的生活。
可是，不该是这样的。
她的丈夫，是陆照临。
不是半路冒出来的谢云舟。
她最初对谢云舟有好感，不过是因为他眉眼像极了刚认识时的陆照临，连爱逞强的性子都像。
宵夜摊依旧热闹。
沈疏桐喝得烂醉，趴在桌上嘟囔：“他怎么就走了……”
闺蜜没好气踹了他一脚。
“谁年轻时不活泼开朗？陆照临变成现在这样，多半是你逼的！”
“你倒好，不去关心自己老公，反而找了个新人解闷，你是人吗？”
“换我早闹翻天了，陆照临已经够体面了，忍你这么久，我都佩服他。”
沈疏桐是被闺蜜送回家的。
她闹着非要回曾经和陆照临的家。
密码锁提示错误。
她红着眼，砸了钱高价找开锁匠。
开门的瞬间，玄光自动亮起的灯晃得她眯了眯眼。
沈疏桐走进家门，只觉得恍惚。
屋里还是刚装修的样子，却空得死寂。
她的日常用品，早被她自己搬到了城郊别墅。
她扶着墙，腿一软，滑坐在地。
玄光上放着一瓶纸叠的星星。
那时陆照临承诺她，把愿望写下后叠成星星，他都会帮她实现。
他做到了，她却辜负了他，
星星瓶的下面，垫着一本相册。
沈疏桐红着眼翻开第一页，是他们的毕业照。
那时的陆照临阳光俊朗，笑盈盈看着她。
她已经有多久没有看到陆照临这样的笑了？
久到连她自己都快忘了。
沈疏桐抓起手机，胸口起伏着，指尖在屏幕上颤抖，过了好久才拨出熟悉的那串号码。
“您好，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怎么可能？！”
沈疏桐不死心地又打了几遍，机械女声像针，扎得她耳膜疼。
他离开了，连同曾经的号码一起注销了。
“陆照临，你怎么这么狠心……”
她捂着眼，声音哽咽。
忽然，沈疏桐像想起什么般，点开那个删了又下的微博。
从前，陆照临总在上面记录他们的恋爱日常。
那时她总笑话他，连芝麻大点的小事都要记录。
他却总是执拗地反驳，“重要的人，值得记录下在一起的每一刻呀，都是宝贵的回忆。”
婚后第二年，他就停更了微博。
后来沈疏桐才懂，消磨他的不仅是生活。
还有早就让他失望透顶的她。
陆照临，只想把回忆停留在最甜的时候。
就仿佛一切都没有变。
可是什么都变了。
沈疏桐的手指飞快滑动，刚找到那个熟悉的头像。
屏幕一黑。
再亮起时，只剩下几个灰色的字。
“账号已注销”。
她瘫坐在地，手机滑在地毯上，她却没有了捡起的力气。
她总以为回忆能留住某些瞬间里的人。
却忘了，人是会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