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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陈凡的声音不高,却像投入静水的石子,在法庭里激起千层浪,“其实,你们都没有错。”

他侧过身,看向老炮。

老炮刚把军装重新系好,风纪扣勒得脖颈发红,左手不自觉摩挲着后腰——那里还留着被消防栓磕出的旧伤。

“老炮同志伸手拦小庄,是怕他跨过那条线。咱们当兵的,枪膛里的火能对着敌人喷,对着自己兄弟就是死罪,这规矩刻在骨头上,他不能让小庄毁了自己。”

说完,陈凡又转头看向史大凡。

史大凡的口袋里露出半截听诊器,镜片后的眼睛始终盯着小庄颤抖的膝盖。

“史大凡同志扑上去抱住他,不是拦着他报仇。他是医生,比谁都清楚,人在极致的痛苦里会变成什么样——那时候的小庄,就像颗拉了弦的手榴弹,不按住,炸伤的是自己人。”

最后,陈凡的视线落在小庄身上。

小庄的军帽掉在脚边,露出额前被泪水打湿的碎发,发梢黏在苍白的皮肤上。

“至于你,”陈凡的声音轻了半分,却像块石头砸在小庄心上,“你举枪对着走廊嘶吼,对着老炮发抖,不是要伤人。你只是……痛苦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荒谬绝伦!”谭晓琳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陈凡,你少在这里混淆是非!他把枪对准自己的战友!这种行为放在战场上就是叛变!就凭这一条,就该把他钉在耻辱柱上,开除军籍,永不得翻身!”

“我早就看透了你们!一群把情义凌驾于纪律之上的暴徒!你打伤我是暴力宣泄,他举枪是情绪失控,本质上都是对规则的践踏!你们就是一丘之貉!都是目无纪律、胡作非为的人!”

陈凡没接她的话,只是转头看向那面还残留着光影的白墙。

墙上似乎还印着小影倒下的瞬间,军帽滚落时带起的微风,都仿佛还在眼前晃动。

“屏幕没往前放,很多人都忘了那天抢救室里的细节。”

陈凡缓缓开口,声音里裹着股压不住的寒意,“当时在审讯室,马云飞故意把自己弄伤,就是为了接受治疗,挟持人质,夏岚倒好,不用马云飞装惨,就钻进了他的圈套,把小影送上门。”

旁听席上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孤狼B组的队员们脸色骤变。

他们都记起来了,那天确实是夏岚见马云飞“可怜”,还阻止卫生员不要出手,让军医小影给马云飞治伤,说她可以搞定,检查她口中的‘优待战俘’……”

“优待战俘?”陈凡突然提高了声音,胸腔里的怒火撞得喉咙发紧,“他马云飞配吗?他手里有多少缉毒警的血?他把炸弹塞进孩子书包里的时候,想过‘优待’二字吗?”

他猛地转身,目光像钢针一样扎向谭晓琳:“你坐在办公室里研究共情能力,可你见过毒枭的眼睛吗?那里面没有愧疚,只有算计!他演那出戏,就是想让我们放松警惕!就是想利用我们的‘原则’,为自己找活路!”

谭晓琳被他的气势逼得后退半步,随即冷笑一声,双臂抱在胸前:“哼,说得比唱得好听!你不过是想为自己的暴行开脱!你以为编这些故事,就能掩盖你殴打上级的事实?”

“我没编。”陈凡不为所动,依旧语调平稳:“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当时就在炊事班,那天正好去送饭,亲眼见证了事情的全过程。”

“那天小庄确实情绪失控,但他绝不可能真对战友开枪,我看见他举枪对着老炮,可我离得近,看得清,他只是想找个出口,想让心里那团火有地方烧。他要的不是老炮的命,是马云飞的命,是一个能告慰小影的公道。”

“我和他素不相识,今天站出来,不是为了帮谁脱罪。”陈凡的声音陡然拔高,“是因为我知道,有些公道,等不起法律的程序。马云飞这种人,你给他留一秒钟,他就能给你玩出一百种花样逃脱。法律讲究证据链,可他的证据链上,是一条又一条人命!”

“小庄,你没有错,你只是在维持结果的正义,而老炮他们,也没有错,他们维持了程序的正义,但我们的法律往往无法结果正义,这是来源于敌人太狡猾,踩了法律的盲点,我们队伍中也总有一些猪队友,所以,才有那么多不公道。”

“小庄,你在维护心中的公道,对吧?”

小庄猛地抬起头,眼里的麻木裂开一道缝,他似乎,看到了灰暗的天空下,投下的光芒,映照在陈凡的身上。

他在发光!

他愣愣地看着陈凡,口中不自觉喃喃:“公道?我那天一心只想杀了马云飞,感觉脑袋都快炸开了,难道真如他所说,我是为了公道?”

“他说,我维持结果的正义,我的战友维持程序正义……”

小庄猛地抬起头,眼里的麻木裂开一道缝。

他愣愣地看着陈凡,口中不自觉喃喃:“公道?我那天一心只想杀了马云飞,感觉脑袋都快炸开了,难道真如他所说,我是为了公道?”

此前从未有人跟他说过这些。

小庄内心受到极大触动,那些深埋心底的情绪,仿佛被陈凡的话语悄然唤醒。

原来,一直有人懂他。

懂他举枪时的绝望,懂他嘶吼时的不甘,懂他藏在崩溃外表下的、对公道的执着。

邓振华等人也跟着点头。

“对啊,就是公道。”

“陈凡兄弟你说得对,小庄这么做只是为了讨回公道。”

“……”

“你放屁!”谭晓琳的声音劈了叉,“马云飞被武警荷枪实弹押着,手铐脚镣焊死了一样,怎么可能逃出去?陈凡,你编造这种谎言,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她的心跳得像擂鼓,一种不祥的预感顺着脊椎爬上来。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她精心设计的审判,应该是她站在道德高地,用心理学理论把陈凡和小庄钉死,让所有人都看到“纪律”的重要性。

可现在,这个炊事兵三言两语,居然让孤狼B组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就在这时,老高手里的对讲机突然“滋滋”响起来,打破了法庭的死寂。

老高按下接听键,原本就凝重的脸瞬间像覆了层冰。

“再说一遍?”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听到这话,谭晓琳的呼吸猛地顿住,她有种强烈的不祥预感。

老高放下对讲机,喉结滚动了许久,才哑着嗓子开口:“一小时前,押送马云飞的车队在郊区遇袭。他用藏在牙套里的细铁丝打开手铐,挟持了一名武警战士,趁乱跳车钻进了山林。现在……还在搜捕中。”

“什么?!”谭晓琳踉跄着后退,撞在证人席的栏杆上。

脑袋被陈凡砸过的地方突然剧痛起来,像有无数根针在扎。

她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全是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马云飞居然逃了?那个她口口声声说“插翅难飞”的毒枭,居然在她审判陈凡的时候,逃了?

法庭里死一般的静,只有吊扇转动的嗡鸣,像在嘲笑她的自以为是。

“看到了吗?”邓振华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悲凉,“这就是你说的‘严密看管’!这就是你坚持的‘程序正义’!现在人跑了,你去跟小影的墓碑解释啊!去跟那些可能被他害死的无辜者解释啊!”

老炮往前一步,冷声道:谭晓琳,我们不是信陈凡同志,是信我们自己的眼睛。那天要不是按夏岚的‘程序’来,小影怎么可能会牺牲?”

史大凡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从心理学角度说,当生存本能与道德准则冲突时,人会产生应激性反抗。但小庄的反抗,从来没对准过战友——他只是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小影。”

强子一直靠在墙角,此刻突然站直身体,手里的枪套被他攥得咯吱响:“陈凡同志说得对,有些公道等不起。我们穿这身军装,是为了护着身后的人,不是看着凶手在眼前溜走。”

谭晓琳看着眼前这些人,内心不断下沉。

老炮眼里的怒火,史大凡语气里的坚定,邓振华脸上的悲凉,还有强子紧绷的下颌线。

他们明明是纪律严明的特种兵,此刻却像一群“叛军”,集体为一个“施暴者”站台。

为什么?

她想不通。

陈凡不过是个做饭的,小庄不过是个犯了错的士兵,凭什么能让这些战功赫赫的人如此维护?难道在他们眼里,所谓的“情义”,真的比部队的条令还重要?

谭晓琳看着陈凡,那个站在被告席上的炊事兵,此刻背脊挺得笔直,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他明明是被告,却像个掌握全局的法官;她明明是受害者,却像个无理取闹的跳梁小丑。

这种认知让她浑身发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滴在地板上。

谭晓琳黛眉紧蹙,她感觉到,被殴打的脑袋越来越难受。

混蛋!明明是审判陈凡,却总是走入一个死胡同之中。

到底什么情况?

这个陈凡三言二语,孤狼的人,居然对他共鸣了,还一个个站出来,帮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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