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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接近大墓

时间在恐惧与诱惑的激烈交锋中仿佛凝固了。张狗蛋僵立在死人沟的入口,像一尊被冰封的雕像,只有剧烈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证明他还活着。雾气深处那模糊晃动的影子,如同致命的磁石,牢牢吸住了他几乎要溃散的目光。跑?那近在咫尺的传说真相,那可能改变他一生的秘密,将永远成为折磨他的梦魇。看?踏入这片浓雾笼罩的禁地,每一步都可能踏向深渊,万劫不复。

“呜……呜……”

那低沉、悠长、充满怨毒的呜咽声再次穿透浓雾,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脖颈,带来刺骨的寒意。这一次,声音似乎更清晰了些,方向感也更加明确——正是来自那妖异月光柱笼罩的区域!

是仪式!它们真的在拜月!

这个念头如同投入干柴的烈火,瞬间点燃了张狗蛋心中那几乎被恐惧浇熄的好奇烈焰!一股难以言喻的、近乎疯狂的冲动猛地攫住了他。理智的堤坝在传说真相的诱惑面前轰然倒塌!

“妈的!拼了!”他低吼一声,声音嘶哑而决绝,像是给自己壮胆,又像是与过去那个胆怯的自己彻底诀别。他不再犹豫,猛地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硫磺铁锈和腐殖质腥甜的冰冷空气呛得他肺部一阵刺痛,却也带来一种病态的清醒。

他握紧柴刀,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咔吧”轻响,刀刃在惨淡的月光下反射着微弱的寒芒。他不再看身后那条通往安全世界的路,目光死死锁定前方翻滚的浓雾和那隐约可见的诡异光源,如同扑火的飞蛾,一头扎进了那片象征着死亡与未知的灰白之中!

踏入浓雾的瞬间,世界仿佛被彻底重置。

能见度骤降至不足五米!月光被彻底隔绝,只剩下雾气本身散发的那种惨淡、浑浊的灰绿色幽光,微弱得只能勉强勾勒出脚下湿滑的路径轮廓和身旁嶙峋怪石的模糊黑影。更远处的景象完全隐没在翻滚的混沌里,仿佛置身于一个无边无际的灰白囚笼。那诡异的呜咽声来源方向的光柱,此刻也完全消失在浓雾之后,失去了指引,只剩下一种模糊的方向感。

绝对的死寂被打破,却又被一种更令人心悸的“寂静”取代。呜咽声时断时续,飘忽不定,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又仿佛近在咫尺。除此之外,是自身被无限放大的声音: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的狂跳声,血液冲刷耳膜的轰鸣声,粗重得如同拉风箱般的喘息声,甚至脚下踩碎湿滑碎石和苔藓的细微“咯吱”声,都在浓雾的包裹下被扭曲、放大,听起来异常陌生和……不祥。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东西,正屏息凝神,在浓雾深处倾听着他这唯一的入侵者发出的每一点声响。

浓雾带着刺骨的湿冷,像无数冰冷的蛆虫,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领口、袖口,黏附在皮肤上。汗水早已变得冰冷,与雾气混合,带来一种滑腻腻的触感。每一次呼吸,都感觉吸入了粘稠冰冷的液体,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空气沉重得如同水银,每一次迈步都像是在粘稠的泥沼中跋涉,消耗着巨大的体力。

那股硫磺混合铁锈的腥甜味变得极其浓郁,几乎成了实质性的存在,刺激着鼻腔黏膜,带来阵阵恶心和眩晕感。腐烂树叶和潮湿泥土的气息也变得更加浓烈,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陈旧血腥味**?这气味如同无形的触手,缠绕着他,不断提醒着他身处何地。

浓雾吞噬了一切参照物。仅仅深入几十步,回头望去,来时的入口已经完全消失,被翻滚的灰白彻底淹没。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的汪洋,前后左右皆是茫茫雾海,失去了所有方向感。只有脚下那条湿滑、布满碎石和苔藓的“兽径”是唯一可依循的线索,但它蜿蜒曲折,不知通向何方,更像是通往地狱的引路绳。

浓雾中,两侧的山壁如同沉默的巨兽,在幽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呈现出扭曲怪诞的轮廓。巨大的怪石突兀地从雾中探出,有的像狰狞的兽首,有的像扭曲的人影,在灰绿幽光的映衬下,仿佛随时会活过来扑向他。脚下不时出现深不见底的裂缝或湿滑的陡坡,每一步都走得胆战心惊,如履薄冰。空气仿佛凝固成沉重的实体,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让他胸口发闷,呼吸困难,产生一种强烈的幽闭恐惧感。传说中“地脉古怪”、“阴气重”的感觉,此刻化作了这实质性的空间压迫,几乎要将他的精神压垮。

这种感受在浓雾中达到了顶峰。他总觉得有无数的眼睛隐藏在翻滚的雾气深处,冰冷、麻木、充满恶意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那目光仿佛有形有质,像冰冷的针尖刺在他的后颈和脊背上。他猛地回头,却只能看到翻滚的灰白,什么也没有,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却挥之不去,如影随形。

在浓雾中跋涉,时间仿佛失去了刻度。可能只走了十几分钟,却感觉像过了几个时辰。单调重复的景象和自身被放大的声音,让精神陷入一种疲惫而恍惚的状态。孤独感和无助感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蚕食着他仅存的勇气。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恐惧再次像冰冷的潮水,试图将他淹没。

老头描述的每一个细节——迷失的猎户、鬼哭、拜月的邪物——此刻都成了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浓雾中每一个异常的声响(也许是石头滚落,也许是树枝断裂),都让他心惊肉跳,以为是野兽来袭或是邪物现身。那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更是不断刺激着他最坏的想象。

这种全方位、无死角的压抑感,如同一个不断收紧的绞索,持续消耗着张狗蛋的体力和精神。他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柴刀横在胸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颤音,神经如同拉满的弓弦,随时可能崩断。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行走,而是在一片充满恶意的活物腹中艰难穿行。

就在张狗蛋的精神在压抑的浓雾中濒临崩溃边缘时,异变陡生!

“呜——嗷——!”

一声截然不同的、极其低沉而浑厚的嘶吼声,如同平地惊雷,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浓重的死寂!

这声音与他之前听到的呜咽声完全不同!它更加原始,更加狂暴,充满了野性的力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声音并非来自一个方向,而是仿佛从浓雾深处、从两侧的山壁、甚至从脚下的地底同时共振传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低频震颤,空气都随之嗡嗡作响。

这嘶吼声带来的冲击是毁灭性的!!

张狗蛋只觉得耳膜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嗡”的一声长鸣,瞬间失去了大部分听力。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冲击波伴随着那低频震颤穿透身体,五脏六腑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揉搓!心脏猛地一抽,几乎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乱跳起来。一股腥甜味涌上喉咙,他差点当场呕吐出来。双腿如同被抽去了骨头,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噗通”一声,他重重地跪倒在湿冷滑腻的碎石地上,膝盖传来钻心的疼痛,却远不及那声音带来的内脏冲击。

这嘶吼声中蕴含的野性威严和狂暴力量,瞬间击溃了张狗蛋勉强维持的心理防线。那不是狐狸或黄皮子能发出的声音!它更像是……某种庞大而古老的掠食者!是守护大墓的凶兽?还是传说中山魈的真身?极致的恐惧如同冰水当头浇下,让他大脑一片空白,思维完全停滞。先前的压抑感瞬间被这更直接、更暴烈的恐怖所取代。他全身僵硬,连颤抖都忘记了,只剩下一种濒死的麻木感。

嘶吼声过后,浓雾似乎也受到了惊吓,翻滚得更加剧烈,如同煮沸的开水。灰绿色的幽光在雾气中明灭不定,闪烁的频率加快,仿佛无数只受惊的眼睛在眨动。周围那些在幽光中若隐若现的怪石轮廓,此刻在张狗蛋惊惧的眼中,仿佛都活了过来,变成了择人而噬的凶兽,正从四面八方缓缓逼近!那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似乎也变得更加浓郁了。

嘶吼声只持续了短短几秒,余音却在浓雾中、在张狗蛋的脑海里久久回荡,如同死亡的回响。他跪在地上,浑身湿透(不知是汗水还是雾气),柴刀脱手掉落在身旁的碎石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剧烈的咳嗽和哽咽,眼泪混合着冷汗和鼻涕不受控制地流下。极致的恐惧让他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绝望中盘旋:“完了……它发现我了……我要死了……”

然而,预想中的扑杀并没有立刻到来。浓雾依旧翻滚,死寂重新降临,只有他自己粗重狼狈的喘息声。那恐怖的嘶吼者,似乎只是发出了一声警告?或者……它在呼唤着什么?

张狗蛋瘫跪在地,如同被抽走了灵魂,恐惧的余波还在他体内肆虐。他挣扎着想找回掉落的柴刀,手指却因为剧烈的颤抖而不听使唤,几次都抓了个空。就在他内心被绝望和无力感彻底吞噬的时候,新的变化发生了——这一次,是视觉上的。

前方翻滚的浓雾,如同舞台的幕布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拉开。

那惨淡浑浊的灰绿色幽光,似乎被某种力量驱散了一些,变得相对“明亮”了一点点。就在距离他大约二十步开外(这个距离在浓雾中已属“清晰”),一片相对开阔、地势稍高的坡地显露出来。坡地中央,赫然矗立着几块巨大的、人工雕琢过的黑色条石!它们半埋在地下,上面覆盖着厚厚的青苔和藤蔓,但依然能看出曾经被精心堆砌的痕迹,组成了一个模糊的、类似门道或祭坛的轮廓!

大墓!传说中那座神秘大墓的入口遗迹!

张狗蛋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瞬间冲淡了些许恐惧。然而,这激动还未成形,就被眼前更诡异、更惊悚的景象彻底冻结!

就在那几块黑色条石的前方,在那片被微弱幽光照亮的坡地上,出现了**黑影**!

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它们排成一种难以理解的、却又异常**整齐**的队列!队列呈半圆形,环绕着那几块巨大的条石。黑影的轮廓模糊不清,在浓雾和幽光中如同摇曳的鬼魅,但大致能分辨出它们四肢着地,体型大小不一,但普遍比狐狸要大上不少,更像是……狼?或者大型的獾?

最让张狗蛋头皮炸裂的是它们的动作!

它们并非静止,而是在以一种**缓慢、同步、充满诡异韵律**的节奏,对着天空(虽然浓雾遮蔽了月亮,但方向无疑是天空)进行着**跪拜**!

前肢弯曲,整个上半身低伏下去,头颅深深叩向地面,停留片刻,然后再缓缓抬起,如此周而复始。动作整齐划一,如同被无形的提线操控的木偶!伴随着每一次伏拜,一阵低沉压抑、如同呜咽又如同诵经般的“呜……呜……”声,从它们的方向清晰地传来!这声音不再是之前那种飘渺的“鬼哭”,而是近在咫尺的、群体发出的共鸣!正是他之前听到的呜咽声的源头!

动物拜月!老者口中的传说,此刻活生生地呈现在他眼前!就在那座神秘大墓的入口!

这画面带来的冲击力,丝毫不亚于刚才那恐怖的嘶吼。极致的诡异感取代了纯粹的恐惧,让张狗蛋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捡刀,甚至忘记了逃跑,只是瞪大着惊恐的双眼,死死盯着那片被幽光照亮的诡异坡地,看着那群黑影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对着无形的月亮进行着古老而邪异的仪式。

就在这时,队列最前方,一个体型格外**巨大**的黑影缓缓直起了身体。它比其他黑影都要高大强壮得多,轮廓如同小牛犊般大小!它停止了跪拜,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着硕大的头颅。

它的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和……**目的性**。

最终,它那模糊的头颅轮廓,精准地、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直直地锁定了浓雾中瘫跪在地、如同待宰羔羊般的张狗蛋!**

“嘶……”

张狗蛋清晰地听到自己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那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被发现了!

那只巨大的黑影并没有立刻扑过来,它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用那双仿佛能穿透浓雾的冰冷目光,凝视着张狗蛋。周围的呜咽声似乎也减弱了一些,整个坡地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下一秒,那巨大的黑影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短促、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的咕噜声。

“呜……”

如同接到了命令,所有正在跪拜的黑影,动作整齐划一地瞬间停止了!它们保持着最后伏拜的姿势,头颅却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齐刷刷地、僵硬地转向了张狗蛋所在的方向!

数十道冰冷、麻木、毫无生气的目光,穿透浓雾,如同无形的冰锥,瞬间刺穿了张狗蛋的身体!他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灵魂都在那集体注视下瑟瑟发抖!

跑!必须跑!这是张狗蛋脑海中唯一残存的念头!求生的本能终于压倒了所有的震惊和恐惧!

他猛地爆发出全身的力气,甚至顾不上膝盖的剧痛,手脚并用地向旁边一块巨大的怪石后面扑去!同时,右手在地上疯狂地摸索着,终于抓住了那冰冷的柴刀刀柄!

他背靠着冰冷湿滑的岩石,胸膛剧烈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柴刀被他死死横在胸前,刀刃对着黑影的方向。他能感觉到自己握着刀柄的手在疯狂颤抖,几乎要握不住。

浓雾翻滚,死寂无声。那巨大的黑影和它身后那群诡异的信徒,仿佛融入了浓雾,又仿佛随时会从任何一个方向扑出。冰冷的目光似乎还停留在刚才他瘫跪的位置,又似乎已经锁定了岩石后的他。

张狗蛋蜷缩在怪石后面,如同惊弓之鸟。他已经深入了死人沟的核心,接近了传说中的大墓,亲眼目睹了动物拜月的诡异仪式,也被那恐怖的存在发现了行踪。前有未知的邪异黑影环伺,后有迷失在浓雾中的归途。他的探险才刚刚开始,却已一脚踏入了生死绝境。冷汗浸透了他的全身,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每一次心跳都像是最后的倒计时。接下来,是无声的对峙?还是血腥的猎杀?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真实而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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