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接下来几天,傅烬寒留在医院照顾她,事无巨细,甚至亲自给她喂水喂药。
但沈霜序冷眼旁观,总能捕捉到他时不时拿起手机,指尖飞快地打字,屏幕上跳动的头像赫然是檀月。
他看着屏幕时,眼神会不自觉地变得柔和,那是她曾经无比熟悉,如今却已遥不可及的温柔。
她只觉得讽刺无比,淡淡开口:“你想她就去见她,不必在这里守着我。”
傅烬寒收起手机,抬眼看她,语气平淡:“不必。现在你是最重要的。”
沈霜序闭上眼,不再说话。
他哪里是关心她?
他守在这里,不过是怕她出院后,会把满腔的怨恨和怒气撒在他心尖上的檀月身上罢了。
他当真是……爱惨了那个佛女。
可以前那个被他捧在手心,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掉一滴眼泪就心疼得不行的自己,又算什么呢?
一场笑话罢了。
出院那天,天气晴好,阳光却照不进沈霜序冰冷的心里。
傅烬寒帮她办完手续,坐进车里,状似无意地提起:“过几天是月月的生日。为了以后你们能好好相处,你也准备一份礼物吧,迦叶寺的开光佛经,月月想必会欢喜。”
沈霜序看向窗外,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我不愿意。我也不会和她和平共处。”
傅烬寒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车厢内的空气变得凝滞。
他侧过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冷冽如刀,缓缓开口:“霜序,我不是在通知你。如果你不去……想想你房间里,你母亲的那箱遗物。”
沈霜序猛地转头,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他,心脏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痛得她几乎窒息。他……他竟然用母亲的遗物来威胁她?!
“傅烬寒……”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你就真的……这么爱她吗?爱到要用这种方式来作践我?”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抓住他的手臂,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泣不成声:“你还记得吗?你还记得你当初是怎么跟我发誓的吗?你说过这辈子只爱我一个,要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这才多久?三年!仅仅三年你就变心了!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
她哭得撕心裂肺,所有的委屈、痛苦和绝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然而,傅烬寒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甚至微微蹙了下眉,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等她哭声稍歇,他才冷漠地开口,一字一句,如同冰锥刺入她的心脏:“你的眼泪,对我没用了。”
沈霜序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愣愣地看着他冷漠的侧脸,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凄惨而悲凉,眼泪却流得更凶。
是啊,爱的时候,她掉一滴眼泪他都心疼得不得了,如今不爱了,哭瞎了眼睛也只是徒惹厌烦。
她抬手,狠狠抹掉脸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声音平静得可怕:“好,我去。”
那卷所谓的开光佛经,需在千年古寺诚心祈求方能得偿所愿。
规矩苛刻,需在寺外青石板跪满一天一夜,以示诚心;而后还需赤脚走过烧得通红的炭火路,以证信念。
为了守住母亲最后的念想,沈霜序一一照做。
春寒料峭,她跪在冰冷坚硬的石板上,从日升到月落,再到次日晨曦微露。
膝盖从刺痛到麻木,再到失去知觉。
嘴唇干裂,脸色苍白如纸,她却始终咬着牙,挺直着背脊。
然后是炭火路。
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烧红的炭块发出噼啪的声响。
她脱掉鞋袜,赤脚踏上去的瞬间,钻心的剧痛让她几乎晕厥。
皮肉烧焦的气味隐约可闻,她死死咬着下唇,渗出血丝,一步一步,如同走在刀山火海上,身后留下一个个模糊的血色脚印。
当她终于拿到那卷冰凉经卷时,双脚已是血肉模糊,浑身虚脱,几乎站立不稳。
她拖着残破的身躯下山,养了好些天的伤,才勉强能走动。
刚好,就到了檀月的生日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