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纪清！”
他直呼我的全名，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换团队了？这么大的事你竟敢私自做决定！”
我连眼皮都没抬。
“小王，把我们的交接协议拿给江教授看一看，告诉他，一切按合同办事。”
助理立刻起身，礼貌而疏离地拦在了江逾面前：“江教授，抱歉，根据协议，您带领的团队已经丧失了和我方合作的资格。”
江逾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一个大学教授，被一个小助理用条款堵得哑口无言，这比直接骂他还让他难堪。
苏瑶见状往前一步，露出一副我见犹怜的表情，试图打感情牌：“师母……不，纪总，这个项目江教授也付出了很多心血，您就……”
“苏小姐，”我终于抬眼看向她，目光冰冷，“我们还有工作，请你不要妨碍我们……”
“纪清！你别太蹬鼻子上脸了！”
江逾被我的冷漠和强硬彻底激怒了。
他看着新团队的成员，猛地抬手，指着李院士。
“你以为靠着这个老家伙就能成事？我告诉你，这个项目的核心算法离了我就是一堆垃圾！”
“你们等着瞧！”他赤红着双眼，失控地咆哮，“没有你纪清，我江逾一样能行！”
“我非要弄个更好的成果出来给你们看！让所有人都知道，是你当初瞎了眼！”
说完，他一把拽过身旁还在发愣的苏瑶，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四周安静了几秒，随即，李院士带头笑了起来：“现在的年轻人，火气真大啊。”
大家都会心地笑了，没有人把江逾的狠话当回事。
江逾的豪言壮语并没能挽回任何颓势。
相反，整个团队都开始因为被项目踢出局，感到了耻辱和恐慌。
他手下的研究生们人心惶惶，私下自然少不了抱怨。
跟着他不仅发不了顶级期刊，现在连毕业都成了问题。
而苏瑶，更是整日以泪洗面。
她不止一次地在他耳边哭诉，自己为了这个项目付出了多少，本该属于她的第一作者署名，全都打了水漂。
起初，江逾还会耐心安抚她。但眼看着新项目毫无头绪，旧团队人心涣散，他也受不了了，渐渐开始疏远她。
在这样的内外交困之下，他们的新项目很快就陷入了僵局。
他们的合作方更新了全套技术协议，与他团队的老旧框架完全无法匹配，而新框架的核心，恰恰是我之前负责过的部分。
他终于坐不住了。
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我正在开项目周会，看了一眼便挂断了。
会议结束后，那个号码又锲而不舍地打了过来。
我接起，电话那头传来江逾压抑着烦躁的声音。
“纪清，你之前没做完的那个技术协议，我们的人不熟悉，你过来一趟，跟我们的人交接一下。”
即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依旧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命令口吻。
但我没有动怒，反而非常客气。
“是吗？那确实挺麻烦的。”
“听上去压力一定很大吧，注意身体，别累垮了。”
电话那头的江逾明显地沉默了，呼吸声都停顿了一秒。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是这种反应，不愤怒，不抱怨，只说些客套话。
于是，我继续用他最熟悉的逻辑，给了他最后一击。
“不过，你是新项目的总负责人，承受点压力是正常的。”
“我现在的任务是全力协助李院士团队，需要避嫌。”
“你该做的，是多问问你那边有没有懂这些的人，利用好你平时积累的人脉。”
说完，我没等他回应，便礼貌地补充了一句“我这边还有个会，先挂了”，然后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这些话，字字句句，都曾是他用来敷衍我的金句。
以前，当我在公司累了一天，回家还要面对一堆家务，向他抱怨时，他总是头也不抬的看着他的文献，嘴上说“辛苦了。”
手上却一点不动，连倒杯水都不会。
当项目遇到瓶颈，我熬得双眼通红，向他寻求支持时，他总是说“我要避嫌，你再想想办法。”
然后继续心安理得地做他的甩手掌柜。
他总是用这些看似肯定的赞美，将所有责任都推回到我身上。
如今，他终于亲口尝到了这种滋味。
那种被冠冕堂皇的话语堵得哑口无言，有苦说不出的窒息感，不知道他是否喜欢。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晴朗的天空，第一次觉得，原来用对方的方式去沟通，是这么一件令人神清气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