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姜禾的笑容收敛。
她拍了拍脸颊。
笑，还笑呢，麻烦都找上门了。
“不必管他们，继续上山。”
马夫闻言，也就不管了，继续驾驶马匹上山。
抵达半山腰的分叉口时，姜禾让马夫停下。
“便送到这儿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姜禾跳下马车。
马夫犹豫道：“可是……”
姜禾轻声说道：“你与郡主说有人跟着，是我自己要半途下车的，她便会明白。”
马夫最终点了点头，驾马车离开。
姜禾在分叉口的石头上坐着捶了捶腿，好半晌，才看向马夫驶向的那条大道，提步走了上去。
“姑娘！”
可算是憋不住了。
她还以为对方会有什么动静，倒没想到人直接出现了。
姜禾歪了歪脑袋看点翠，似乎没能想起她是谁。
“奴婢是玉棠院的丫鬟点翠。”
姜禾：“噢，是你呀。”
“姑娘，你怎么在这？”点翠一副关切的模样。
闻言，姜禾略显局促，把手里的盒子用袖子遮掩，“我……听闻敬山的桂花飘香十里，便想上山采些回去做桂花糖。”
点翠看着姜禾的模样，想着自家小姐对她的评价，抱有怀疑说道：“姑娘想要桂花，吩咐侯府下人去摘便是。正巧，南平郡主参加的赏桂宴就在山腰上，不若奴婢先带姑娘上去，结交些京城贵女与郎君，再派人替您摘桂花？”
姜禾沉默许久，问道：“可以吗？”
“当然，您可是侯府千金。”
呸，什么千金，她家姑娘才是侯府金尊玉贵的千金。
“姑娘请随奴婢来。”
点翠带着姜禾往分叉口的小道走。
姜禾脚步微顿，“是这条路吗？可方才我所租马车的车夫与我说，是走另一条大道。”
原来是租的马车，难怪看着破破烂烂的。
点翠心中鄙夷，面上却耐心解释道：“姑娘来晚了些，若是走大道一定赶不上开席。奴婢带您走小道，可以节省时间。”
“哦。”姜禾思忖了片刻，还是继续往前走。
敬山以桂花闻名，但这两年上山的人少了，无他，仅仅是因为陆督主偶尔会在敬山别院上静养。
这还是姜禾从话本里找到的很不起眼的描述。
都说陆绥喜怒无常，最厌恶别人踏入他的地盘，点翠如今带着她走的方向正是去别院的方向，意欲何为显而易见。
引她到疯子的地盘啊……
姜禾不动声色跟着，像是心血来潮，顺手折了一枝桂花。
点翠见她偶尔要折桂，偶尔要停下来歇脚，顿时心生烦躁，但也只好耐着性子劝她走快些。
终于，在点翠口舌都要干涸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座竹子围起的庭院。
桂树被竹子拦在外围，四周是诡异的寂静。
“点翠，怎么不见其他人呢？”姜禾站在前方，往四处看了看，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怀疑。
点翠的表情也不怎么装了，只放轻了声音，淡淡说道：“人都在里面呢，姑娘自己进去就能看见了。”
“是么？”姜禾往前跨出一步。
点翠不动声色往后退，但下一秒，那跟她还有些距离的人却蹿到了她面前，手里的桂枝抵住她的喉咙。
“姑、姑娘，你这是做什么！”点翠吓了一跳，她想动，却发现抓着桂枝的那手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导致她的脖子似乎都被划开了一道小口子，刺刺的疼。
“我想你陪我一起进去呀。”姜禾笑着说了一声，一脚就将点翠踹进了竹院中。
–
屋内，竹叶将部分的阳光遮盖，四角立着鎏金的博山炉，炉中燃着南海进贡的迦南香。
青烟裹着淡淡的安神异香，丝丝缕缕从炉盖的镂空云纹钻出来。
陆绥就斜靠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
他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半边脸上带了张白色面具，露出的另外半张脸带着雌雄莫辨的精致，一身朱砂红的云锦袍子衬得他容貌靡丽，经纬里织着的暗纹，在香雾中若隐若现。
听见外头传来声响，身旁正在摆着棋盘的掌刑千户微微一顿，脸色微变。
他们上山时专门与大皇子见了一面，便是知晓今日南平郡主要在山上设赏桂宴，有意提醒宾客识趣些，莫到这边来叨扰督主。
可怎么还是有不长眼的小东西摸过来了？
“奴婢姜禾拜见督主。”
姜禾按着点翠的脑袋，跪在地上。
点翠震惊于她的力气之余，也被她疯狂的举措吓到了。
里头的人可是陆绥！
杀人不眨眼的陆绥！
姜禾怎么不跑，竟然还带着她主动送上门……
她怎么敢的！
姜禾跪在地上，思绪飞快转动。
她本来没打算那么早和这个话本里写的疯子接触。
但机会既然送上来了，她得顺势而为。
姜禾垂下眸子，压下眼底的阴霾，毕恭毕敬地跪着，带了点颤抖。
不多时，里面传来不冷不淡的声音，“不长眼的东西，拖下去，杀了。”
旋即，掌刑千户提刀走出，面色无常，只是眼中带着杀气。
点翠已经被吓得半死，浑身颤抖，惊恐万分。
可她只张着嘴巴，发不出声音，因为此时姜禾按着她脖颈的手似乎死死掐住了某个穴位。
“奴婢见过千户大人。”
姜禾看了一眼掌刑千户身上衣裳的纹路，迅速分辨出规制，不做任何停顿继续开口，“奴婢为承安侯府三姑娘姜清筠送来赠与南平郡主的礼物，却不想被马夫在半途放下，迷了路。是点翠忽然出现，说此条小道正通赏桂宴，便带着奴婢一路赶来。等奴婢发现此处是督主别院时，已经来不及返回。”
“奴婢担心她是想利用奴婢靠近别院对督主行不轨之事，情急之下，只好抓着她一同闯入。”
“还请督主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