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丫原本正带着平安在家门口玩石子,忽听得村口传来一阵热闹的呼喊——是村里的小伙伴们找他们来了。
这可是难得一见啊,因着大姐最近打遍村里无敌手,好多小孩子的爹娘都让孩子别和姐弟俩玩。
小伙伴找两人玩,两人可高兴了,一喊就把姐弟俩给喊出门。
可回来时,却发现家里的大哥哥不见了。
她年纪虽小,却也清楚大哥哥腿脚不便,平日里从不出门的。
宝丫拉着弟弟在屋里屋外转着圈找,怎么也寻不到人影,心里顿时慌了神。
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蹲在家门口呜呜地哭起来。
福娘急急忙忙冲进屋,直奔谢清樾住的房间。只见床上被褥凌乱,原本该躺着人的地方,此刻空空荡荡,连个人影都没有。
谢清樾那双腿还没好利索,别说下床了,平日里哪怕只是想沾沾地,都得靠她抱着才行。福娘心里明白,谢清樾绝不可能是自己走的。
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就在这明暗交错的间隙,她忽然瞥见床脚处,静静躺着那颗她送给谢清樾的黑珍珠。
这黑珍珠送给谢清樾后,他就贴身带着的,怎么会平白无故滚落到床底下去!
福娘虽然不大聪明,此时确是福至心灵,一定是有人闯进来,把谢清樾给带走了。
这珍珠是谢清樾给她的提示!
“宝丫,平安,你们俩在家把门关好,千万别出去,姐出去找人!”
福娘心绪难平,更担心若是找得晚了,谢清樾那样的身子骨,指不定要出多大的事。
她哪里还顾得上骡车上刚买回来的东西,转身就往外冲,脚下带起一阵风。
“花婶子!花婶子!你快跟我一起找找去!”福娘隔着几步远就朝着花婶子的方向急喊。
“有人闯进我家把谢清樾带走了!”
一旁的花婶子也着急,但是她知道两人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找:“我这就去挨家问问,看有没有人见过谢清樾,或是瞧见什么生人往你家那边去。”
说罢,花婶子干脆拉着她的胳膊就往村口走,一边走一边扬声喊住路过的村民。
“张大哥!你刚从西边回来?见没见着有人往福娘家那边去?”
“李家嫂子!方才在家没?瞅见福娘家的谢小哥没?”
俩人脚不沾地地在村子里转着,见人就问,声音里的急切随着日头渐渐偏西,一点点从焦灼的火星子熬成了滚烫的焦灼。
眼瞅着天要擦黑,总算在村口堵住了看田埂的王老汉,对方被问得发懵,半晌才含糊说了句线索。
“今儿下午,我瞅见你大伯赵老大,喏,往你家那方向去了。”
他挠了挠头,“当时我在地里薅草,没太在意,后来倒见他顺着后山那条小路往下走……要不你们往山上找找?说不定能寻着点啥。”
村里人都知道,赵老大那是极怕福娘的,别看是自家亲戚,福娘下手那叫一个狠,之前赵老大占了福娘的家,被福娘打的在床上躺了十几天。后来赵老大那是一点不敢惹福娘了,就怕被她打,所以赵老大那都不敢往福娘的身边靠的。
今儿个他偏反常地往福娘家去,偏巧没多久就出了这档子事,福娘满村疯找谢清樾。
这么一琢磨,赵老大这嫌疑,简直像墨点落进了清水里,再显眼不过了。
花婶子一听这话,心里头那点疑虑顿时全没了,这事儿一准是赵老大干的!
尤其想起赵老婆子最近打的小算盘,肯定是不希望福娘和谢家小子在一起!
她气得胸口起伏,当下就往地上狠狠“呸”了一声,唾沫星子溅在土路上,带着一股子咬牙切齿的狠劲:“这糟心的狗东西!真该遭天打雷劈!谢小哥那双腿连路都走不了,他竟敢把人往山上带?这哪是带人,这分明是要谢家小子的命!”
现在也别说什么找罪魁祸首了,先把山上的谢清樾找回来才是要紧事!
花婶子看福娘一脸要吃人的模样,担心福娘被气的不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拉着她给她掰清楚了:“咱们先上山找谢家小子,天黑了山里不安全,山里的野兽可是要吃人的!”
“你大伯那笔账,咱们先记着,等把人平平安安找回来,再跟他慢慢算,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福娘自己能在山里轻松穿行,花婶子却没福娘的能耐。
福娘也知道轻重,不会让花婶子和自己一起上山里找人。
“我一个人上山,您就不去了。”这里的人没她力气大,她见村里人遇见狼都哆嗦,更别提大老虎了。
花婶子也没硬逞强。她本就不是常往山里去的人,对那些弯弯曲曲的山路生疏得很,等天彻底黑透,怕是连脚下的路都辨不清,到时候非但帮不上忙,反倒要让福娘分神来寻她,平白添乱。
可让福娘一个人上山,她心里又实在揪着放不下。
“你先等着!”花婶子转身就往自家跑,没一会儿就抱来些枯枝、堆在墙角的旧布条,还有半截没燃完的蜡烛。
“我给你做个火把,拿着它,山里的野兽见了火光,多少能怯几分。”
她手脚麻利地将布条缠在粗壮的树枝顶端,又把蜡烛在灶火上烤化,让滚烫的蜡液顺着布条缝隙往下淌,直到将布条与树枝黏得牢牢的。
忙活片刻,一支结实的火把便成了形,等天黑透了,这火把既能照亮山路,也能当个防狼的物件,给福娘添几分底气。
福娘脚下像是生了风,几步就窜上了陡坡。
旁人走一步要探三回脚、稍不留神就可能打滑的山路,在她脚下竟如平路一般稳当。
那些横生的荆棘、凸起的石块,仿佛都识得她的厉害,要么被她伸手一拨就乖乖让开,要么被她抬脚一迈就轻松越过。
身影在暮色渐浓的山林里穿梭,快得像道掠过的风,连枝头惊起的飞鸟,都赶不上她脚下的速度。
她也不怕惊扰山里的野物,一路大喊:“谢清樾,谢清樾。”
一声声呼喊撞在密匝匝的树影上,被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又裹着山风荡向更深的林子里,却连半分回音都听不到。
脚下的路越来越陡,四周的光线也暗得愈发快了。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的纵深处闯,火把的光晕在身前拉出长长的影子,映着那些张牙舞爪的树杈,像极了藏在暗处的鬼魅。
可喊了这许久,除了自己的喘息和风声,连半点回应都没有。
夜晚的山水气凝重,福娘轻嗅了两下,闻出来空气中的水汽,再找不到人,谢清樾就不一定被野兽吃了,也可能被大雨淋湿,生病死了。
福娘这下子是越来越讨厌原主的亲人了,怎么这么可恶,她找一个合心意的夫君不容易,这些人居然还想把她夫君给害死!
本来打过大伯一家后,福娘也不怎么生气了,现在对方又来害她,这让福娘心里又升起了怨气!
等她找回谢清樾,她就要把赵大伯也扔山里喂老虎!
边走边气的福娘并没有停止喊谢清樾的名字,一个地方找不到人她马上就往另一个方向寻去。
“谢清樾……谢清樾。”
福娘找了好久了,她甚至做好只能找到谢清樾尸体的心理准备。
就在她几乎要被绝望拖垮,连喊人的力气都快耗尽时,一声惊雷猛地在头顶炸响。
轰隆——!
震得整片山林都仿佛抖了抖。
就在这震耳的雷鸣间隙,一个微弱却清晰的声音穿透雨幕,撞进她的耳朵里:“福娘,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