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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寒冷。深入骨髓的寒冷,混合着污水的腥臭和自身伤口灼热的痛楚,将陈末从昏迷中拉扯出来。他剧烈地咳嗽,吐出几口带着铁锈味的污水,肺叶火辣辣地疼。

他仍躺在那个管道交汇处的狭窄平台上,半截身子还浸在冰冷的水里。黑暗依旧浓稠,只有极远处隐约传来的城市轰鸣,提醒着他并未离开这座钢铁巨兽的腹腔。

“机体核心温度下降。伤口有感染风险。必须立即移动。”AI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针,刺入他昏沉的大脑。

移动?去哪里?

那组坐标和那个名字浮现在脑海——【微光诊所】。

是唯一的线索了。无论是陷阱还是希望,他都必须去。留在这里,只有缓慢死亡或再次被管理局发现两种结局。

他挣扎着坐起,检查身体。机械义肢损毁严重,动作滞涩,神经反馈时断时续,带来一阵阵诡异的麻木和刺痛。身上的作战服破烂不堪,多处擦伤和烧伤。但奇异的是,那些本应更严重的伤势,似乎正在以一种远超常态的速度缓慢收缩,带来细微的麻痒感。

是“炎黄”序列在起作用。

他靠着湿冷的管壁,喘息了片刻,积蓄着微不足道的力气。然后,他辨认了一下方向,将那冰冷的储存器紧紧塞进内袋,再次踏入污水中,朝着坐标指示的大致方向跋涉。

这段路程更加艰难,体力濒临耗尽,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他依靠着本能和AI偶尔的方向修正,在迷宫般的管网中穿行。不知过了多久,他根据坐标的指引,推开了一个极其隐蔽、被厚重铁锈几乎焊死的检修井盖。

清新的空气涌入,带着雨水和旧城区特有的灰尘气味。他贪婪地呼吸着,发现自己身处一条堆满废弃轮胎和建筑垃圾的死胡同最深处。天色仍是沉郁的灰黑,雨小了些,但未曾停歇。

坐标指向胡同尽头一栋毫不起眼的三层旧楼,墙皮大面积脱落,露出红砖。一扇锈蚀的铁门上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小巧的、布满污垢的摄像头,镜头微微转动,对准了他。

陈末踉跄着走到门前,抬起那只尚能活动的血肉之手,犹豫了一下,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他又敲了一次,更用力些。

门上的一个老旧对讲机突然发出沙沙的电流声,一个低沉、略带沙哑的女声传来,听不出年纪:

“找谁?”

“……微光诊所。”陈末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对讲机那头沉默了几秒。

“这里没有诊所。你找错了。”

陈末的心沉了下去。是陷阱?还是他记错了?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AI突然在他脑中提示:“检测到低频生物信号扫描。扫描源:门上方摄像头右侧墙壁。”

陈末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对讲机里再次传来声音,这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你受伤了。而且伤得很奇怪。”

铁门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自动向内打开了一条缝隙。

门后是一条狭窄、光线昏暗的走廊,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草药混合的奇特味道。一个身影逆光站在走廊尽头,轮廓模糊。

陈末推门走了进去。铁门在他身后自动合上,落锁声清脆。

走廊尽头的女人打开了壁灯。灯光昏黄,照亮了她的样子。她约莫三十多岁,面容憔悴但线条锐利,扎着简单的马尾,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医护服,外面套着一件皮质围裙,围裙上沾着些许油污和暗色的痕迹。她的眼神冷静得像手术刀,上下打量着陈末,尤其是在他那只冒着青烟的机械义肢上停留了很久。

“跟我来。”她没有多余的话,转身走向走廊一侧的房间。

房间像是一个简陋的外科处置室。一张不锈钢手术床,旁边排列着各种器械——有的崭新先进,有的却古老得像是博物馆藏品。柜子里摆满了各种瓶罐,既有标准的医用药品,也有装着不明草药或奇异矿石粉末的玻璃瓶。

“躺上去。”女人指了指手术床,戴上无菌手套,语气不容置疑。

陈末依言躺下,身体接触到冰冷的不锈钢台面,不禁打了个寒颤。

女人开始检查他的伤势,动作熟练而高效。她的手指按压过他肋下的淤青,检查他烧伤的皮肤,最后目光落在那只严重损毁的机械义肢上。

“神经接驳端口过载烧毁,传动结构卡死。这东西基本报废了。”她冷静地判断,“而且,有高能量通过它反向冲击的痕迹。你做了什么?徒手摸高压线?”

陈末沉默着,没有回答。

女人也不追问,转身拿起一个造型奇特的扫描仪,对着他全身扫过。扫描仪发出轻微的滴滴声,屏幕上跳出大量复杂的数据流。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细胞活性异常增高……能量残留指数超标……还有这种独特的生物电波形……”她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直视陈末,“你‘觉醒’了?什么时候的事?”

陈末心中一凛,肌肉瞬间绷紧。

“放松。”女人似乎看穿了他的警惕,语气略微放缓,“如果我要对你不利,你根本进不来这门。我只是需要知道情况,才能决定怎么帮你处理这只手,还有你体内那些乱窜的、快要失控的能量。”

她放下扫描仪,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托盘,上面是各种拆卸工具和几瓶闪着幽蓝微光的凝胶。“我叫凌雁。以前是市中心医院的外科医生,现在……算是地下医生,专门处理一些‘不方便’去医院的情况。”

凌雁开始拆卸他那损毁的义肢接口,动作精准而快速。“包括像你这样的‘特殊情况’。”

陈末感到接口处传来一阵阵剥离的剧痛,但比之前那种灼烧感要好得多。他看着凌雁冷静的侧脸,忽然开口:“你也是‘觉醒者’?”

凌雁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不。我不是。但我见过不少。”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沉重,“也送走过不少。”

处置室里陷入沉默,只有器械碰撞的轻微声响。

“为什么帮我?”陈末再次问出这个问题。

凌雁没有立刻回答。她小心地取下最后一块烧毁的神经接驳单元,露出下面被灼伤的血肉和机械接口残骸。她开始清理伤口,涂抹上那种幽蓝色的凝胶,凝胶带来的是一种奇异的冰凉刺痛感,有效地压制了灼痛。

“因为‘微光’。”她终于开口,声音很低,“因为有人觉得,你们这些不该存在的‘火种’,或许……也值得留下一丝微光。”

她拿起一个全新的、型号更古老但看起来异常坚固的机械接口单元,开始比对安装。

“而且,”她顿了顿,看了一眼陈末紧握在另一只手里的那个银色储存器,“你拿着‘信使’的东西。能拿到它的人,至少不完全是管理局的走狗。”

陈末心中巨震。她认识这个储存器!

就在这时,诊所前门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金属摩擦声。

凌雁的动作瞬间停止,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嗅到危险的野兽。她猛地关掉了处置室的灯,整个房间陷入绝对的黑暗。

“嘘!”她压低声音,一只手按在陈末肩上,阻止他任何动作,“别动,别出声。”

黑暗中,陈末能听到自己如擂鼓的心跳。也能听到,外面走廊里,传来极其轻微、却稳定逼近的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

另一个声音响起,是某种金属刀锋轻轻划过墙壁的声音,嘶哑,冰冷,带着一种戏谑的杀意。

一个低沉而阴冷的男声在走廊里响起,带着古怪的回音,仿佛隔着水面传来:

“凌医生……我们闻到‘新鲜血液’的味道了……”

“看来你的小诊所……今晚有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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