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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林溪回到“远行者客栈”时,暮色已深沉如墨。客栈门前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曳,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仿佛预示着不安的夜晚。

她推门而入,一眼就看见风离蜷缩在角落的长凳上,小手紧紧攥着苏墨赠予的护身符箓,见到林溪归来,孩子立刻扑进她怀里,小小的身体微微发抖。

“林姐姐,你终于回来了!”风离的声音带着哭腔,“刚才有好多人来查店,石叔叔让我们都躲起来,我好害怕…”

林溪心中一紧,轻抚风离的背安抚道:“别怕,我这不是回来了吗?石叔叔和张婶呢?”

话音刚落,客栈后厨的门帘被掀开,石垣和张婶快步走出。石垣手中还握着一把铁钳,显然刚才正在后厨准备着什么。张婶则面色苍白,手中紧攥着一块粗布围裙。

“林姑娘,你没事就好。”石垣压低声音,“今天下午来了两拨士兵搜查,说是抓什么‘叛军同党’,实际上就是找借口盘查所有外来人。我看情况不对,就让风离躲在酒窖里。”

张婶补充道:“他们还查问了所有住客的来历,特别是像我们这样从外地来的。我按照你教的说辞,说是从北边逃难来的农户,但他们看起来并不全信。”

林溪神色凝重地点点头,示意大家到客栈最角落的桌子旁坐下。她环顾四周,确认没有旁人注意,这才将声音压得极低:“今天我在天启台遇到了一个人。”

在三人困惑的目光中,林溪缓缓道出了与赵珩相遇的经过。当她说到对方自称是失踪的苍玄王时,石垣猛地睁大了眼睛,张婶则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魏坤给他下了封灵散,夺权篡位,如今正在全力搜捕他。”林溪最后总结道,目光扫过面前三张震惊的面孔。

石垣一拳砸在桌上,引得邻桌几个客人投来诧异的目光。他急忙压低声音,但愤怒依然溢于言表:“魏坤这奸贼!怪不得朝政混乱,妖魔横行!原来都是这厮害苦了国王和百姓!”

这位平日沉稳的铁匠眼中燃着怒火:“我们村被妖魔袭击时,我就奇怪为何朝廷迟迟不派兵救援。原来国王早已遭难,朝中奸臣当道,哪还有人关心我们平民百姓的死活!”

张婶却面露忧色,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围裙边缘:“魏坤手握兵权,连国王都遭他毒手。我们只是普通百姓,手无寸铁,拿什么跟他斗?万一被发现,恐怕会连累更多人…”她看了一眼风离,眼中满是母性的担忧,“这孩子已经失去了家人,不能再冒险了。”

林溪理解地点点头:“张婶的担忧不无道理。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有立刻答应帮助赵珩。但如果我们什么也不做,魏坤继续掌权,苍玄国的百姓只会更加苦难深重。”

她沉思片刻,继续说道:“赵珩说明日会告知我们他的计划。在此之前,我们需要隐藏好行踪,避免被魏坤的人注意到。特别是今天士兵已经来搜查过,说明这个区域已经被重点关注。”

石垣皱眉道:“但我们能躲到哪里去?玄京现在到处是魏坤的眼线。”

“暂时还是留在这里。”林溪分析道,“客栈老板似乎对搜查并不意外,可能已经打点过关系。频繁更换住处反而更引人怀疑。但我们得做好准备,万一夜间再有搜查,要有藏身之处。”

四人商议后决定,石垣去探查客栈内可能的藏身点,张婶负责整理行李,将可疑物品妥善隐藏,林溪则照顾风离,同时留意客栈内外的动静。

石垣很快返回,低声道:“客栈后院有个废弃的地窖,入口被一堆杂物掩盖,看起来很久没人用了。我已经悄悄清理出一条通道,必要时我们可以躲进去。”

夜幕完全降临,客栈内的客人陆续回房休息。林溪等人也假装回到二楼房间,但实际上轮流值守,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亥时刚过,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和脚步声。林溪从窗缝向外望去,只见一队紫翼卫举着火把朝客栈方向而来,足有二三十人之多。

“他们又来了!”林溪急忙唤醒假寐的同伴,“这次人数更多,看来是认真的。”

石垣立刻起身:“快,跟我去地窖!”

四人悄声溜出房间,沿着后院楼梯快速下行。石垣移开一堆看似杂乱的木箱,露出一个低矮的入口。他率先钻入,然后伸手接过风离,林溪和张婶紧随其后。

地窖内阴暗潮湿,弥漫着霉味和尘土的气息。石垣小心地将入口重新掩盖,只留一道细缝观察外面情况。

就在这时,客栈前门被粗暴地敲响,伴随着严厉的呼喝:“开门!丞相府搜查叛党!”

客栈老板睡意朦胧地应门,随即传来士兵涌入的嘈杂声。脚步声在楼上响起,房间被一一搜查,客人们的惊叫和抗议声隐约可闻。

“他们查得很仔细。”石垣从缝隙中观察,低声道,“不像上次那样敷衍了事。”

突然,一阵脚步声朝着后院而来。几个士兵举着火把四处照射:“这里有个地窖入口!”

林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石垣默默握紧了手中的铁钳,张婶将风离紧紧搂在怀中。

然而士兵只是粗粗看了眼被杂物掩盖的入口,一人说道:“这堆东西看起来很久没动过了,不像有人进去过。去别处看看吧!”

脚步声渐远,四人稍稍松了口气,但仍不敢大意。

约莫一炷香后,搜查似乎结束,士兵们集合准备离开。就在这时,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忽然说道:“等等,二楼东侧那间房的客人呢?登记册上写着四人,刚才只见到三人。”

客栈老板忙解释:“官爷,那是一位独行女客和她的弟弟,可能刚才慌乱中躲到哪里去了。我这就去找…”

“不必了,我们自己找。”军官冷声道,“所有角落再查一遍!”

林溪暗叫不好。她示意大家保持绝对安静,自己则悄悄移开地窖入口的遮盖,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我在这里。”她从暗处走出,假装整理着粗布衣裙的袖口,“刚才听到动静害怕,就躲到后院柴堆后面了。”

士兵立刻围了上来,火把的光芒照在她脸上。军官上下打量着她,目光在她略显特别的衣裙上停留片刻——尽管已换上了村民赠予的粗布衣,但林溪的缝补方式和衣着风格仍与当地人有细微差别。

“你是从哪里来的?来玄京做什么?”军官厉声问道。

林溪垂下眼帘,做出害怕的样子:“小女子和弟弟从北境逃难而来,听说玄京有亲戚投靠,谁知到了才发现亲戚早已搬走。盘缠用尽,只好暂住客栈,想找些活计攒路费回家。”

军官眯起眼睛:“你的口音不像北境人。”

“家母是南方人,从小教我说官话。”林溪镇定地回答,这是她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军官又盘问了几句,见问不出什么破绽,终于挥手示意士兵收队。临走前,他冷冷地瞥了林溪一眼:“玄京现在不太平,小姑娘最好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待士兵完全离开后,林溪才长舒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石垣等人从地窖中出来,面色凝重。

“他们查得越来越仔细了。”张婶忧心忡忡,“这次能蒙混过关,下次未必这么幸运。”

石垣点头:“魏坤的搜捕网正在收紧。林姑娘,明日与那位…见面,务必万分小心。”

林溪望着客栈外沉沉的夜色,心中升起强烈的不安。魏坤的势力远比想象中更加庞大和警惕,而他们如同在蛛网上行走的飞蛾,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风离悄悄拉住她的手,小声道:“林姐姐,我们会没事的,对吗?”

林溪蹲下身,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当然,我们会小心的。”

但她心中明白,明天的会面将决定他们的命运——是继续隐藏自保,还是冒险卷入一场胜负未卜的王权之争。而无论选择哪条路,危险都已悄然逼近。

夜空无月,只有几颗稀疏的星辰勉强穿透玄京上空的阴霾,微弱地闪烁着,仿佛在注视着这座陷入危机的都城,以及其中挣扎求生的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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