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烛火通明。皇帝高坐龙椅,面前摊开着太子妃候选名册。叶慧的名字被朱笔圈出,旁边还有几行小字注评:“太傅叶知远之女,年方二八,容德兼修,通晓诗书,颇有见解。”
皇帝沉吟良久。太子对叶慧的心思,他早已察觉。原本还想多观察几位候选,但太子既然如此坚持,且叶慧确实才貌双全,家世清白,立为太子妃倒也合适。
更重要的是,叶知远身为太傅,在朝中威望颇高,却从不结党营私。与叶家联姻,既可稳固太子地位,又不会造成外戚专权之患。
思及此,皇帝终于提笔,在圣旨上写下赐婚之词。
翌日清晨,圣旨抵达太傅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傅叶知远之女叶慧,性行温良,才貌出众,今特赐婚于太子高乾,择吉日完婚。钦此——”
太监尖细的嗓音在厅堂回荡,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击在叶慧心上。她跪在地上,面色苍白如纸,双手微微颤抖。
叶知远叩首接旨,声音干涩:“臣领旨,谢主隆恩。”
传旨太监笑道:“太傅大人真是好福气啊!七日后便是黄道吉日,太子殿下特意选的日子。恭喜小姐即将入主东宫!”
“七、七日?”叶慧失声惊呼,随即意识到失态,忙低下头去。
太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小姐这是欢喜得不知所措了?也是,这般天大的荣耀,任谁都会激动的。”
送走传旨太监,叶知远颓然坐在椅上,仿佛瞬间老了十岁。叶夫人更是直接晕厥过去,府中一阵忙乱。
待母亲安顿好后,叶慧独自回到闺房,关上房门。她取出那个珍藏的木盒,里面是苏君安所有的来信和那支白玉梅簪。
“七日…君安回来至少要十日…”她喃喃自语,泪水无声滑落,“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走到窗前,望着院中盛放的红梅。那日与苏君安分别的情景历历在目,他承诺归来娶她,她承诺等他归来。
如今,诺言犹在耳,却已物是人非。
“不,我不能就这样认命。”叶慧忽然擦干眼泪,眼中闪过决绝之色。
她迅速写下密信,将圣旨之事告知苏君安,嘱咐仆人务必想尽一切办法,尽快送到边关。
“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也要等。”她轻声告诉自己。
与此同时,边关大营中,苏君安正对着叶慧前日的来信出神。信上字迹匆忙,只简单写着:“君安,速归。若迟,恐人事已非。”
这没头没尾的语句让他心中不安。慧儿从不是无的放矢之人,这般急切,定有大事发生。
“副将!”他扬声唤道。
副将匆匆进帐:“将军有何吩咐?”
“即刻整备,我要回京一趟。”苏君安下令道。
副将惊讶:“将军,军务尚未交接完毕,此时回京恐…”
“军务由你暂代。”苏君安打断他,“有紧急家事,必须立即回京。”
见主帅神色凝重,副不敢再多言,领命而去。
苏君安简单收拾行装,心中忐忑不安。慧儿那封信中的急切与忧虑几乎透纸而出,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他想起昨日收到的家书,父亲在信中隐约提及太子常往太傅府走动…莫非?
想到这里,苏君安心头一紧,再不敢耽搁,跨上战马便疾驰而出。
“慧儿,等我。”他默念着,鞭策马匹加快速度。
京城中,太傅府一片忙乱。宫中派来的嬷嬷、宫女络绎不绝,送来大婚所需的各式物品。绣娘日夜赶制嫁衣,工匠修缮府邸,准备迎接太子妃的仪仗。
叶慧被逼着试穿嫁衣,量制头饰,学习大婚礼仪。她如同木偶般任人摆布,眼中却毫无喜色。
“小姐,这嫁衣多美啊!”宫女捧着大红嫁衣,上面金线绣着凤凰于飞的图案,华贵非常。
叶慧看着那刺目的红色,只觉得心如刀割。这本该是她为苏君安穿的颜色,如今却成了禁锢她的枷锁。
夜深人静时,她悄悄取出那支白玉梅簪,贴在胸口。冰凉的玉石仿佛还带着苏君安的体温,给她一丝慰藉。
“我会等到最后一刻。”她对着明月起誓,“若君安不归,我宁可…”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但眼中决绝的神色已经说明一切。
与此同时,苏君安正在官道上疾驰。他已经连续赶路两日,换了好几匹马,人困马乏,却不敢停歇。
“快些,再快些!”他不断鞭策坐骑,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第三日黄昏,他终于遇到一队从京城来的商旅。打听之下,才知皇帝已下旨赐婚,太子七日后大婚的消息已经传开。
“听说太傅小姐可是京城第一美人,与太子真是天作之合啊!”商队首领啧啧称赞。
苏君安如遭雷击,险些从马背上摔下。他稳住心神,谢过商队,继续赶路。
夜幕降临,他仍在官道上奔驰。月光洒在路上,如同铺了一层银霜。苏君安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在婚礼前赶到京城。
“慧儿,坚持住,我来了。”他对着夜空呐喊,鞭策马匹加快速度。
就在此时,前方忽然出现几个黑影拦路。苏君安心道不妙,勒住马缰。
“来着何人?”他厉声喝道。
黑影中走出一人,笑道:“苏将军何必匆忙?不如停下歇息片刻。”
苏君安瞳孔一缩:“你们是太子的人?”
那人也不否认:“太子殿下有令,请将军在边关好好待着,不必回京了。”
苏君安冷笑一声:“若我非要回去呢?”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黑衣人挥手,几人同时拔刀围了上来。
苏君安握紧佩剑,眼中闪过寒光。为见慧儿,神佛尚可不惧,何况几个宵小之徒?
剑光乍起,血染月华。
这一夜,注定漫长。而在京城的叶慧,正对镜梳妆,准备试穿那件她无比抗拒的嫁衣。
命运的车轮滚滚向前,留给有情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