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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德纲的声音在我耳机里嗡嗡响着，是熟悉的包袱。
手里那份装模作样的公文，上面的方块字像蚂蚁一样爬动，模糊成一片。
眼皮越来越沉，像挂了铅块。
安眠药的效力开始上涌，意识像浸在水里的海绵，缓慢而沉重地向下坠去。
身体逐渐放松，陷进沙发的怀抱里。
电视屏幕上，直播画面紧紧追随着第一梯队。
顾明朗那身鲜亮的运动服在人群中异常扎眼。
他跑在最前面，步履矫健，像一头精力无穷的猎豹，每一步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将其他选手远远甩开。
解说员的声音激动得变了调：
“不可思议！顾明朗选手！这位赛前并不被特别看好的选手，开赛仅仅五分钟，已经确立了惊人的领先优势！他的速度……上帝，他在冲刺！这不是马拉松的配速！但这速度确实惊人！他像一道闪电冲在最前面！”
白婉激动地跳起来，双手紧握在胸前，眼睛死死盯着电视：
“明朗！加油！冲啊！第一！你是第一！”
张莉却像热锅上的蚂蚁。
她从我对面冲到我坐的长沙发边，抓住我的胳膊用力摇晃，声音尖锐刺耳：
“王志！醒醒！别睡！你给我睁开眼睛！”
我被她晃得头更晕了，沉重的眼皮勉强撩开一条缝，看到的却是她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
真丑。
“你……干什么……”
我含糊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像含着一团棉花。
“你不能睡！听见没有！不准睡！”
张莉嘶喊着，又掏出手机，哆嗦的手指好几次才按准了顾明朗的号码，开了免提。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背景是呼啸的风声和顾明朗粗重的叹息。
“莉……莉？”
顾明朗的声音断断续续：
“怎么了？我……我在跑……该死的……停不下来……身体……好热……好快……”
他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明朗！别跑了！停下！快停下！”
张莉对着手机声嘶力竭地尖叫：
“王志！王志他吃了安眠药！他要睡了！他要睡着了！！”
电话那头，顾明朗的声音猛地拔高，充满了极致的惊恐：
“不——！不能睡！让他醒着！醒着！！张莉！拦住他！掐他！打他！用冷水泼他！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睡！快啊——！”
他疯狂的吼声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那咳嗽声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可是……可是……”
张莉慌乱地看向我，又看看电视。
电视里，解说员的声音依旧叹息，但带上了一丝疑虑：
“顾明朗选手的速度……还在提升！天哪，这已经打破了马拉松赛事前半程的历史最快纪录！但我们看到他的表情……似乎非常痛苦？是策略吗？还是在极限压榨自己？他的优势还在扩大！简直不可思议！”
“五十万……”
顾明朗在电话那头剧烈叹息着，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贪婪和一种垂死挣扎的执念：
“一定会到手的……不能停……不能放弃……拦住他……让他醒着……”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剧烈到让人心颤的咳嗽和干呕声，电话被猛地挂断了。
只剩下“嘟嘟”的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