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被程家利的气场压得几乎喘不过气。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心电图、心脏彩超、肝肾功能”这些词在嗡嗡作响。
他不敢有丝毫的耽搁,拿着单子,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连句场面话都忘了说。
病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仪器轻微的滴滴声,和老人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程家利脸上的威严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化不开的凝重。
他转过身,看着程枫。
“你怎么看?”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疲惫。
程枫迎着父亲的目光,没有半分犹豫,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气血虚衰,精气欲竭。”
“阳消,命绝。”
这八个字,敲在程家利的心上。
但他听不懂。
这些玄之又玄的词,在他这个西医大主任听来,跟天书没什么两样。
“说人话!”程家利皱着眉,语气有些不耐烦。
他现在没心情听儿子拽这些他听不懂的词儿。
程枫叹了口气,知道跟自己老爹得换个沟通方式。
“简单来说。”
“老爷子身体里所有的脏器,功能都在快速衰竭。”
“他身体里的元气,正在不断地向外发散,留不住了。”
程枫顿了顿,说出了最残酷的结论。
“用你们西医的话讲,就是多器官功能衰竭综合征,而且是末期,不可逆转。”
“用我们老百姓的话说,就是油尽灯枯,命不久矣。”
程家利盯着程枫,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多器官功能衰竭?
油尽灯枯?
他当然看出来老人情况很不好,但他绝对没敢往这个方向去想!
这怎么可能?
一个看起来只是腰疼的老人,怎么会突然就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这不科学!
可程枫的眼神,却又是那么的笃定,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程家利的心乱了。
他行医几十年,救人无数,自认为能看穿无数病症。
他一直坚信,现代医学才是治病救人的唯一正途。
至于中医?
不过是些经验主义的总结,甚至是故弄玄虚的骗术。
可今天,他坚守了几十年的信念,第一次产生了动摇。
先是车祸现场,儿子一眼看出了他没发现的腿骨问题。
现在,又是这个老人……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
难道那些自己嗤之以鼻的“望闻问切”,真的能看到西医仪器都看不到的东西?
程家利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翻江倒海。
“走吧,回家。”
他不想再待在这里,这个病房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
父子俩开着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程家利握着方向盘,一言不发,思绪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程枫也靠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夜景,没有说话。
他知道,今晚的事情,对自己父亲的冲击太大了。
需要时间消化。
就在这时,前方的车流速度猛地慢了下来。
刺耳的鸣笛声此起彼伏。
“怎么回事?”
程家利回过神,皱眉看向前方。
只见不远处的路中间,围了一大群人。
一辆白色的小轿车车头已经完全变形,正冒着丝丝白烟。
车旁边的地上,还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身下似乎有深色的液体在蔓延。
出车祸了。
而且看样子,相当严重。
程家利几乎是本能地一脚刹车,将车稳稳地停在了路边。
“下去看看。”
他解开安全带。
作为市中心医院的急诊科大主任,遇到这种事,他不可能坐视不管。
“好。”
程枫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推门下车。
“让一让!让一让!我们是医生!”
程家利一边往里挤,一边大声喊道。
围观的市民们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路。
两人快步冲到伤者旁边。
伤者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满脸是血,双眼紧闭,已经陷入了昏迷。
程家利二话不说,立刻蹲下身,手指搭在了伤者的颈动脉上。
“还有脉搏!”
他松了口气,紧接着又去翻看伤者的眼皮。
“瞳孔没有散大,应该是头部受到剧烈撞击导致的昏迷。”
他的动作专业而迅速,每一个步骤都非常标准。
然而,就在他准备进一步检查的时候,异变突生!
躺在地上的伤者突然身体一阵抽搐。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猝不及防的程家利和程枫,被喷了个正着。
浓重的血腥味,瞬间炸开!
周围的市民发出一片惊呼,有胆小的已经吓得连连后退。
“卧槽!吐血了!”
“完了完了,这哥们儿肯定不行了,内脏都震碎了吧!”
程家利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内出血!”
他死死盯着伤者嘴角不断涌出的血液,牙关紧咬。
“内脏破裂了!必须马上送医院手术!”
他吼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急切。
以他多年的急诊经验,这种程度的内出血,伤者根本撑不了多久!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和死神赛跑!
可救护车,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伤者死定了的时候,一个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
“爸,别急。”
“我有办法,能暂时给他止住血,让他撑到救护车来。”
说话的,是程枫。
他一边说,一边抹了把脸上的血,眼神却异常镇定。
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程家利猛地回头,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你说什么?”
“小伙子,你别开玩笑了!”
旁边一个好心的大叔忍不住说道,
“这可是内出血啊!从嘴里往外喷血!
你怎么止?用手捂住他的嘴吗?”
“就是啊,别在这儿添乱了,赶紧打120啊!”
质疑声四起。
在普通人的认知里,内出血是身体内部的事情,除了开刀手术,根本不可能有别的办法。
程枫没有理会周围的议论。
他只是蹲下身,将自己随身背着的双肩包放在地上,拉开拉链。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他从中取出了一个古色古香的木制针盒。
针盒打开,一排长短不一的银针。
“???”
“他要干嘛?拿几根针出来?都什么时候了还搞这些封建迷信?”
“疯了吧!这是要用针灸止内出血?我人傻了!”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更大的哗然。
就连程家利都愣住了,他下意识地想开口呵斥。
这太荒唐了!
用针灸止住大动脉破裂级别的内出血?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是,当他看到程枫那双稳得没有一丝颤抖的手。
以及那专注到极致的眼神时,他喉咙里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一种荒谬的念头在他心底升起。
或许……他真的可以?
程枫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个命悬一线的伤者。
【被动技能:超强稳定,已启动!】
他的双手,稳如磐石。
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捏起一根银针,看准了伤者手臂上的一个穴位,闪电般刺入!
孔最穴!
紧接着是第二针,第三针!
隐白穴!
阴中之阴!
他的动作快到极致,众人的眼睛几乎跟不上他的手速。
只能看到一道道银光,不断地落到伤者的胸腹和四肢上。
整个过程,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不到一分钟。
程枫停下了动作,缓缓站起身。
十几根银针,已经精准地分布在伤者的各个要穴上。
而奇迹,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发生了。
伤者嘴角原本还在不断涌出的鲜血,流速肉眼可见地变慢,然后变成血丝。
最后……
彻底停住了!
前一秒还如同喷泉的出血,后一秒就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程家利更是僵在原地。
他看着伤者干净的嘴角,又抬头看了看自己一脸平静的儿子。
他的世界观,在今晚,第二次,被震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