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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骤然亮起,沈屿深的名字伴随着震动声跳跃其上,像一只不安的手,试图抓住什么。

蜷缩在沙发深处的苏晚被惊得一颤,宿醉的钝痛瞬间刺穿了昏沉。她猛地睁开眼,刺目的屏幕光让她不适地眯起。意识回笼,昨晚的记忆碎片带着冰冷的粘腻感汹涌而来——精心准备的生日晚餐、沈屿深接电话时骤变的脸色、他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空荡冰冷的房子、那条毒蛇般的短信、辛辣的威士忌、还有……那个漫长而危险的电话!

她几乎是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宿醉的头疼和此刻的惊恐交织,让她胃里一阵翻搅。手机还在固执地震动,屏幕上“屿深”两个字,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不敢触碰。

他怎么会这时候打来?纽约那边……不是出大事了吗?他忙完了?还是……他知道了什么?昨晚那个电话……她混乱的脑子里闪过江澈最后那句阴冷的“好好睡一觉”,寒意瞬间爬满脊背。

她死死盯着手机,任由它震动着,直到屏幕最终暗下去。房间里重归死寂,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声。

不行!她不能接!她现在的状态,声音里肯定还带着浓重的醉意和慌乱,根本掩饰不住。而且,她要说什么?怎么解释昨晚?说她因为太难过太害怕,所以跟一个阴魂不散的前任打了几个小时电话倾诉委屈?沈屿深会信吗?他会怎么想?火上浇油!

她慌乱地抓起手机,屏幕解锁时手指都在抖。通话记录里,那个长达数小时的本地陌生号码记录,像一道狰狞的伤疤,刺眼地躺在屏幕最顶端。她手指悬在删除键上,犹豫着。删掉?可万一……万一沈屿深回来查,她删了反而显得心虚?不删?这记录本身就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雷!

“嗡——”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又是沈屿深!

苏晚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她猛地按下侧边的静音键,看着屏幕上那个不断闪烁的名字,像看着一颗滴答作响的定时炸弹。她把手机屏幕朝下狠狠扣在沙发坐垫上,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那无声的催命符。

她抱着膝盖,把自己更深地埋进沙发角落,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巨大的恐惧和孤立无援的绝望感,像冰冷的藤蔓,将她越缠越紧。沈屿深在万里之外焦头烂额,而她在这里,陷入了一个由江澈精心编织的、更可怕的泥潭。

纽约,曼哈顿中城。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阳光,却驱不散沈屿深眼底的疲惫和凝重。

顶层的临时作战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巨大的屏幕上闪烁着复杂的K线图、法律条文摘要和紧急公关方案。长条会议桌旁围坐着沈屿深的核心团队,包括陈朗和几位从国内紧急抽调过来的高管、顶尖律师以及美国分部的负责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熬夜的痕迹和沉重的压力。

“对方咬死了‘核心数据泄露’的指控,已经向SEC(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递交了初步材料,并同步发给了几家影响力巨大的财经媒体。”美国分部的负责人约翰,一个头发花白但眼神锐利的男人,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这是有预谋的狙击!时间点卡得太精准,就在我们第二轮融资的关键节点上!”

“他们提供的所谓‘证据’呢?”沈屿深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异常冷静。他靠坐在椅背里,手肘撑在扶手上,修长的手指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连续近三十个小时的高强度飞行和落地后马不停蹄的会议、查证、质询,让他的体力和精神都绷紧到了极限。眼前精美的会议餐点如同摆设,他连碰都没碰一下。

负责技术的副总裁调出一份文件投影:“主要是几段经过刻意剪辑的内部通讯记录截图,指向我们研发部门一名已离职的中层。还有一份所谓‘第三方安全机构’的漏洞分析报告,措辞极具误导性,暗示我们有系统性风险。但漏洞本身……经我们连夜核查,属于业界通用框架的已知低风险漏洞,且我们补丁更新记录完备。”

“那个离职的中层呢?”陈朗追问,眉头紧锁。

“联系不上。”负责法务的合伙人推了推眼镜,“人事记录显示他三个月前主动离职,去了硅谷一家初创公司。但那家公司的背景……我们正在深挖,初步看,和发起指控的这家‘地平线资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地平线资本……”沈屿深低声重复这个名字,眼神锐利如刀,“查清楚,他们背后到底是谁在撑腰。这种规模的做空和指控,不是他们一家新冒头的基金吃得下的。竞争对手?还是我们挡了谁的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公关团队,我们的反击声明准备好了吗?重点是什么?”

公关总监立刻接话:“声明初稿已出,核心三点:第一,坚决否认所有不实指控,定性为恶意商业诋毁;第二,公布我们的安全合规体系认证及补丁更新完备证明,正面回应‘漏洞’问题;第三,宣布我们将立即启动对‘地平线资本’及其关联方的法律诉讼程序,追究其法律责任和经济损失。同时,我们会主动联系SEC,提交详尽说明,并邀请权威第三方机构进行独立审计。”

“不够。”沈屿深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反击要更直接,更有力。声明里加上:经初步调查,我们有充分证据表明,这是一起由商业竞争对手精心策划、利用离职员工实施的有组织商业间谍和诽谤行为。点明‘商业间谍’,把水搅浑,把压力反推回去。同时,放出我们正在接洽的几家更大规模战略投资者的风声,稳定市场信心。”

他转向法务负责人:“诉讼不能停留在声明上。立刻在纽约和特拉华州(公司注册地)同时提起诉讼,申请禁令,冻结‘地平线’相关可疑账户,动作要快!我要看到他们后院先起火!”他语速极快,思路却异常清晰,每一个指令都直指要害。

“明白!”法务负责人迅速记录。

会议室内键盘敲击声、低声讨论声再次密集起来。沈屿深端起手边的冰美式,灌了一大口。冰冷苦涩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他下意识地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干净,没有任何来自苏晚的新消息或未接提醒。他早上落地后和开会前都给她打过电话,一次没接,一次通了但很快被挂断。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更深沉的疲惫涌上心头。昨晚离开时她绝望的眼神,此刻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他捏紧了手机边缘。她还在生气?还是……出了什么事?那个挂断……是不想接,还是不能接?

“屿深?”陈朗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好友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眉宇间一闪而过的阴郁和走神,这在素来以钢铁意志著称的沈屿深身上极其罕见。“你脸色很差。要不要先休息半小时?这里我和约翰盯着。”

沈屿深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将手机屏幕朝下盖在桌上。“不用。”他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目光重新聚焦在满屏的数据和文件上,“继续。下一个议题,独立审计机构的选择,必须确保绝对的公信力和速度……”

会议在令人窒息的高压下又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当初步的行动方案终于敲定,众人脸上都露出劫后余生般的疲惫时,窗外已是华灯初上。

沈屿深最后一个走出会议室,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高强度脑力风暴后的虚脱感席卷而来,太阳穴的胀痛愈演愈烈。他拒绝了助理递来的晚餐安排,径直走向自己的临时办公室——酒店顶层套房附带的小型办公间。

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纽约夜景,车流如织,霓虹闪烁,繁华得近乎冷漠。沈屿深扯松了领带,解开两颗衬衫纽扣,疲惫地陷进宽大的办公椅里,闭上了布满血丝的双眼。

寂静无声。只有空调低沉的送风声。

昨晚离开时,苏晚站在烛光里,那双盛满期待又瞬间破碎的眼睛,固执地占据着他的脑海。他拿出手机,再次找到她的号码。这一次,他犹豫了几秒,没有按下拨号键,而是点开了信息框。

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敲下几行字:

“晚晚,纽约这边事情棘手,刚开完会。

昨晚……对不起。事发突然,我必须立刻过来处理。

你还好吗?生日……下次一定给你补上。

等我回来。

屿深”

信息发送出去,屏幕暗下去。他盯着那方寸之地,仿佛想穿透空间,看到大洋彼岸那个人的反应。她会回吗?会原谅他昨晚的仓促离开吗?

等了几分钟,屏幕依旧沉寂,没有任何回复的迹象。沈屿深烦躁地将手机丢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他抬手用力按压着剧痛的太阳穴,心里那根名为担忧和愧疚的弦,绷得更紧了。

陈朗敲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沈屿深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眉头紧锁,浑身散发着一种近乎孤狼般的疲惫和焦躁。

“怎么样?有头绪了?”陈朗走近,递给他一杯温水。

沈屿深没睁眼,只从鼻腔里哼出一个模糊的音节,算是回答。

陈朗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看着他明显憔悴了一圈的侧脸,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屿深,纽约的事是火烧眉毛,我知道。但……家里那边,你确定没事?”他顿了顿,意有所指,“我总觉得,苏晚昨晚……状态有点不太对。你走之前,跟她好好解释清楚了吗?”

沈屿深猛地睁开眼,眼底一片沉郁的暗色。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冰水划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的烦闷。“解释了,但……”他想起苏晚最后那个失魂落魄的背影,声音低沉下去,“她可能还在生气。刚发了信息,没回。”

陈朗皱着眉:“不只是生气吧?林薇昨天跟我提了一句,说苏晚这段时间好像……心事特别重。屿深,你们俩……真没别的事?”他作为最了解沈屿深的人,也清楚沈屿深对苏晚的感情有多深,但正因为如此,他才更担心。沈屿深这种男人,一旦后院起火,那打击绝对是毁灭性的。

沈屿深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射向陈朗:“你想说什么?”

陈朗被他看得心头一凛,知道触到了逆鳞,但还是硬着头皮:“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提醒你一下。你在前面冲锋陷阵,后院也得稳当才行。苏晚性子软,有时候容易钻牛角尖,或者……被人钻了空子。你人在纽约,鞭长莫及,多留个心总没错。”他点到即止,不敢再说下去。

沈屿深沉默了,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陈朗的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他原本就波澜暗涌的心湖。苏晚的失联,她昨晚异常的沉默和绝望,那条被挂断的电话……种种细节被串联起来,一种极其糟糕的、他从未想过的可能性,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上了他的心脏。

办公室里的气压低得吓人。窗外,纽约的夜色依旧璀璨迷离,而窗内,沈屿深眼底的风暴,正在无声地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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