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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从马大爷家出来,天已经黑透了。

就像有人拿一块巨大的黑布,把整个县城都给蒙了起来。县城的路灯,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老古董了,光线昏黄得可怜,一盏一盏的,跟个快要断气的老头似的,勉强撑着一口气,把光洒在坑坑洼洼的街道上。这破败的小城,倒是被这光衬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和安宁。

空气里飘着饭菜的香味,有炒辣椒的呛人味儿,有炖肉的浓郁香气,还有白米饭的清甜。远处一幢幢居民楼里,窗户透出暖黄色的光,影影绰绰能看到人影在晃动,能听到电视机的声音、夫妻俩拌嘴的声音、孩子嬉闹的声音。这就是我们豁出命去守护的人间烟火,真实得让人鼻子发酸。

我知道,就在这片看起来无比祥和的万家灯火里,有一盏灯,从今天晚上开始,再也亮不出以前的温度了。那间在五楼的小屋子,以后不会再有等着儿子回家的期盼,不会再有热腾腾的饭菜和温暖的唠叨。剩下的,只有两个老人无尽的黑暗和被时间拉得无比漫长的思念。

我心里堵得慌,像塞了一大团湿透了的棉花,又沉又闷,喘不过气。

周正开着车,没急着出城。他一言不发,只是把车开到了县城里唯一一家看起来还算像样的大银行门口。这地方我们早就踩好点了。

我们几个,用的是早就准备好的假身份。证件做得比真的还真,上面的照片是我们,名字却不是。我们代表一个虚构的单位,叫什么“秦陆地质勘探研究院工会”,听起来特别官方,特别有说服力。

柜台里的小姑娘业务还挺熟练,就是看我们几个的眼神有点奇怪。估计是没见过我们这种气质的人,一个个都剃着板寸,腰杆挺得笔直,眼神里带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冷气,跟这个慢悠悠的小县城格格不入。

我们给马大爷的账户上,转了五十万。

这笔钱,是我、周正、王胖子和李默,我们“尖刀”小队这次任务活下来的四个人,把所有的奖金,一分钱没留,全都凑到了一起。那是一笔我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巨款,是我们拿命换来的。可现在,看着存单上那一长串零,我心里没有半点波澜,只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力感。

我们比谁都清楚,钱,算个屁。

钱能换回马大爷和阿姨那个活蹦乱跳、会笑会闹、会跟他们顶嘴也会给他们捶背的儿子吗?换不回。再多的钱,也填不上他们心里那个血淋淋的大窟窿。

但这已经是我们能做的全部了。我们这群人,在基地里学的都是怎么让敌人最高效地闭嘴,怎么在最恶劣的环境里活下来,怎么用最直接的手段去破坏、去摧毁。我们是武器,是工具,是只会杀戮和破坏的莽夫。当真正面对这种柔软又沉重的悲伤时,我们笨拙得像一群刚学会走路的狗熊,翻遍了自己所有的口袋,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这些冰冷的、甚至还带着我们任务里血腥味的数字了。

我们把那张薄薄的存单,连同那枚伪造的“英雄”勋章,一起放进了一个牛皮纸信封,匿名寄给了马大爷。我们不敢当面给,怕他们不收,也怕再看到他们那张写满痛苦的脸。

做完这一切,我们才开车离开。车子驶出县城,上了国道,速度越来越快。窗外的夜景被拉成一条条模糊的光带,飞速地向后倒去。我靠在车窗上,冰冷的玻璃贴着我的额头,但我脑子里却是一团乱麻,烧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来之前,我心里憋着一股劲儿。我想来亲眼看看,我们守护的到底是什么。我想找一个答案,一个能说服自己继续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下去的理由。

现在,我好像有答案了。

那些窗口透出的灯光,那些饭菜的香气,马大爷家那个虽然破旧但干净整洁的小屋,甚至那个被我编造出来的、为了救孩子而牺牲的“英雄”故事带给两位老人的那一丝丝慰藉和骄傲……这一切,都值。

值得我们去拼命。

但也……真他妈的疼啊。

疼得像是有人拿着一把钝刀子,在心口上来来回回地割。

回到那个代号叫“归墟”的基地之后,我的生活一下子就从之前那种紧绷的、随时可能掉脑袋的状态,切换到了另一种极端——极其规律,甚至可以说是枯燥乏味。

这里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王国,藏在不知道哪个深山老林的肚子里。头顶上是厚得吓人的岩层和合金,看不到天,分不清白天黑夜。空气永远是恒温的,带着一股子消毒水和金属混合的味道。

每天早上六点,刺耳的电铃会准时把我从噩梦中叫醒。那些噩梦千奇百怪,有时候是小马在我面前被“抹除”时那无声的惊恐,有时候是马大爷和阿姨抱着我胳膊痛哭的场景。醒来后,浑身都是冷汗,宿舍里那张硬板床硌得我骨头疼。

然后就是四个小时的常规体能训练。说是常规,但强度能把外面的特种兵练到吐白沫。在重力室里被压成一张饼,在模拟各种极端环境的训练场里跑武装越野,或者跟陪练机器人进行无限制格斗,直到把身上最后一点力气都榨干。

下午,是我最头疼的时间。我要去阎王的专属训练场,进行所谓的“康复训练”。

晚上,就回到我那间跟牢房没什么区别的宿舍。四面墙都是冰冷的、灰色的特殊混凝土,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独立的卫生间,没了。我就对着那面墙发呆,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

那次去小马家的经历,就像一个烧红的烙铁,在我心上狠狠地烙下了一道疤。它疼,但它也让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它让我无比清楚地认识到,我们这支部队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我们不是为了升官发财,不是为了名垂青史,我们就是一群黑暗里的守夜人,用自己的命,去挡住那些普通人永远不该看到的恐怖,好让他们能安安稳稳地在灯光下炒菜、吃饭、看电视、骂孩子。

这份清醒,也让我对“力量”这个东西,产生了一种近乎病态的渴望。

我不想再眼睁睁地看着任何一个战友,在我面前,毫无尊严地变成一堆失去生物学意义的有机化合物。我不想再面对另一对像马大爷夫妇那样悲痛欲绝的父母,搜肠刮肚地去编造一个善意的谎言。

而我,陈野,想要变强的唯一途径,就是搞定我左臂里那个新来的“租客”。

那个鬼东西,官方代号叫Keter-074,我们私下里管它叫“溶骨症”。它是我从上次那个要命的任务里,唯一带回来的“战利品”。它盘踞在我的左臂里,像个定时炸弹,也像一份我暂时还无法使用的、毁天灭地的力量。

阎王的训练场,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让我们“观渊”,差点把我们几个都搞成神经病的那个大石厅了。这次他带我去的地方,更加夸张。

那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全封闭的密闭空间。我跟着阎王走进去,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扔进金属罐头里的蚂蚁。墙壁、天花板、地板,全都是一种暗沉的金属色,摸上去冰凉刺骨。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我一个字都看不懂的鬼画符。那些符文像是活的,在灯光下,似乎在缓缓地流动,看得久了,眼睛都发花。

“这里是整个‘归墟’基地里,防护等级最高的地方,代号‘镇狱’。”阎王的声音在这个巨大的空间里产生了回响,听起来空旷又威严。“别说你了,就算是T-1级别的‘载体’在这里彻底失控,能量全爆开,也别想把这里的墙炸穿一个窟窿。”

我听得直咂舌。T-1级别的“载体”,那基本就是人形核弹了,能把一座小城市从地图上抹去的那种。这“镇狱”居然能扛得住?这得用了多少好东西啊。

我的“康复训练”,内容听起来特别玄乎,但做起来却简单粗暴得不行。

就是学着去感受,并且尝试去控制我左臂里的那股力量。

“坐下。”阎王指了指空地正中央的一个位置。“闭上眼,用心去感受。”

他的声音像是带着某种魔力,在空旷的“镇狱”里来回飘荡,钻进我的耳朵里。

“忘掉你的肌肉,忘掉你的神经,忘掉你学过的所有解剖学知识。现在,把你的左臂,想象成一个独立的小世界,一个宇宙的雏形。”

我听话地盘腿坐下,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一开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全是小马父母的脸,还有那五十万的转账凭证。

“静下心来!”阎王的声音像一根针,狠狠地扎了我一下,“你脑子里的杂念,对它们来说就是噪音。你想跟它们沟通,就得先学会说它们的语言!安静,就是第一步!”

我咬了咬牙,强迫自己把那些画面都从脑子里赶出去。我开始专注于自己的呼吸,一呼,一吸,一呼,一吸……渐渐地,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阎王的声音,空气流动的声音,我自己的心跳声,都远去了。

“很好。”阎王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感觉不一样了,它好像不是从外面传进来的,而是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的。“现在,把你的意识,沉进去。沉到你的左臂里。”

我照着他说的做。我的意识,像一滴水,慢慢地、慢慢地,滴进了我的左臂。

那一瞬间,我仿佛坠入了一个冰冷、死寂、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世界。

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温度,只有纯粹的虚无。

在这个黑暗世界的正中心,悬浮着一个东西。它是一个点,一个纯粹的黑点,比我见过的任何黑色都要深邃。它不发光,反而像是在疯狂地吸收着周围本就不存在的“光”。它就是我的本源力量,“墟渊”印记。它像一颗沉默的、休眠中的微型黑洞,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

在它的周围,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另一个东西,一个狂暴的、血红色的能量体,被一道道从那个黑点里延伸出来的、同样是黑色的锁链死死地捆着。那个血红色的能量体,就像一团被激怒的、沸腾的岩浆,疯狂地扭动、挣扎、咆哮。虽然我听不到声音,但我能“感觉”到它的愤怒和混乱。

我知道,那个血红色的玩意儿,就是“溶骨症”在我意识里的样子。

它每一次冲击,那些黑色的锁链就会被绷得笔直,发出一种不堪重负的“嗡嗡”声。这声音不是用耳朵听的,是直接作用在我的灵魂上,让我感觉自己的脑子、骨头、乃至每一个细胞,都在跟着一起震动,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剧痛随之而来。

“感觉到了吗?”阎王的声音继续在我脑中引导,“你的左臂里,现在有两个‘存在’。一个是你的‘墟渊’体质,那个具现化的印记,把它当成是狱卒,是规则,是秩序的化身。另一个,就是那个新来的‘溶骨症’,它是个囚犯,是个刺头,代表着混乱和毁灭。”

“而你,陈野,你就是这个小世界的神。是这里唯一的主宰。”

“你要做的,不是像个莽夫一样去命令它们,那没用。你要做的,是给它们……制定规则。”

“神?”我心里苦笑了一下。我算个屁的神。我现在感觉自己就像个被绑在两个炸药包中间的人质,哪边炸了我都得完蛋。

“不要害怕疼痛。”阎王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疼痛,是你这个‘神’,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权能体现。你越是能清晰地感受到疼痛,就说明你对这个世界的掌控力越强。忍住它,熟悉它,然后,驾驭它!”

我咬紧牙关,牙龈都快被我咬出血了。那种从灵魂深处泛上来的剧痛,比任何皮肉之苦都难熬。但我知道阎王说得对,我不能退缩。我想起小马,想起他父母,一股狠劲儿就从心底冒了出来。

疼就疼吧!老子连死都不怕,还怕疼?

我忍着剧痛,开始尝试阎王说的方法。

我不再把那团血红色的能量体当成是必须消灭的敌人,而是试着去“理解”它。我把我的意识,像一根柔软的触须,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朝着它靠近。

我能感觉到它的抗拒和暴躁。但我也感觉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它的本质是什么?

我努力地去分析,去感受。

【溶解】……【坍塌】……【失序】……【分解】……

一个个充满了负面、混乱、毁灭性意味的词语,像弹幕一样在我脑海中浮现。它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一切有序的东西变得无序,让一切坚固的东西化为乌有。它就像是宇宙规律里的一个BUG,一个专门负责搞破坏的病毒。

好,了解了。我心里有了底。

然后,我又把意识转向了那个作为“狱卒”的“墟渊”印记……或者说,我的特殊体质的具现化。

这家伙就安静多了,像个不爱说话的闷葫芦。但当我靠近它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一种更加霸道、更加不讲道理的本质。

我有些无语,为什么我的特殊体质会变成一个类似“异常”的东西?

它的本质又是什么?

【吞噬】……【归零】……【虚无】……【终结】……

我脑子里冒出来的这几个词,一个比一个狠。如果说“溶骨症”是个到处放火的熊孩子,那“墟渊”印记就是个能把整个游乐场连带熊孩子一起吃掉的怪物。它不跟你讲道理,不管你是什么,只要被它盯上,最终的下场就是变成“无”,彻底消失。

我瞬间就明白了。

狗屁的制定规则!

这两个东西,根本就不在一个沟通频道上。它们是天生的死敌,就像水和火,正物质和反物质。一个要让一切“失序”,一个要让一切“归零”。这俩玩意儿凑到一块,根本没法和平共处,唯一的结局就是死磕到底。

我这个所谓的“神”,能制定的唯一规则,就是站在“狱卒”这边,帮着“墟渊”印记,一起把那个叫“溶骨症”的“囚犯”往死里按住,让它永远别出来捣乱。

可这样一来,又有什么意义?

我的左臂,就成了一个单纯的、封印着Keter级异常的“监狱”。一个随时可能因为“狱卒”和“囚犯”打架打得太凶而爆炸的定时炸弹。我根本无法动用“溶骨症”那【溶解】和【坍塌】的力量。

这不行!绝对不行!

我来ACF(我们部队的代号),我拼了命从任务里活下来,不是为了当一个只能看不能用的废人!我要的是能保护战友、能干掉敌人的力量!

我的脑子飞速转动,汗水顺着我的额头流下来,滴在地上。

怎么办?怎么办?

强攻不行,调解无效……

我的思维陷入了一个死胡同。绝望的情绪开始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就在这时,一个无比疯狂的、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的念头,毫无征兆地从我脑海最深处的角落里蹦了出来。

既然我没法命令它们,也没法调解它们……

那我能不能……骗它们?

这个念头一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骗?怎么骗?跟谁骗?跟两个根本没有智慧、只靠本能行事的“概念”化身去撒谎?这不扯淡吗?这就好像跟一块石头说“你其实是块面包”,然后指望它能变软一样。

可是……

除了这个,我还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了。

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深吸一口气,把心一横。干了!

我开始集中我全部的精神力,这一次,我不再去管那个狂暴的“囚犯”,也不再去忍受那种撕裂般的疼痛。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个作为“狱卒”的“墟渊”印记上。

我小心翼翼地,用我的意识,去“触碰”那个沉默的黑洞。

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把手伸进了一潭绝对零度的、没有尽头的深水里。冰冷,死寂,还带着一种要把我的意识都吸进去的恐怖吸力。

我稳住心神,开始了我人生中最大胆的一次“诈骗”。

我没有用语言,也没有用复杂的逻辑。我只是模仿着“墟渊”印记那种吞噬一切的本能,向它释放了一个最原始、最纯粹的念头,一个请求。

【饿……】

我用尽全力,在脑子里想象着饥饿的感觉。那种胃里空空如也,饿得前胸贴后背,看到什么都想往嘴里塞的感觉。

【我……想……吃东西……】

我把我对力量的渴望,对变强的执念,全都扭曲、伪装成了一种纯粹的、生物性的“饥饿”信号,然后,把它传递了过去。

这招是我从哪儿学来的?好像是以前看动物世界,有些小鸟为了从母鸟那里骗到更多的食物,就会装出比兄弟姐妹更饿、叫得更响的样子。

我不知道这招对一个“概念”有没有用,但我只能赌一把。

几乎是在我这个念头升起的一瞬间,那个一直沉默得像块石头的“墟渊”印记,猛地“震动”了一下!

那一下震动,非常轻微,但对我来说,却像是整个宇宙都晃动了一下。

它似乎……“愣”住了。

就好像一个常年只吃一种食物的家伙,突然收到了一个“我想吃点别的”的点餐请求,它有点反应不过来。

紧接着,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股比之前强烈十倍、百倍的、贪婪无比的“吞噬”欲望,从那个黑点身上轰然爆发!

就像一个饿了三天的人,突然看到了一桌满汉全席!

成了!我心里一阵狂喜。

但下一秒,我的狂喜就变成了惊恐。

因为它……它搞错了对象!

它好像真的“听懂”了我的“饥饿”信号,但是它并没有按照我的预期,去吞噬那个被黑色锁链捆住的“囚犯”——“溶骨症”。

而是……把它的“嘴”,对准了“镇狱”的墙壁!

“不好!”阎王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真正的惊慌和失措,那声音不再是从我脑子里响起,而是从外面传来的,又急又响!

我猛地睁开眼睛。

我看到,我正前方大概五米远的合金墙壁上,一个大概有我拳头那么大的区域,正在以一种让我头皮发麻的方式“消失”!

那不是融化,墙壁没有变红,没有液体流下来。

那也不是气化,没有烟,没有蒸汽。

就是凭空消失了!

就好像那块墙壁本来就是画在空气里的一样,现在有人拿着一块看不见的橡-皮擦,就那么轻轻一抹,那块地方的物质,连带着上面刻着的复杂符文,就那么干干净净、无声无息地从这个世界上被抹掉了!连一个原子都没剩下!

墙壁上,被“擦”掉的那一小块区域周围,那些密密麻麻的符文,突然爆发出刺眼得让人无法直视的光芒,像是一群被激怒的卫兵,拼了命地抵抗着那股来自我左臂的“吞噬”之力。整个“镇狱”里,响起了一阵阵刺耳的、金属摩擦般的嗡鸣声。

“停下!陈野!快把它收回来!”阎王对着我怒吼道,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急切,甚至有一丝……恐惧?

我被眼前这景象吓出了一身白毛汗,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透了。我操,玩脱了!我只是想骗点“力量”出来用用,没想把基地的墙给拆了啊!这墙要是真被我搞穿了,阎王不得把我吊起来打?

我赶紧切断了和“墟渊”印记的联系,也顾不上什么技巧了,就在脑子里疯狂地、歇斯底里地对它咆哮:“吃饱了!不饿了!打嗝了!撑死了!别吃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词起了作用,那股恐怖的、仿佛能吞噬万物的“吞噬”之力,这才像退潮一样,极不情愿地、缓缓地退回了我的左臂。

墙壁上的符文光芒也渐渐暗淡下去。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镇狱”的墙壁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大概有半指深的凹坑。那个凹坑的边缘,光滑得像一面镜子,能清晰地映出我的脸。

我整个人像是刚跑完一个全程马拉松,又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脱力,软绵绵地瘫倒在地,张着嘴,像条缺水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刚才那短短的几秒钟,我感觉我左臂里积蓄的力量,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样,被抽空了一大半。左臂现在又酸又麻,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阎王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但他没先管我,而是蹲了下去,伸出手指,极其小心地碰了碰那个凹坑的边缘。然后他站起来,走到墙边,仔细检查着那个凹坑,又回过头,看了看我这张惨白如纸、冷汗直流的脸。

他的表情非常古怪。

有震惊,有后怕,有难以置信,还有一丝……哭笑不得。

最后,这些复杂的表情,都汇聚成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妈的……”他盯着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然后低声骂了一句,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你真是个天才。”

他摇着头,像是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我。

“你竟然……你竟然学会了对‘概念’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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