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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睁眼，人已在医院的特护病房。
创生科技的动作，快得出乎意料。
李顾问站在床边，神色凝重。他身旁还有两名白大褂医生，正低头调试仪器。
“林女士，现在感觉如何？”他见我转醒，立刻问。
我虚弱地摇摇头，嘴唇干裂：“说不上来，浑身又疼又痒。”
一名医生查看我手臂上的红疹，锁紧眉头：“急性排异，送来得算及时，再晚些就麻烦了。”
李顾问的脸色沉了下去。
他转向门口，我爸林建国和妈张桂芬正扒着门框，探头探脑，满脸惶恐。
“林先生，”李顾问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能解释一下吗？康复手册明令禁止食用海鲜和油腻食物，为何林女士会出现如此严重的反应？”
我爸一张脸憋得紫红，说话也结巴了：“我……我们不知道。是她自己要吃的，我们没拦住。”
“没拦住？”李顾问声调高了几分，“林先生，作为监护人，您签署了《实验协同监管协议》，有责任保障志愿者的绝对安全。如今实验体健康出问题，直接影响了我们第一阶段的数据采集，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爸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我妈张桂芬倒是壮起胆子：“不就吃了点东西，至于这样？我们赔钱就是了。”
“赔钱？”李顾问发出一声冷笑，“张女士，您可能误解了协议。第七条第三款写明，因监护人失职导致实验体健康受损，监护人需承担本次紧急治疗的全部费用，并支付违约赔偿金。这次的治疗费，初步估算三万，违约金是五万。”
“什么？！”我爸妈同时叫了起来。
“八万？你们这是抢钱！”张桂芬的嗓子都喊破了。
“那五万块还没拿到手，就要全赔进去，还倒贴三万？凭什么！”
“就凭这份协议。”李顾问从公文包里抽出那份我爸签过字的协议，指着上面的条款，“白纸黑字，林先生，您签了的。如果拒绝支付，公司的法务部会与二位联系。”
我爸看着那份协议，嘴唇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这辈子大概都没想过，这笔横财，转眼就成了一场横祸。
我躺在病床上，静静看着他们惊慌失措的模样。
这才只是个开始。
等我出院，他们就会明白，这个家，已经由不得他们了。
出院回家，屋里安静得可怕。
我爸林建国，像是老了十岁，闷在沙发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八万块的账单，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
我妈张桂芬嘴里则反复念叨着：“真是造孽……”
她看我时，脸上满是怨毒，再不见从前的算计。我不是那个受罪的女儿，倒成了害他们亏了八万块的仇人。
林浩宇和孙雅琪也在。
孙雅琪的脸色尤其难看，她看中的那辆大众车，首付彻底没了着落。
“叔叔，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孙雅琪声音尖利，“都是林婉清自己嘴馋，凭什么要我们家赔钱？她现在就是个药罐子，是个无底洞！”
话音未落，林浩宇就烦躁地打断她：“行了！你少说两句！”
“我少说？林浩宇，你家欠了八万块！你拿什么跟我结婚？”
“我……”林浩宇被堵得满脸通红。
我爸猛地把烟头摁进烟灰缸，吼道：“都闭嘴！还嫌不够乱！”
他站起来，走到我面前，眼里的血丝一根根分明。
“林婉清，从今天起，你吃什么，喝什么，都得我点头！康复手册上的东西，一样不许错！”
他把那本手册郑重地摆在茶几正中，那是他之前随手丢开的东西。
张桂芬也回过神，与其说是在意我的身体，不如说是在意他们的钱。
她立刻冲进厨房，把所有带油腥的调料全收了起来。
“这些都不能吃了！以后你的饭，我单独做水煮的！”
他们终于开始认真履行“监护人”的职责。
驱动他们的，不是亲情，而是恐惧。
我看着他们手忙脚乱，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出院前，李顾问单独找我谈过。
他说，因为这次的“意外”，公司高层对我的监护人家庭产生了极大的不信任。为确保后续实验，他们决定启动“第二阶段实验方案”。
新方案意味着更严格的监管，当然，也有更丰厚的“奖励”。
具体资料，已通过邮件发到了我注册的私人邮箱。
我打开电脑，点开那封邮件。
一笔高达三十万的“忠诚合作奖励金”，在屏幕上格外醒目。
获得这笔钱的条件，是监护人必须签署一份补充协议，承诺对实验体进行全天贴身看护，并承担因任何意外导致“实验体样本永久性失效”所引发的全部经济损失——赔偿金额，三百万。
我唇角勾起。
我知道，我爸林建国看到这三十万，会毫不犹豫地签下名字。
他永远学不会教训，贪婪已经长在了他的骨头里。
我将邮件里的补充协议打印出来，把它夹进一摞旧书里，随意地放在桌角。
饵已备好，只等鱼儿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