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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刺目的白光在阴暗的矿腔中爆开,瞬间剥夺了所有视觉。

三只库里克甲虫同时发出尖锐刺耳的嘶鸣,它们依赖光线和震动感知的复眼在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刺激下暂时陷入了混乱。它们本能地挥舞着镰刀般的颚肢,笨拙地后退,甲壳摩擦着岩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就是现在!

“坤坤,左一!”萧辰低吼一声,身体紧绷,目光死死锁定那只离他们最近、正胡乱摆动着脑袋的甲虫。

根本无需更多指令。早已蓄势待发的坤坤如同一道贴地疾驰的灰影,瞬间掠过短短的距离。它没有选择攻击坚硬的背甲,而是精准地扑向那只甲虫右侧中足与身体连接的脆弱关节处!

嗤啦!

闪烁着微弱金属光泽的爪子狠狠划过,带起一溜暗绿色的粘稠汁液。甲虫吃痛,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嘶叫,受伤的腿一软,身体顿时失去平衡,向一侧倾斜。

但虫族的凶悍远超预期。另外两只甲虫虽然视觉未复,却被同伴的惨叫和空气中弥漫的信息素所激怒,循着声音和震动,嘶叫着朝坤坤的方向猛冲过来,巨大的颚肢开合,足以剪断钢铁!

萧辰瞳孔一缩,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按下了手中那个简陋“噪音发生器”的按钮。

嗡——!!!

一阵极其尖锐、频率高到几乎超越人耳承受极限的噪音猛地爆发出来,在狭窄的矿腔中反复震荡、叠加,形成令人头皮发麻的音波冲击!

效果立竿见影!

正冲向坤坤的两只甲虫猛地一僵,它们头部两侧敏感的听觉/震动感知器官显然受到了强烈干扰,动作瞬间变得迟滞而混乱,如同没头苍蝇般在原地打转,连嘶鸣声都带上了痛苦的颤音。

而那只被坤坤抓伤的甲虫,因为距离稍远且受伤,受到的影响稍小,它挣扎着试图重新站稳,颚肢盲目地向周围挥舞。

“好机会!”萧辰眼睛一亮,艾拉这小作坊产品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效果却出奇的好!

坤坤更是鸡贼,它似乎完全不受噪音影响——或者说,它那双小耳朵可能根本听不到这么高频的声音。它利用这宝贵的干扰时间,再次发力,猛地跳上了那只受伤甲虫倾斜的背部!

甲虫感到背上有东西,疯狂地扭动身体,试图将坤坤甩下来。但坤坤的双爪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甲虫背甲边缘的缝隙,同时低下头,那看似滑稽的喙如同打桩机般,高速而精准地啄击甲虫头壳与背甲连接处的缝隙!

笃笃笃笃笃!

一连串密集得令人窒息的脆响几乎盖过了噪音发生器的余音!那是坤坤将全部力量和速度集中于一点的致命攻击!每一次啄击都精准地落在同一点上,暗绿色的甲壳碎片四处飞溅!

甲虫的挣扎变得更加疯狂和绝望,另外两只甲虫也开始从音波干扰中逐渐恢复,摇摇晃晃地试图靠近。

噪音发生器的声音戛然而止——三秒续航到了。

时间紧迫!

“坤坤!”萧辰大喊一声,同时从后腰抽出了一根长约半米、一头被磨尖的废弃钻杆——这是他出来前在废料堆里捡来,临时充当武器的。

坤坤发出一声高亢的“咕!”,进行了最后一次、也是最为猛烈的一次啄击!

咔嚓!

一声清晰的、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响起!

甲虫头壳与背甲连接处最脆弱的地方,终于被硬生生啄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里面黏糊糊的、闪烁着微弱神经光亮的组织暴露出来!

几乎在同时,萧辰猛地前冲,避开另外两只甲虫胡乱挥舞的颚肢,将全身力气灌注于手臂,将那根磨尖的钻杆,顺着坤坤开辟出的缺口,狠狠地捅了进去!直至没柄!

“嘶——嗞!!!”

受伤的甲虫发出了最后一声扭曲尖锐的悲鸣,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然后猛地一僵,轰然倒地,六足蜷缩,再也不动了。

剩下的两只甲虫彻底恢复了感知,同伴的死亡刺激得它们狂性大发,猩红的复眼死死锁定了站在尸体旁的萧辰和坤坤,带着一股不死不休的疯狂扑了上来!它们的口器张开,隐约能看到里面酝酿的、散发着酸腐气息的透明液体!

“后退!”萧辰一把拔出钻杆,拉着还想冲上去硬刚的坤坤急速后退。

酸性喷射!这玩意可不是闹着玩的,他的老旧防护服绝对扛不住。

他飞快地掏出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闪光弹,却没有立刻扔出去。他目光扫过矿腔地形,拉着坤退到了一处相对狭窄的通道口。

两只甲虫一前一后,嘶叫着冲来,眼看就要进入喷射距离!

萧辰算准时机,猛地将闪光弹扔向冲在最前面那只甲虫的脚下!

白光再次爆闪!

冲在前面的甲虫首当其冲,复眼再次被闪瞎,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冲刺的势头猛地一滞。后面那只也被强光余波波及,动作再次出现瞬间的混乱。

就是这短暂的混乱!

“坤坤,绊它!”

坤坤心领神会,猛地从萧辰身后窜出,不是攻击,而是急速贴近第二只稍显迟滞的甲虫,锋利的爪子狠狠扫向它的步足!

虽然没能直接切断,但突如其来的攻击成功让这只甲虫失去了平衡,一个踉跄撞在了前面那只暂时失明的同伴身上!

两只甲虫顿时滚作一团,嘶鸣声和甲壳碰撞声响成一片,酝酿的酸液也失去了准头,胡乱喷溅在周围的岩壁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白烟弥漫。

“走!”

萧辰没有丝毫恋战的打算。狩猎一只已经成功,目标达成。同时对付两只狂暴状态的库里克甲虫,风险太高。他一把捞起还想趁机补刀的坤坤,转身就沿着来时的旧巷道飞速撤退。

身后传来甲虫愤怒而不甘的嘶鸣,以及它们挣扎着爬起来、试图追赶的甲壳摩擦声。但它们似乎对这条狭窄黑暗的旧巷道有所顾忌,或者说,优先处理同伴的尸体是它们的本能?追了几米后,嘶鸣声渐渐远去,最终停了下来。

萧辰不敢大意,一路疾奔,直到彻底听不到身后的任何动静,才靠着冰冷的岩壁缓缓坐下,大口喘着气。高强度紧张后的松弛让他感觉肌肉有些发软。

“咕咕!咕!”坤坤从他怀里跳出来,昂首挺胸,在他脚边来回踱步,用小眼睛睥睨着他,仿佛在炫耀刚才的战绩,又像是在抱怨主人跑得太快,它还没打够。

萧辰没好气地拍了拍它脑袋:“知足吧,干掉一只就不错了。真被那酸液喷到,你就变成‘叫花鸡’了。”

休息了几分钟,平复了呼吸和心跳,萧辰重新站起身。他需要回去收取战利品。那两只甲虫很可能已经拖着同伴的尸体离开了,或者守在附近。风险依然存在,但他必须冒险一试。

他示意坤坤保持绝对安静,两人(?)再次小心翼翼地原路返回。

接近那个矿腔时,他们放轻脚步,屏息凝神。矿腔内异常安静,只有岩壁上被酸液腐蚀的地方偶尔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萧辰小心地探出头。

矿腔内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些打斗的痕迹和几滩暗绿色的虫血。那只被击杀的甲虫尸体果然不见了,显然被它的同伴拖走了。

他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皱起眉头——任务要求完整的头壳。

然而,下一秒,他的目光被矿腔角落的一样东西吸引了。

是那个被坤坤啄穿、又被萧辰用钻杆彻底破坏的甲虫头壳!可能是因为连接处彻底断裂,在另外两只甲虫拖拽尸体时,这个破损的头壳被遗落了下来!

萧辰心中一喜,立刻上前捡起。头壳大约脸盆大小,十分沉重,暗褐色,质地坚硬如铁,除了顶部那个被破坏的窟窿以及周围一些啄击的裂痕,整体结构确实还算完整,尤其是那对巨大的、宛如钢铁剪钳的颚肢完好无损。

“运气不错。”萧辰掂量了一下这个狰狞的战利品,虽然有个洞,但或许还能符合要求,至少值得一试。他仔细地将头壳上沾染的粘液和软组织在岩壁上蹭掉,然后用事先准备好的厚布包裹起来,绑在身后。

做完这一切,他才彻底放松下来。第一次主动狩猎虫族,虽然过程惊险,但结果还算顺利。坤坤的战斗力和执行力超乎他的预期,而艾拉的小玩意也起到了关键作用。

就在他准备立刻离开这是非之地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刚才甲虫啃食发光苔藓的那片岩壁。

之前被甲虫和战斗吸引没注意,此刻他才发现,那片岩壁的颜色和质地似乎……有些异常?不同于周围常见的矿石岩层,那片区域的岩石呈现出一种更加细腻、仿佛经过高温熔炼后又冷却的琉璃质感,内部还嵌着一些难以辨别的、规则排列的细微孔洞。那些发光的苔藓正是从这些孔洞里生长出来的。

鬼使神差地,萧辰从工具包里拿出万用表,切换到检测能量读数的档位,小心翼翼地将探针靠近那片异常岩壁。

读数屏上的数字一开始只是微弱地跳动,但随着探针靠近那些细微的孔洞,数值开始缓慢而稳定地上升!

不是放射性,也不是常见的电磁场……而是一种非常微弱、却异常平稳的……生物能量反应?或者说,是一种他从未接触过的能量频谱,极其缓慢地从那些孔洞深处渗透出来,滋养着那些发光苔藓。

萧辰的心猛地一跳。他想起自己刚醒来时那个“巨兽坟场”的环境,想起那些发光的脉络……这里的能量反应虽然微弱了无数倍,但感觉上竟有那么一丝诡异的相似之处?

难道……

他强行压下心头荒谬却又忍不住滋生的猜想,收回万用表。这里的异常不是他现在能探究的。当务之急是离开。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片诡异的岩壁,将其位置记在心里,然后毫不犹豫地带着坤坤和战利品,迅速撤离了旧巷道,返回了相对安全的矿区主干道。

没有回“鼹鼠窝”,萧辰直接背着用布包裹的虫壳,来到了镇防卫军后勤处所在的一个简陋棚屋。

接待他的是一个面色冷峻、脸上带疤的年轻士官。看到萧辰递上来的、带着一个明显破洞的库里克甲虫头壳,他皱了皱眉。

“破损了?规则要求90%以上完整度。”他检查着颚肢和头壳主体,语气公事公办。

“连接处受损,但主要结构和颚肢完好。或许……可以用来做修补材料?或者研究?”萧辰试图争取一下,毕竟30信用点不是小数目。

士官又掂量了一下头壳,看了看萧辰身上老旧的防护服和脚边那只看起来有点呆头呆脑的挖掘鸡,沉默了几秒钟,似乎权衡着什么。最终,他点了点头:“算你运气好。最近这玩意消耗量大,有点缺口。这个……算合格了。信用点还是能量电池?”

“信用点。”萧辰松了口气。

士官从桌下拿出一个小型点验仪,在萧辰的身份牌上划了30信用点过去,然后将那个狰狞的头壳扔进了身后一个装满类似物品的大筐里。

“小子,一个人干的?”士官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萧辰心中警觉,面上不动声色:“侥幸捡了个便宜。”

士官看了他一眼,没再多问,只是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揣着新增的30信用点,萧辰离开了后勤处。阳光照在身上,驱散了矿洞带来的阴冷。一次成功的狩猎,不仅带来了收入,更增加了他对自身和坤坤实力的信心。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离开后,那个士官拿起通讯器,低声说道:“……又一个单独猎到库里克的,用的还是钝器穿透伤和……啄击?对,就是那只总在镇上晃悠的挖掘鸡……嗯,知道了,我会留意。”

回到“鼹鼠窝”207房,萧辰仔细清理了装备和自己,将今天的过程在脑中复盘了一遍,总结经验教训。坤坤则得意地享用着额外的肉条奖励,把“战功”二字明明白白写在了脸上。

夜幕降临,小镇并未安静了多少,反而因为佣兵和探索者的回归而更加喧闹。萧辰整理着今天的东西,忽然,那个老旧的数据板屏幕微弱地闪烁了一下,跳出一个极其简短的、乱码般的信号提示,持续时间不足零点一秒,随后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萧辰的动作顿住了。他拿起数据板反复检查,以为是硬件故障。但数据板一切正常。

是干扰?还是……

他猛地想起今天在矿腔深处检测到的异常能量,以及那片诡异的、有着规则孔洞的岩壁。

那个短暂的信号……似乎带着某种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规律性?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浮上心头,仿佛黑暗中有一条无形的线,将一些散落的点隐隐串了起来。他走到窗边,望向远处在夜色中如同匍匐巨兽阴影般的矿区入口,目光深邃。

这个世界隐藏的秘密,远比他想象的更多。而他的求生之路,似乎正不知不觉地,滑向一条更加波澜诡谲的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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