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会议室的冷气开得很足，但我手心却微微出汗。
梵克项目的初次讨论会，终于到了。
我抱着笔记本和资料，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门被推开，陈静雅走了进来。
看到我，她脚步顿了一下，随即扬起一个笑容。
“姜苒姐，又见面了。”
我抬起头，恰到好处地惊讶：“小陈？没想到你也参加这个项目的对接会。”
我记得很清楚，最初的核心名单里没有她。
她笑容更深了些，有些隐晦的得意。
“是呀，临时被推荐进来学习的，说是项目需要新鲜血液。”
虽然没说是谁推荐的，但我的心里仍像是被扎了一下。
我维持着笑容，语气平和：“那很好啊，多学习是好事。期待你待会儿的表现。”
她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才点点头，在我斜对面的位置坐下了。
几乎是前后脚，何嘉笙也进来了。
目光扫过全场，看到我时，温和地笑笑。
甚至没有看陈静雅，表现得天衣无缝。
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项目负责人简单开场后，示意可以开始陈述。
何嘉笙目光转向陈静雅，语气充满期待。
“下面让我的助理陈静雅分享一下她做的初步方案，年轻人想法多，也给我们一些启发。”
陈静雅有些紧张地站起来，打开PPT，开始讲述。
起初几句还算流畅，但很快，她开始引用那份“完整版”里的核心数据，尤其是关于合作方内部的敏感信息。
几位原本有些心不在焉的高管渐渐坐直了身体，互相对视了几眼，眉头越皱越紧。
负责市场的王总忍不住打断她，语气严厉。
“小陈，你刚才说的这个内部评估数据，来源准确吗？这个结论非常关键，不能仅凭猜测！”
陈静雅显然没料到会被直接质疑，脸瞬间涨红，下意识地看向何嘉笙：“我……我是在……”
何嘉笙脸色也变了，赶紧打圆场。
“这部分可能是静雅收集了一些非正式渠道的信息，还需要核实……”
“核实？”主位上的李总声音沉了下去，带着明显的不悦。
“这种没经过验证，甚至可能获取途径都可能违规的信息，怎么能直接拿到方案讨论会上来讲？何经理，你就是这么带新人的？”
“还有你，陈静雅，做方案最基本的原则是什么？是严谨！是诚信！”
陈静雅被骂得眼圈瞬间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哪还有刚才进来时的神气。
何嘉笙额头也冒了汗，结结巴巴地解释。
“李总，王总，抱歉，可能是我们前期对接的时候沟通出了点偏差，我们下去一定重新……”
“下去？”李总极其不耐烦地一挥手，打断他。
“会议时间很宝贵！不是留给你们擦屁股的！行了行了，你们俩先下去吧，换个人讲！姜苒，你来讲！”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面色平静地站起身，走到演讲位，打开我的PPT。
“各位领导，各位同事，下面由我汇报一下关于梵克项目的初步方案思路。”
我没有引用任何来源不明的内部数据。
而是基于公开信息、行业报告和合理的逻辑推演，精准地分析出了合作方的潜在需求和决策偏好。
得出的结论，竟然与那份“完整版”里的核心判断高度吻合。
但我的每一步都有理有据，逻辑链条完整清晰。
几位高管的脸色逐渐缓和，从刚才的怒不可遏变成了专注聆听，甚至开始微微点头。
王总插话问道：“姜苒，你这个判断，很有意思，是怎么得出来的？”
我正准备回答——
“等等！”
何嘉笙猛地站了起来，脸色铁青，手指几乎要指到我脸上。
“李总，王总！这不可能！她这个思路……一定是剽窃了陈静雅的方案！不然怎么可能得出这么相似的结论？！”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陈静雅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带着哭腔附和：“对！就是啊……”
我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冷笑。
终于狗急跳墙了。
我转向何嘉笙，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何经理，你说我剽窃，有证据吗？”
“这还要什么证据？结论几乎一样！大家都看得到！”何嘉笙梗着脖子。
“结论一样，就是剽窃？”我微微挑眉，“那么何经理，你现在可以立刻登录公司的项目管理系统，查看我的方案文档。”
“从头脑风暴的会议纪要，到初版框架，到每一版的修改记录和时间都在上面。每一步都是我独立完成的，需要我当场调出来给大家看看吗？”
何嘉笙瞬间噎住了，脸憋得通红。
他当然知道系统记录做不了假。
瞪着我，脱口而出：“不可能！我明……”
我猛地打断他，声音提高：“明明什么？何经理？”
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不容他躲闪。
“你是不是想说，明明你交给我的那份所谓‘全部资料’，里面刻意漏掉了关键信息？明明你手里还有另一份更完整的版本，却藏着掖着，甚至私下发给了别人？”
“你是不是很好奇，明明我拿到的是残缺的信息，为什么还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整个会议室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高管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何嘉笙惨白如纸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