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缓缓合上，将外界隔绝，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林予安僵在原地，脸颊上的热度尚未褪去，领口似乎还残留着顾琛指尖微凉的触感，以及那句【皮肤好像很烫？】的心声在他脑海里无限循环。
他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进电梯角落，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动了旁边这座散发着冷气和……莫名存在感的冰山。
顾琛站得笔直，目视前方跳动的楼层数字，侧脸线条冷硬，仿佛刚才那个亲手为他整理领带的人不是他。
【还在脸红。】 【耳朵尖也是红的。】
林予安：“！！！”
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这个动作做完他才意识到有多欲盖弥彰，顿时更想找条地缝钻进去了。
顾琛的眼角余光似乎瞥见了他的小动作，但并未说什么。
电梯一路下行，安静得可怕，只有机器运行的微弱声音和林予安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叮”的一声，电梯到达地下车库。
门一开，林予安立刻像被放出笼子的兔子，率先窜了出去，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奔向早已等候的黑色轿车。
司机恭敬地拉开车门。
这次林予学乖了，毫不犹豫地拉开了副驾驶的门，迅速钻了进去，系好安全带，动作一气呵成，仿佛慢一秒就会被抓回后座。
顾琛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微沉。
【躲什么？】 【副驾驶空间小，不舒服。】
林予安紧紧盯着前方，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不舒服也比在后座被总裁的心声凌迟来得强！
车子平稳地驶出地库，汇入早高峰的车流。
一路上，林予安正襟危坐，努力把自己当成一个没有感情的导航仪，除了必要地汇报路况和确认行程，绝不主动开口。
顾琛似乎也在处理邮件，车内只有他偶尔敲击平板电脑屏幕的轻微声响。
林予安稍稍松了口气，看来物理距离拉远确实有点效果，至少那些让人心跳失控的心声出现的频率降低了。
然而，他这口气显然松得太早了。
到达亿和科技，对方的老总亲自在楼下迎接，热情地将他们引向会议室。
会议开始阶段一切正常。顾琛依旧是那个掌控全局、言辞犀利、气场强大的商业精英，对方公司的高管们无不正襟危坐，全神贯注。
林予安坐在顾琛侧后方，负责记录会议要点。他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会议内容上，暂时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诸脑后。
直到双方谈到一个关键的技术参数时，产生了分歧。
亿和的张总坚持他们的方案更优，而顾琛则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其中潜在的风险和成本问题。双方各执一词，气氛一时有些僵持。
林予安不禁有些紧张，笔下记录的速度更快了。他知道这个项目对顾氏很重要，顾总为此投入了大量精力。
就在这时，他清晰地听到顾琛的心声响起，冷静而锐利：
【对方在虚张声势。第三项数据有问题，预留了百分之十五的溢价空间。】 【需要立刻拿出B方案备用数据施压。】
林予安记录的动作猛地一顿，惊讶地抬眼看向顾琛的侧影。
顾琛表面依旧平静，甚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仿佛只是在思考，但内心早已洞悉一切并准备好了反击策略。
几乎是本能地，林予安立刻从随身平板里调出了顾琛提到的B方案备用数据，迅速浏览确认，然后轻轻将平板屏幕转向顾琛，手指在关键数据上点了点，动作细微而专业。
顾琛的目光掠过屏幕，几不可查地颔首。
下一秒，他放下茶杯，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精准地抛出了林予安刚刚提示的数据，直接击穿了对方的价格防线。
张总的脸色变了一下，显然没料到顾琛准备如此充分，节奏被打乱，气势瞬间弱了几分。
会议主动权再次回到顾琛手中。
【反应很快。】 【配合得不错。】
冷冽的心声再次响起，这次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赞许？
林予安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继续记录，耳根却不由自主地又开始发热。被、被夸奖了？虽然是以这种诡异的方式……
接下来的谈判顺利了许多。顾琛乘胜追击，步步为营，林予安则全神贯注地配合着，时不时根据听到的心声提示，及时递上所需的文件或数据。
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而高效的默契——无需言语，甚至无需眼神交流，仅仅通过那些只有林予安能听到的心声，他就能精准地预判顾琛的需求，并第一时间做出响应。
亿和的人看得啧啧称奇，私下交换着眼神，感慨顾总和他的助理果然名不虚传，默契度惊人。
只有林予安自己知道，这“默契”来得有多惊心动魄。
会议最终取得了远超预期的成果。送走亿和的人后，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俩。
林予安正在整理会议记录，就听到顾琛的心声再次响起：
【刚才的表现，值得奖励。】 【晚上想吃什么？】
林予安手一抖，刚拿起来的文件夹又差点滑落。
奖励？吃什么？顾总要请他吃饭？！！
他惊恐地抬头，正好对上顾琛看过来的目光。
顾琛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但林予安分明看到他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捉摸的情绪。
“顾、顾总，”林予安声音发干，“接下来是回公司吗？还是……”
“先不回。”顾琛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附近新开了家日料，味道应该不错。”
他说得极其自然，仿佛只是随口一提，而不是在发出一个足以让林予安再次宕机的邀请。
【他喜欢三文鱼和甜虾。】 【那家海胆也很新鲜。】
林予安彻底石化在了原地。
顾琛怎么会知道他喜欢吃什么？！连他自己都没特意留意过！而且连海胆……他确实是喜欢的，只是很少吃，因为觉得价格有点贵……
所以，顾总不仅给他备注“宝贝”，关心他冷不冷热不热，帮他整理领带，还在心里琢磨他喜欢吃什么，要带他去吃好吃的？！
这真的是那个冷酷无情、眼里只有工作的顾琛吗？！
“不喜欢日料？”见他不回答，顾琛又问了一句，眉头微蹙。
【记错了？】 【上次部门聚餐他明明夹了很多次。】
“喜、喜欢！”林予安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回答，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怎么好意思让顾总破费……我、我回公司吃食堂就好……”
“会议成果超出预期，工作餐而已。”顾琛的语气不容拒绝，已经迈步朝外走去，“走吧。”
【破费？我的宝贝吃顿饭算什么破费。】
“噗——咳咳咳！”林予安被自己口水呛到，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脸瞬间涨得通红。
宝、宝贝？！顾总又在心里叫他宝贝了？！还“我的”？！
顾琛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没、没事！”林予安慌忙摆手，咳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顾总，我、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急事！必须马上回公司处理！非常紧急！您、您自己去吃吧！抱歉！”
他语无伦次地说完，也顾不上什么职场礼仪了，抓起自己的东西，几乎是落荒而逃，速度快得仿佛后面有洪水猛兽在追。
留下顾琛一个人站在空旷的会议室里，看着助理仓惶逃离的背影，眉头缓缓皱起，眼神深邃难辨。
【又跑了。】 【……我就这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