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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玄历三千八百八十一年,夏

镇北王府,演武场深处,一间专为世子韦逸锋开辟的静室。

此室由三尺厚的青沉岩砌成,隔绝内外,便是寻常金铁交鸣之声也难以传入分毫,唯有室顶正中镶嵌的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而恒久的光辉。

韦逸锋盘膝坐在中央的蒲团上,双目紧闭,呼吸悠长。他今年不过9岁,身形尚未完全长开。

距离淬体圆满至今已有1年时间,经过一年的沉淀,身筋骨却已锻炼得远超常人。每一次呼吸,胸膛都如风箱般鼓动,周身气血随之奔涌,发出细微如江河淌过的声响。

皮肤之下,肌肉线条流畅而坚实,隐隐散发出一层宝光,这是肉身打熬到极致的象征——淬体境大圆满。

自胎穿而来,得天独厚,生而为王府世子,韦逸锋的心智远比同龄人成熟。他深知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实力才是一切的根本。

因此,别的王孙贵胄还在锦衣玉食、嬉笑打闹的年纪,他便已在父亲镇北王韦天擎的指导下,开始了艰苦卓绝的淬体修行。“力能扛鼎,身轻如燕,百病不侵……”韦逸锋内视己身,感受着体内那股爆炸性的纯粹力量。经脉坚韧宽阔,远超常人;骨骼晶莹如玉,密度惊人;气血更是雄浑得宛如烘炉,随时都能迸发出千斤之力。这便是凡俗武者的巅峰,淬体境的极致。然而,韦逸锋却无半分喜悦。

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这具千锤百炼的肉身,就像一个密不透风的坚固瓷瓶,虽然精美绝伦,却与外界广阔的天地灵气隔着一层无形的壁垒。

这层壁垒,便是仙凡之别。不破此垒,终为凡俗。任你力能拔山,也敌不过岁月侵蚀;任你身坚如铁,也挡不住修士的随手一记法术。更重要的是,他想起了那个被自己从人贩子手中救下,带回王府的女孩,苏清雪。她那苍白的小脸,弱不禁风的身子,以及母亲柳云烟诊断后那凝重的神情,都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的心底。

母亲说,清雪的病,非凡俗医药能解,恐需踏入仙途,寻觅天地灵物,方有一线生机。

为了妹妹韦宣儿的天真笑颜,为了苏清雪的安危,也为了在这波澜壮阔的世界真正立足,今天,他必须踏出这至关重要的一步——引气入体,进入炼气!

“呼——”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韦逸锋的心境彻底沉淀下来,古井无波。

他放空心神,按照父亲所教的”引气诀”,将精神意志缓缓延展,去感知,去触碰那游离于天地间的无形能量——灵气。

起初,四周一片虚无。但随着他心神的愈发宁静,一点点微光开始在“视野”中浮现。它们五颜六色,如同夏夜的萤火,飘忽不定,弥漫在静室的每一寸空间。这便是天地灵气!韦逸锋心中一动,尝试着牵引离自己最近的一缕淡青色灵气。然而,那灵气看似温和,却桀骜不驯。他的精神力刚一触碰,它便轻轻一弹,飘向了别处。一次,两次,十次……皆是如此。

“凡人之躯,于天地灵气而言,乃是浊秽之所,故而本能排斥。”父亲的话语在脑海中回响,“引气入体,便是要以自身意志,强行打开一扇‘门’,让灵气接纳你,进入你。”

韦逸锋并未气馁。他知这是必经之坎。他收敛心神,不再试图去捕捉某一道特定的灵气,而是将自己的精神彻底融入这片灵气的海洋中,不再分彼此。渐渐地,他仿佛化作了空气,化作了尘埃。那些原本对他敬而远之的灵气光点,似乎放松了警惕,开始在他“身边”环绕、嬉戏。

时机已到!

韦逸锋心念陡转,神意如网,猛地向周身一收!嗡!刹那间,周遭数以百计的灵气光点被他强行“拖拽”而来,狠狠撞向他周身的无形壁垒。与此同时,他运转全身气血,冲击四肢百骸的无数窍穴,试图从内部打开通道。内外夹击!“啵”的一声轻响,仿佛水泡破裂。一道微弱的灵气,终于被他成功地“拽”进了体内,顺着手臂经脉,向丹田流去。

成功了!

韦逸锋心头一振,但未敢有丝毫松懈。

这只是第一步。然而,就在这第一缕灵气入体的瞬间,异变陡生!

他那万中无一的“天生剑体”,在沉寂了六年之后,仿佛一头闻到血腥味的绝世凶兽,悍然苏醒!

那缕原本还算温顺的灵气,在进入他经脉的刹那,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同化、锐化,变得锋锐无匹,如同一根纤细却无坚不摧的钢针,带着凌厉的剑意,顺着经脉直刺而下!“嘶!”

韦逸锋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渗出冷汗。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剧痛,仿佛经脉被一柄小刀硬生生划开。他淬炼到极致的经脉,在这缕被“剑体”转化过的灵气面前,竟显得有些脆弱。这便是天生剑体的霸道之处!

寻常修士引气入体,如涓涓细流,润物无声。

而他引来的灵气,却会自动转化为最精纯、最锋锐的庚金剑气!好处是,同境界下,他的真气无论质与量,都将碾压对手。坏处是,每一次吐纳,每一次修行,都无异于一场凌迟!对经脉的负荷,对意志的考验,是常人的百倍千倍!

若意志稍有动摇,或经脉不够坚韧,结果便是灵气失控,剑气乱窜,轻则经脉尽断,重则爆体而亡!

“原来……这才是天生剑体的真面目!”剧痛之中,韦逸锋的意识却愈发清醒。他非但没有恐惧,眼中反而燃起了熊熊战意。

“来得好!若无这点挑战,这仙途,岂非太过无趣!”

他心一横,非但没有停止引气,反而彻底放开了神意。

轰!

静室之内,灵气骤然暴动!

之前还如萤火虫般温顺的灵气光点,此刻仿佛受到了某种至高皇者的感召,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乳白色气旋,疯狂地向着韦逸锋的身体倒灌而来!

他整个人,仿佛成了一个吞噬天地的漩涡中心!更多的灵气涌入体内,瞬间被转化为更加锋锐、更加狂暴的剑气洪流。它们在他的经脉中横冲直撞,仿佛要将这具肉身彻底撕碎。韦逸锋牙关紧咬,嘴角已有血迹渗出。

他紧守灵台一点清明,以磐石般的意志,强行驾驭着这股狂暴的能量。他将自己强大的精神力化作缰绳,死死勒住这匹脱缰的野马,引导着它按照功法路线,进行第一个周天循环。

一寸,一寸,又一寸。每前进分毫,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楚。但他六年如一日打熬的坚韧经脉,此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它们在被剑气切割的同时,也在被其淬炼、拓宽,变得更加坚不可摧。

破而后立!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股剑气洪流终于被他驯服,轰然一声汇入丹田时,韦逸欣的丹田气海中,已然凝聚出了一缕远比寻常初入炼气境修士浓郁百倍的液态真气!

炼气境第一层,成!然而,一切还远未结束。外界的灵气依旧在疯狂涌入,天生剑体的转化之力也未曾停歇。刚刚开辟的丹田,几乎是瞬间就被填满。

韦逸锋目光一凝,毫不犹豫地催动真气,冲击向炼气第二层的壁垒。

对于寻常修士而言,需要数月苦功才能撼动的瓶颈,在他这霸道无匹的剑气真元面前,薄如蝉翼。

“轰!”没有丝毫阻滞,第二层的壁垒应声而破。

炼气境第二层!

灵气倒灌之势稍缓,但依旧磅礴。丹田内的真气储量再度暴涨。韦逸锋眼中精光爆射,心中涌起一股豪情。

“一鼓作气,再来!”

他催动着愈发雄浑的剑气真元,向着第三层的关隘发起了冲击。这一次,阻力明显增大,但依旧无法阻挡他破竹之势。

“给我破!”伴随着一声发自灵魂深处的怒吼,丹田内传来第三声轰鸣!

炼气境第三层!

直到此刻,外界倒灌的灵气旋涡才缓缓平息。静室内,重归宁静。

韦逸锋缓缓睁开双眼,一道凝如实质的剑芒在他眸中一闪而逝,将前方的空气都切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他轻轻抬手,一缕乳白色的真气在指尖缭绕,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锋锐气息。

他能感觉到,体内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这是一种能够掌控天地能量的全新力量,与淬体境的纯粹肉身之力,有着云泥之别。

他的五感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甚至能清晰地听到静室外,数十丈开外两名护卫压低声音的交谈,以及妹妹宣儿来回踱步的细碎声响。

“吱呀——”静室的石门被缓缓推开。刺目的阳光照了进来,韦逸锋微微眯眼,一时有点不适应,门口站着三道身影。

为首的,正是他的父亲,大夏王朝的擎天玉柱,镇北王韦天擎。他依旧是一身玄色王袍,身姿挺拔如山,面容威严,不怒自威。但此刻,他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眼眸里,却翻涌着难以抑制的震撼与狂喜。

他身旁,是风华绝代的母亲柳云烟。她一袭宫装,雍容华贵,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美眸中满是骄傲与疼惜。而躲在母亲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扎着双丫髻,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正是他的双胞胎妹妹,韦宣儿。

“哥哥!你都进去三天了终于出来了,担心死我们了,你看我现在也是淬体圆满了,爹爹还答应我如果突破练气会送我七星剑呢”

韦宣儿见他看来,发出一声欢呼,像只快乐的小蝴蝶般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仰着小脸,大眼睛里全是崇拜的星星:“哥哥,你好厉害!我刚才看到好多好多白色的气都往你房子里钻,是不是成功了?”

“嗯,成功了,萱儿真厉害,不过有哥哥在你可以不用这么努力。”韦逸锋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突破带来的疲惫与痛苦一扫而空。韦宣儿:“不行,我也要为清雪姐姐努力,我要为他寻找很多很多药材。”为逸风不语心中一柔,受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不只是成功了。”韦天擎迈步而入,声音低沉而有力。他走到韦逸锋面前,伸出大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股温和而磅礴的力量探入韦逸锋体内,游走一圈后,韦天擎瞳孔骤然一缩。

“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语气中的激动再也无法掩饰:“初次引气,竟能直破三重天!逸锋,你的天生剑体,比为父预想的还要……霸道!不愧是我韦天擎的儿子!”

柳云烟也走了过来,从袖中取出一枚温润的玉瓶,倒出一粒碧绿色的丹药,柔声道:“锋儿,这是‘青木养脉丹’,快服下。你这次突破过于凶险,经脉虽已重塑,但仍需温养。”

“谢母亲。”韦逸锋接过丹药服下,一股清凉的药力瞬间化开,滋养着刚刚饱受摧残的经脉,无比舒畅。“宣儿,你先带下人去给哥哥准备药浴和膳食。”柳云烟温和地对小女儿说道。

“好嘞!”韦宣儿脆生生地应下,临走前还对着韦逸锋做了个鬼脸,低声道:“哥哥,我让厨房给你炖了你最爱吃的雪参鹿茸羹哦!”

待宣儿走后,静室内的气氛变得肃穆起来。韦天擎负手而立,沉声道:“逸锋,随我来书房。”

……

王府书房,沉香袅袅。韦天擎与韦逸锋父子相对而坐。“锋儿,你可知,你今日之举,若是传扬出去,会掀起何等轩然大波?”韦天擎神情严肃。

“孩儿明白。”韦逸锋点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镇北王府本就功高,若再添一个绝世天才,恐为王都某些人所不容。”

“你明白就好。”韦天擎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的天生剑体,乃我王府最高机密,今日之事,除你我母子三人,绝不可让第四人知晓。对外,你只宣称堪堪踏入炼气一层即可,切记,藏锋守拙,方能长久。”

“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嗯。”韦天擎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不过,藏锋归藏锋,为父的麒麟儿,该有的东西,一样也不能少。”

他手掌一翻,一柄连鞘长剑凭空出现,横放在桌案上。此剑剑鞘古朴,呈青碧之色,并无过多纹饰。但韦逸锋的目光刚一落在上面,便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剑气真元竟发出一阵渴望的嗡鸣。

“此剑,名曰‘惊鸿’,乃上品灵器。”韦天擎抚摸着剑鞘,眼中满是爱惜,“是我早年所得,其剑身由天外陨铁辅以‘九天秘银’锻造七七四十九日而成,锋锐无匹,更能增幅剑气之威。今日,它便是你的了。”

“谢父亲赐剑!”韦逸锋心中激动,伸手握住剑柄。

“锵——”

一声清越如龙吟的剑鸣,惊鸿剑悍然出鞘。

剑身如一泓秋水,光可鉴人,森然的寒气扑面而来,剑刃上流转着淡淡的灵光,一股与他体内剑气同根同源的锋锐之意沛然而出。好剑!

“你已入炼气,寻常凡俗心法已不适用。”韦天擎说着,又取出一枚通体金黄的玉简,递了过去,“此乃我大夏皇室不传之秘,灵品顶阶心法——《大夏皇道剑经》!此法中正平和,却又霸道绝伦,讲究以煌煌王道之气,统御无上剑道。它与你的天生剑体相辅相成,乃是为你量身打造的最佳功法,可为你奠定最雄厚的根基。”

韦逸锋接过玉简,神识探入,一篇宏大深奥的经文顿时涌入脑海。开篇“剑者,百兵之君也;皇者,万道之尊也”十六个大字,便让他心神剧震。

“最后,”韦天擎站起身,走到书房中央,神情变得无比凌厉,一股铁血肃杀之气冲天而起,仿佛又变回了那位在北境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绝世战神。“功法,是修行之本;法宝,是护身之器。但真正能让你活下去的,是杀人之术!锋儿跟上”他身形一闪,站在了训练场上,韦逸锋连忙跟上,只见韦天擎并指如剑,缓缓划动。

没有丝毫真气波动,却带起一阵刺耳的破空声。

“我镇北王府传家之宝,非是金银,也非权势,而是这套从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剑法——《镇北军-破阵七杀剑》!此剑法掌握后可变化多端,配合灵力可威力成倍看好了,我只演练一遍!”

韦天擎的动作不快,甚至有些简单。

第一式,刺。

简洁,高效,直取要害。

第二式,劈。

大开大合,一往无前,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

第三式,撩。

刁钻,诡异,防不胜防。

……

一共七式,没有一招是多余的,没有一式是花哨的。

每一招的目的都只有一个——破阵,杀人!

那股纯粹为杀伐而生的惨烈剑意,让韦逸锋这个心智成熟的穿越者都感到一阵心悸。

这才是真正的战场武学!

演练完毕,韦天擎收起气势,书房内再度恢复平静。

“这套剑法,重意不重形。你日后需勤加练习,将这股杀伐之意,融入你的骨子里。”

“孩儿明白!”韦逸锋躬身行礼,声音铿锵有力。

手握惊鸿剑,身怀皇道经,习得七杀剑。

这一刻,韦逸锋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波澜壮阔的仙途,才刚刚拉开序幕。

他看了一眼窗外,那个方向,是苏清雪居住的小院。

清雪,等我。

无论你的病有多棘手,我都会找到治愈你的方法。

这条强者之路,我,绝不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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