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院角落,林风手中的破扫帚仿佛重若千钧,每一次挥动都牵扯着全身紧绷的神经。污秽的面庞下,感官却如同拉满的弓弦,捕捉着空气中最细微的波动。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缓慢爬行。
终于,远处传来了衣袂破风之声,迅疾而冷冽。
那名前往后山搜查的灰衣执事去而复返,身影几个起落间便已重回废院之中。他依旧面无表情,但周身那股冰冷的灵压似乎比离去时更沉凝了几分,显然一无所获带来的并非轻松,而是更深的凝肃。
刘执事慌忙迎上,腰几乎弯到地上,声音带着谄媚和畏惧:“灰衣大人,您回来了?后山那边……”
灰衣执事看都没看他一眼,冰冷的目光如同冰锥般再次刺向角落里的林风。
林风浑身一颤,仿佛被那目光冻僵,手里的扫帚“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吓得几乎缩成一团,头埋得极低,连大气都不敢喘。
“此人,”灰衣执事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看管起来。未有戒律堂谕令,不得踏出此院半步。”
“是!是!属下明白!定将他看得死死的!”刘执事连声保证,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灰衣执事不再言语,目光最后在林风那瑟瑟发抖、污秽不堪的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从这极致的狼狈中找出丝毫破绽,但最终,他只是漠然转身,带着那名等候的弟子,快步离去。
直到那令人窒息的灵压彻底消失,废院中的空气才仿佛重新开始流动。
刘执事长长吁出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转过身,看着依旧瘫软在角落、如同烂泥般的林风,所有的惊惧顿时化为了嫌恶和迁怒。
“呸!真是个灾星!”他狠狠啐了一口,“还愣着干什么?都是因为你!从今天起,你就给老子住在这废料院里!哪也不准去!每天把这些废料给老子清理十遍!听见没有!”
林风唯唯诺诺地点头,手忙脚乱地捡起扫帚,不敢有丝毫违逆。
刘执事骂骂咧咧地走了,似乎多待一刻都怕沾染上晦气。
废院中,只剩下林风,以及一直沉默旁观、此刻也悄悄松了口气的李老头。
李老头浑浊的老眼看了林风一眼,摇摇头,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自顾自地走到远处,继续他慢吞吞的活计。
禁锢。
看似逃过一劫,实则被圈禁于此。失去了自由,也失去了获取资源和新信息的渠道。
侯顺的人恐怕不会再轻易动手,但戒律堂的视线并未完全移开。那灰衣执事最后的目光,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怀疑。
他就像被暂时搁置的棋子,悬于危墙之下。
林风缓缓直起身,脸上那极致的惊恐和卑微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平静。他拿起扫帚,真的开始清理那些永无止境的废料。
动作机械,心神却急速运转。
不能坐困于此。
灰衣执事的怀疑,源于逻辑——与赵虎有怨的他,是最大的受益人。只要找不到真凶,这怀疑就不会彻底消除。
需要一个新的“凶手”。一个能解释一切,并能承受住戒律堂和赵家怒火的目标。
他的目光,看似无意地扫过废院之外,扫过那些偶尔经过、行色匆匆的丹房弟子,扫过远处层峦叠嶂、藏匿着无数危险与机遇的后山。
一个模糊的计划,开始在脑中勾勒。风险极大,但或许是唯一破局之法。
他需要机会,需要一个能将祸水彻底引向他处的契机。
在此之前,他需要隐忍,需要像真正的废料一样,被所有人忽视。
他低下头,更加卖力地挥动扫帚,扬起更多灰尘和恶臭,将自己彻底融入这污秽的背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