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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皇帝的话音不高,却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苏辰的心脏上。

他在储秀宫与慧妃的对话,竟然一字不落地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这说明什么?说明储秀宫内,有皇帝安插的、地位绝不会低的眼线!甚至……可能是秋月?或者某个他从未怀疑过的身边人?

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在苏辰脑海中闪过,后背的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出来。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张天罗地网之中,无论他逃到哪里,都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监视着他。

他强迫自己冷静,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速运转。

不能承认!绝对不能承认!

一旦承认自己有见解,有思想,那就坐实了之前的“失忆愚笨”全都是伪装!欺君之罪,近在咫尺!

他“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剧烈地颤抖起来,声音更是带着泣音,几乎不成语调。

“皇上……皇上饶命啊!奴才……奴才冤枉!”他砰砰地磕着响头,额头很快便一片红肿,“什么‘君以此兴,必以此亡’……奴才……奴才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啊!这是……这是慧妃娘娘教奴才背的!娘娘说奴才愚笨,怕奴才日后在外面说错话,丢了储秀宫的脸面,就让奴才背一些史书上的句子,说……说背熟了,总不会出错……皇上,奴才只是个学舌的鹦鹉,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将一切都推到了慧妃的“教导”之上,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只会死记硬背、不明其意的蠢笨奴才。这个解释,虽然牵强,却是眼下唯一的生路!

皇帝姬玄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脸上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怒。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穿人心,让苏辰感觉自己所有的伪装,在这道目光下都无所遁形。

御书房内,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每一息,对苏辰而言,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不知过了多久,姬玄才缓缓地开口,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是吗?”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便不再多言。他重新拿起了奏折,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问话,只是随口一提。

但苏辰知道,这绝不代表自己已经过关。这位帝王,已经在他心里,种下了一根更深的怀疑的刺。

“继续研墨。”皇帝的声音传来。

“是……是……”

苏辰颤颤巍巍地站起身,重新回到书案旁。他的双手依旧在抖,但他不敢停下,只能机械地、麻木地重复着研墨的动作。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皇帝没有再和他说一句话。他就那么批阅着奏折,而苏辰,就那么研磨着墨锭,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而又恐怖的平衡。

苏辰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他将所有的心神都集中在手中的墨锭上,努力让自己进入一种物我两忘的状态。他知道,只要自己再露出任何一丝一毫的破绽,等待他的,便是万丈深渊。

终于,皇帝批完了最后一份奏折。他放下朱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似乎有些疲惫。

他没有看苏辰,而是对着殿外扬声道:“福安。”

“奴才在。”福安如同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殿门口。

“传朕旨意,”皇帝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储秀宫内侍苏辰,伺候笔墨,甚合朕意。自今日起,不必再回储秀宫当差,就留在御书房,做个奉笔太监吧。”

轰!

这道旨意,比之前任何一句问话,都更让苏辰感到魂飞魄散!

留在御书房?做奉笔太监?

这听起来是天大的恩宠,一步登天!可实际上,却是将他彻底架在了火上烤!

他将彻底脱离慧妃的庇护,二十四小时都暴露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他假太监的身份,随时都有可能因为一次沐浴、一次更衣、一次不经意的身体接触而彻底暴露!

这哪里是赏赐?这分明是将他当成了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皇帝要亲眼看着他,慢慢地玩死他!

“皇上……皇上三思啊!”苏辰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声道,“奴才……奴才愚笨粗陋,难当大任!奴才伺候慧妃娘娘惯了,怕……怕伺候不好皇上,惹您生气啊!求皇上开恩,让奴才回储秀宫吧!”

这一次,他的恐惧,是发自内心的,不带任何表演成分。

皇帝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落在苏辰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怎么?朕的御书房,还比不上慧妃的储秀宫么?还是说……你怕了?”

苏辰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再敢多说一个“不”字,便是抗旨不遵,罪加一等。

他只能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用一种近乎绝望的语气,挤出几个字:“奴才……遵旨。谢……皇上天恩。”

“嗯。”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福安,带他下去,安排住处。顺便,叫太医院的张院判过来,给他瞧瞧。朕看他脸色不好,别是惊着了,落下什么病根。”

传太医院院判?!

苏辰的心,彻底凉了。

太医诊病,讲究望闻问切,号脉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太医,一搭上脉搏,自己这具年轻力壮、阳气充沛的身体,与那些被阉割过的太监,脉象岂会相同?

这是……最后的杀招!

皇帝根本就没信过他!从“玄辰佩”到今日的召见,再到现在的诊脉,一步步,一环环,就是要将他的身份,彻底揭穿!

完了。

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苏辰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甚至连谢恩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像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地。

福安走到他身边,脸上依旧是那副和善的笑容,只是那笑容里,多了一丝怜悯,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苏公公,请吧。”

苏辰被两名小太监架着,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被拖出了御书房。

殿内,重归寂静。

皇帝姬玄缓缓从龙椅上站起,他走到窗边,看着苏辰那失魂落魄的背影,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无人能懂的复杂光芒。

“出来吧。”他忽然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说道。

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从龙椅后面的暗影中,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身穿黑色劲装,脸上戴着一张狰狞恶鬼面具的男人。他一出现,整个御书房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陛下。”面具人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你怎么看?”姬玄问道,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此子……心性、胆识、机变,皆为上上之选。”面具人回答道,“若为忠臣,可为国之栋梁;若为奸佞,必成心腹大患。”

“那他的身份呢?”姬玄又问。

面具人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属下方才已用秘法探查,他……气息纯阳,童子之身,并非阉人。”

姬玄闻言,脸上并没有露出丝毫的意外之色,仿佛这一切,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只是转过身,重新走回龙椅前,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扶手上雕刻的龙首,眼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精光。

“一个假太监,却能混入深宫,攀上慧妃,入了朕的眼……有意思,真是有意思。”他低声自语,嘴角竟勾起了一抹饶有兴致的笑意。

“陛下,”面具人躬身道,“是否要属下……立刻将此獠就地格杀?以免……”

“不必。”姬玄抬手,打断了他,“朕留着他,还有大用。你派人盯紧了太医院的张院判,让他……照朕的意思去回话。”

“属下……遵旨。”面具人虽然不解,但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便再次融入了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御书房内,只剩下姬玄一人。

他缓缓地坐回龙椅,拿起书案上那块苏辰刚刚研磨过的墨锭,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

“苏辰……玄辰……”他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眼中的光芒,愈发变得深不可测。

……

另一边,苏辰被带到了御书房旁的一间小小的耳房里。

房间很干净,但陈设简单,只有一床一桌一椅。福安将他扔在床榻上,便转身离去,临走前,还“贴心”地将房门从外面锁上了。

苏辰躺在冰冷的床板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屋顶。

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阶下囚。

等待他的,将是太医院院判的“验明正身”,然后,便是欺君之罪下的雷霆震怒。凌迟、车裂、诛九族……他能想到的所有酷刑,似乎都在向他招手。

他不甘心!

他好不容易才穿越一次,好不容易才在这吃人的皇宫里,挣扎出一条活路,难道就要这么不明不白地死掉吗?

不!绝不!

一股求生的欲望,如同野火一般,从他心底最深处,疯狂地燃烧起来!

他猛地从床榻上坐起,眼中闪烁着困兽般的疯狂。他开始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大脑疯狂地思考着脱身之策。

逃跑?不可能。这里是御书房,整个皇宫防卫最森严的地方,他连门都出不去。

求饶?更不可能。皇帝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显然就是要置他于死地。

硬闯?更是以卵击石。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他焦躁不安,几近绝望之时,他的手,下意识地摸向了怀中。

他摸到了那枚被他藏在最贴身衣物里的……梅花耳坠。

冰凉的、坚硬的触感,让苏辰那颗狂乱的心,瞬间冷静了几分。

德妃……赵无忌……小莲……

一条疯狂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毒计,如同闪电一般,瞬间划过了他的脑海!

他现在唯一的生机,不在于向皇帝证明自己的“清白”,而在于……向皇帝证明自己还有“价值”!一个比他假太监身份暴露的罪过,还要大得多的价值!

而这个价值,就藏在这枚小小的耳坠背后!

他走到桌前,倒了一杯冷茶,一饮而尽。

冰冷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让他彻底地冷静了下来。他的眼中,不再有恐惧和慌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与狠厉。

他知道,这将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一场豪赌。

赌赢了,他将从棋子,一跃成为棋手。

赌输了……万劫不复。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锁链晃动的声音。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福安那张笑眯眯的脸出现在门口,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背着药箱、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是太医院院判,张道年。

“苏公公,”福安尖着嗓子笑道,“张院判来了,快伸手,让老神仙给你号号脉吧。”

张院判走进房间,面无表情地放下药箱,取出脉枕,放在了桌上。

他的目光,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苏辰看着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然而,就在张院判的手指即将搭上他脉搏的那一刹那,苏辰却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话。

“张院判,您可知……‘红顶鹤’之毒,当如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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