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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模拟考的挫败感像潮湿的梅雨季,沉甸甸地压在林晚心头。她把文综试卷塞进桌肚最深处,仿佛这样就能躲开那些刺眼的红叉,却在指尖触到另一本笔记时顿住了 —— 是上周借陈屿的数学错题集,还没来得及还。

晚自习的灯光透过磨砂玻璃,在笔记封面投下细碎的光斑。林晚翻开第一页,忽然发现页眉处多了行红色的小字:“这道立体几何辅助线画反了,试试从顶点引垂线。” 字迹挺拔有力,和陈屿平时演算的钢笔字截然不同,带着种刻意放轻的温柔。

陈屿握着红笔在台灯下批注时,笔尖悬在纸页上方犹豫了三分钟。他反复比对林晚画的辅助线,铅笔勾勒的线条带着种孩子气的倔强,像她每次解不出题时噘起的嘴角。最终还是决定写下这句提示,笔尖划过纸页时特意放慢速度,生怕力道太重会戳破纸,就像怕惊扰了什么珍贵的秘密。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抚过那行红笔批注,油墨还带着淡淡的香气。上周借笔记时明明只标了错题页码,这些批注是何时添上去的?林晚往后翻,心脏像被投入石子的小湖,泛起层层涟漪 —— 每道错题旁边都有红笔标注,有的画着小小的示意图,有的写着 “此处可用排除法”,最复杂的那道解析几何题旁,甚至贴着张便利贴,上面画着坐标系的简化版,用不同颜色的笔标出了关键点。

陈屿在便利贴上画坐标系时,特意找了三种颜色的荧光笔。想起林晚总把 x 轴和 y 轴弄混,他用粉色笔标上箭头,旁边画了个举着旗子的小人,旗子上写着 “x 轴向前冲”。画完又觉得太幼稚,用橡皮擦了三次,最后只留下最简单的标注,却在便利贴边缘画了圈细碎的波浪线,像她画素描时常用的排线。

“天哪,这是什么神仙批注?” 苏晴凑过来偷看,倒吸一口凉气,“陈屿也太用心了吧,比老师讲得还详细!”

林晚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慌忙合上笔记,却不小心碰掉了夹在里面的便签。弯腰去捡时,看见便签背面还有行小字:“你画辅助线的思路很特别,像在纸上搭积木。”

这句话像颗水果糖,在舌尖化开甜甜的味道。林晚想起自己总爱把几何图形画得歪歪扭扭,陈屿却总能从那些不成章法的线条里,找到独特的解题思路。她忽然想起上周晚自习,他借走笔记时说 “想看看你的解题思路”,当时还以为只是客套话。

写下那句 “像搭积木” 时,陈屿正坐在书桌前对着台灯发呆。林晚的错题本摊开在膝盖上,铅笔印在纸页上洇出淡淡的灰痕,像她留在画室调色盘上的颜料渍。他想起上周运动会,她蹲在地上给创可贴涂碘伏时,手指捏着棉签的样子,和握铅笔时一模一样 —— 食指第二节微微凸起,指甲盖修剪得整整齐齐。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香樟树叶的缝隙,在笔记本上投下晃动的碎影。林晚翻开自己的错题本,对比着陈屿的批注,忽然发现他用红笔圈出了她算错的小数点,旁边画了个哭脸的简笔画,又在正确答案旁画了个笑脸。这些孩子气的小符号,和他平时沉稳的样子判若两人。

画哭脸时陈屿的笔尖顿了顿。看见那个错位的小数点,他仿佛能听见林晚发现错误时懊恼的叹息。特意把笑脸的嘴角画得翘起来,像她解开难题时弯弯的眼睛,连睫毛都画得长长的。放下笔才惊觉自己的幼稚,却舍不得擦掉,只好在旁边补了行小字:“下次看仔细哦”,语气像在哄犯错的小猫。

“在看什么呢?” 陈屿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林晚像被抓包的小偷,慌忙把笔记本合上。他手里拿着两袋热牛奶,递过来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刚去小卖部买的,还热着。”

去小卖部的路上,陈屿在货架前站了五分钟。原味和草莓味的牛奶并排摆着,他想起林晚工具箱里那支草莓味的橡皮擦,最终拿了两袋原味,却在回教室的路上后悔 —— 也许该选草莓味的?指尖触到她手背的瞬间,温热的触感让他想起那句 “我觉得很可爱”,耳朵尖腾地发起烫来。

“谢、谢谢。” 林晚接过牛奶,包装袋的温度透过指尖漫上来,暖得人心头发颤。她看着他回到座位,灯光在他挺直的脊背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忽然鼓起勇气,翻开笔记本举起来,“这些批注…… 是你写的?”

陈屿的耳尖瞬间红了,低头假装翻书,“顺手标了几笔,要是看不懂……” 他的手指在书页上无意识地划着,心里却在打鼓 —— 她会不会觉得太啰嗦?那些笑脸会不会让她觉得奇怪?

“很清楚!” 林晚急忙打断他,声音比平时响亮,引得前排同学回头,“比我请的家教讲得还明白。” 她的脸颊发烫,却忍不住盯着他的侧脸,“那个笑脸……”

“画得不好看。”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要被晚自习的翻书声淹没,“下次不画了。” 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陈屿恨不得把头埋进书本里。

“别啊!” 林晚脱口而出,看见他惊讶地抬头,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低下头,“我、我觉得很可爱。”

这句话像枚投入湖心的烟花,在陈屿心里炸开漫天光火。他握着笔的手指开始发颤,连最简单的二次函数都算错了系数。偷瞄林晚时,发现她正低头小口抿着牛奶,侧脸的绒毛在灯光下泛着金边,像他画在坐标系旁的那些波浪线,温柔得让人不敢触碰。

下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时,林晚把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陈屿收拾东西的动作很慢,像是在刻意等她。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长,香樟树叶的清香混着牛奶的甜香,在空气中弥漫。

“周末有空吗?” 陈屿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我爸以前是数学老师,他整理了些解题技巧,要不要一起……” 问出口就开始后悔,会不会太唐突?万一她拒绝了怎么办?

“好啊!” 林晚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看见他眼里闪过的惊喜,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脸,“我是说,麻烦你了。”

陈屿的嘴角扬起浅浅的笑,像月光下的湖面泛起涟漪,“不麻烦。”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拿出个小本子,“这是我整理的易错点,你先看着。” 递本子时特意把红笔标注的一面朝上,希望她能注意到那些特意为她写的提示。

林晚接过本子时,指尖触到他的掌心,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回到家,她坐在书桌前翻开那个小本子,发现每一页都用红笔标着重点,甚至在她最容易出错的排列组合题旁,写着 “这里可以用林晚同学的画图法试试”。

写下那句 “林晚同学的画图法” 时,陈屿对着台灯笑了好久。他记得她把排列组合画成小人排队,红笔标上序号的样子,像在演一场微型话剧。特意把 “林晚同学” 四个字写得格外工整,笔尖在纸上反复描摹,直到纸页微微发皱。

那个周末,林晚跟着陈屿去了他家。老旧的单元楼里弥漫着淡淡的中药味,陈屿的妈妈坐在沙发上织毛衣,看见林晚时笑得格外亲切,“这就是小晚吧?陈屿天天念叨你呢。”

陈屿的耳根瞬间红透,拉着林晚往书房走,“妈,我们去学习了。” 背后传来妈妈的笑声,他的脸颊烫得能煎熟鸡蛋。推开书房门时深吸一口气,希望她不会介意这里的简陋。

书房里摆着个旧书架,上面放着满满的数学书,最显眼的位置摆着张泛黄的照片 —— 年轻的陈屿和他爸爸站在黑板前,两人手里都拿着粉笔,笑得一脸灿烂。

“我爸去年走的。” 陈屿的声音有些低沉,却很快扬起笑脸,“他以前总说,数学题就像拼图,找到规律就能拼出答案。” 他从书架上拿下一摞笔记本,“这些都是他的心血,你随便看。” 说出这句话需要很大勇气,这些笔记是他最珍贵的宝藏,就像此刻站在面前的她。

林晚翻开那些笔记本,发现里面不仅有解题技巧,还有许多鼓励的话,“别怕错,错了才能找到对的路”“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节奏”。她忽然明白,陈屿那些温柔的批注,是从哪里学来的了。

陈屿在旁边给她讲题,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认真的脸上,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林晚看着他用红笔在她的错题本上标注,忽然觉得那些曾经让她头疼的数学题,好像也没那么难了。

“这道题,你上次画的辅助线很有创意。” 陈屿指着一道立体几何题,眼里闪着光,“虽然步骤多了点,但思路很特别。” 他用红笔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星星,“奖励你的。” 画星星时特意用了最鲜艳的红笔,希望这抹亮色能像她的笑容一样,在纸页上跳跃。

林晚的心跳像被羽毛轻轻搔过,痒痒的,甜甜的。她忽然拿出自己的素描本,“我给你画张像吧?” 不等陈屿回答,就拿起铅笔勾勒起来。

阳光透过香樟树叶的缝隙,落在素描本上,也落在两人年轻的脸上。陈屿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那些复杂的数学公式,那些遥远的未来,好像都不如此刻重要。他拿起红笔,在她的错题本上写下:“和林晚同学一起进步,是件很幸福的事。” 写下最后一个字时,笔尖在纸上停留了很久,仿佛要把这份心情刻进纸里。

那天下午,林晚带着满满的笔记和一颗怦怦直跳的心回家。她看着陈屿用红笔写满批注的错题本,忽然觉得,那些曾经让她望而生畏的数学题,变成了连接两人的纽带。而那些小小的笑脸和星星,像散落在纸页上的星光,照亮了通往未来的路。

晚上,林晚收到陈屿的微信:“明天早上还去晨跑吗?我知道一条有香樟树的路。” 发送前反复检查了三遍,删了又改,生怕哪个字显得太急切。他对着屏幕等了十分钟,看见 “对方正在输入” 的提示时,心脏差点跳出胸腔。

她看着屏幕,忍不住笑了起来,手指在键盘上敲下:“好啊,记得带上你的红笔,我还有道题不会呢。”

窗外的月光温柔,香樟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个青涩的约定伴奏。林晚把错题本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仿佛那不是一本普通的笔记,而是一个装满了秘密和心动的宝盒。她知道,从这个周末开始,有些东西悄悄改变了 —— 那些红色的批注,不仅标注了错题,也标注了一颗正在靠近的心。而陈屿对着手机屏幕傻笑时,指尖还残留着红笔油墨的香气,像这个初夏最温柔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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