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沈若苏呼吸一滞。
她望向伤痕累累的手臂,突然自嘲的勾起唇角笑了。
胸口袭来一阵钻心的刺痛。
比当初她用鲜血救周国的将士们时受的所有的痛,还要痛。
她感觉自己仿佛是第一天认识这个男人。
明明前一天,裴宴还与她在营帐中缱绻。
耳鬓厮磨后,他在她耳边轻声诉说着对她的爱。
她以为,他是真的将她视若珍宝。
原来,裴宴只是把她当做个豢养在军营中的“血包”。
国主思索片刻,决定留下沈若苏的性命。
三日后,裴宴要迎娶姜国公主的消息就传遍了。
几个宫女一边洒扫一边聊着天。
“听说王爷对姜国公主是一见钟情。”
“是啊,公主虽然有心症,却也是女中豪杰,能上战场,还能吟诗作对,王爷可喜欢了。”
“你说说,同样都是公主,一个沦为质子,不过就是个玩物,一个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嫁过来做王妃,真是同人不同命。”
“谁说不是呢?沈若苏这一次可是输惨了,也不知王爷娶了妻,会如何处置若苏姑娘呢?如果让她做个侍妾的话……倒也说的过去。”
“你瞎说什么?王爷带着若苏姑娘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姜国的人会不知道?公主如果嫁过来,若苏姑娘是肯定留不得了,再说了,王爷这么爱姜国公主,又怎可能再纳个侍妾进门?”
沈若苏站在一边听着,心如刀搅。
这几日来,宫里的风言风语她听了不止一次。
如今也习惯了。
这些年,军营中早就盛传她是王爷身边的跟屁虫,再得宠,还不是连个最下等的侍妾的名分都配不上。
如今,裴宴与姜婉娴的婚事,又无疑如一记耳光,狠狠的抽在她脸上。
她什么都不是。
儿时被父王抛弃,少时被“爱人”抛弃。
若不是裴宴和周围的人都在不断的提醒她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她自己都快忘了,她是个“妖孽”,是卑微的质子,亦是身份最低等的奴婢。
还好,她都还记得。
做了八年的梦,也该醒了。
几日后,姜婉娴的马车队伍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周国。
薄薄的面纱下面,是一张精致到令人惊艳的脸。
“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姜公主真是美得惊心动魄。”
姜婉娴是土生土长的江南女子,皮肤白 皙,身材娇小,望向裴宴的眼神里,也如一汪春水,把裴宴看的心神荡漾。
他走上前,先是握了姜婉娴的手,然后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姜婉娴挣扎了两下,便缩在他胸前,像只柔顺的猫儿。
不知怎的,沈若苏突然想起自己来到周国时,被弃如敝履的狼狈模样。
想起那晚,裴宴也是如此将她揽入怀里的。
不过,那晚的裴宴,与现在的裴宴,不一样。
她从未见过裴宴有这样明媚的笑容。
为迎接风尘仆仆,远道而来的姜婉娴,国主专程安排了家宴。
音乐声响起,舞女在台上翩翩起舞。
只是,一舞还未结束,姜婉娴就叫停了。
“听闻殿内还有一位远道而来的公主妹妹,我想看看。”
说罢,她抬眸,对上沈若苏的眼睛。
“早就听说梁国小公主能歌善舞,今日,也让我开开眼吧。我还没见过你们北方的舞蹈呢。”
沈若苏的心猛的往下一沉。
正欲开口,裴宴先说话了。
“若苏,去跳上一曲,为大家助助兴吧。”
说罢,着手叫人送来一件薄薄的,如蝉翼般的舞衣。
沈若苏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半晌,才道:“王爷,奴婢今天身子不适,不能跳。”
那舞衣,让她想起了在羊圈时衣不蔽体的屈辱的时光。
裴宴不是不知道,却不愿放过她。
他脸上闪过一丝愠怒和不满。
“怎么跳不了?你以为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么?还是需要本王再提醒一次,你的身份?”
裴宴修长的手指指向一旁的舞女。
“她们能跳,你不能跳?”
姜婉娴轻轻拂了裴宴的手臂:“算了,王爷,不跳就不跳,到底是跟了您八年的人,傲气。”
裴宴的耳朵一瞬间变得通红。
他盯着沈若苏。
“你跳不跳?”
沈若苏一咬牙,取下头发上,裴宴送她的簪子,狠狠的扎入大腿。
鲜血一瞬间涌了出来。
她忍着痛,一字一字的说道:
“我不跳,也跳不了。”
裴宴的眼神冷的像冰。
“你真的以为,跟了我八年,就可以如此任性,不顾全大局么?”
“看来,是本王纵容你太久了。”
“来人,把她给本王拖出去,重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