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大厅里的空气像被冻住了一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的沉重。张强的妻子李秀兰死死抓着隋缘的警服领口，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指缝间还沾着之前撕扯时蹭到的灰尘，她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嘶哑的声音里满是绝望的嘶吼：“你说！我家老张到底是怎么死的？你是不是把他丢在仓库里喂怪物了？你这个骗子！你这个杀人凶手！”
她的声音像一根刺，扎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周围的老百姓瞬间围了上来，原本还缩在角落的人也纷纷站起身，眼神里的恐惧渐渐被愤怒取代。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中年男人冲在最前面，伸手就推了隋缘一把：“你倒是说啊！李秀兰男人为了帮你搬物资，手都被丧尸抓伤过，你就是这么对他的？”
隋缘被推得一个踉跄，后背撞在身后的货架上，货架上的空罐头 “哗啦啦” 掉下来，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又青又白，原本还想维持的 “镇定” 彻底崩塌，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被恼羞成怒的疯狂取代。他猛地抬起头，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一样粗糙：“都给我住手！我是所长！你们敢对我动手？不想活了是不是？”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留在所里的两个年轻民警身上 —— 小李刚入职不到半年，脸上还带着青涩；小赵稍微年长些，却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隋缘指着人群最前面的几个人，嘶吼道：“小李！小赵！把这些闹事的都抓起来！关进讯问室！谁敢反抗，就按妨碍公务处理！出了事我负责！”
小李攥着手里的警棍，指节泛白，他看了看满脸愤怒的老百姓，又看了看隋缘扭曲的脸，脚步僵在原地没动：“隋所，别这样，大家就是情绪激动，咱们好好说，把事情讲清楚就好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要淹没在人群的嘈杂声里。
“好好说？” 隋缘冷笑一声，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小李的胳膊，指甲掐得小李疼得皱起眉头，“他们都要动手打我了，你让我跟他们好好说？我看你是不想干了！今天必须把他们抓起来，不然以后谁还会听我的命令？”
小赵站在旁边，眼神闪烁不定。他悄悄拉了拉小李的衣角，嘴型动了动，像是在说 “别跟他硬扛”，可手里的警棍却始终没有抬起来。他们心里都清楚，现在动手就是火上浇油，这些老百姓里有不少是之前一起对抗过丧尸的，真要是闹起来，两个民警根本拦不住。
“你别逼他们！” 人群里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喊道，他是附近中学的老师，平时说话总是温温和和的，此刻却涨红了脸，“是你自己撒谎骗人，还想动手抓人？我们不是你的奴隶！”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导火索，老百姓们的情绪彻底爆发。有人开始往前挤，试图把隋缘围在中间；有人伸手去抢隋缘手里的帆布包 —— 那里面装着从超市带回来的压缩饼干和水，是现在派出所里仅存的物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颤巍巍地走过来，手里还拿着半块干硬的面包，声音带着哭腔：“隋所长，我们知道你难，可你也不能把物资都自己藏起来啊！我小孙子两天没喝水了，你就给我们点水吧……”
隋缘看到有人抢包，眼睛瞬间红了，他死死抱住帆布包，像护着救命稻草一样。老太太的话让他心里泛起一丝烦躁，他抬脚就想往后退，却被身后的人挡住了去路。混乱中，不知道是谁推了老太太一把，老太太踉跄着倒在地上，手里的半块面包掉在地上，被人一脚踩碎。
“你们太过分了！” 李秀兰看到这一幕，哭得更凶了，她松开隋缘的领口，转身就想扶起老太太，却被隋缘一把抓住手腕。隋缘的手指冰凉，力气大得惊人，李秀兰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转头看向他，却看到他眼底的疯狂 —— 那是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混合着不顾一切的狠戾。
“都别闹了！” 隋缘突然掏出腰间的手枪，黑色的枪口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他先是对准天花板，又缓缓下移，最后停在李秀兰的头顶，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放开！再不放，我就开枪了！我说到做到！”
李秀兰看着近在咫尺的枪口，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可心里的愤怒和悲痛压过了恐惧，她反而挺直了腰板，眼神里满是决绝：“你开枪啊！我家老张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你开枪，让我跟他一起走！”
周围的老百姓也纷纷往前凑，有人甚至伸手去掰隋缘的手腕：“你不敢开枪！你就是在吓唬我们！”
“有本事你就开枪！我们这么多人，你杀得完吗？”
“把枪放下！把物资交出来！那是大家一起找到的，不是你一个人的！”
人群的叫喊声、哭喊声、推搡声混杂在一起，大厅里乱成了一锅粥。隋缘被围在中间，感觉自己像掉进了一个滚烫的旋涡，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窒息的疼痛。他看着眼前一张张愤怒的脸，听着那些指责和谩骂，脑海里闪过的却是超市仓库里王浩绝望的眼神，是废弃仓库外被锁死的铁门，是慕南揭穿他谎言时平静却带着压迫感的眼神。
“够了！” 隋缘突然大喊一声，声音里带着歇斯底里的崩溃。所有人都愣住了，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隋缘粗重的呼吸声。他的手在发抖，枪口也跟着晃动，眼神扫过人群，最后落在那个一直叫嚣最凶的蓝色工装男人身上 —— 那人叫周强，是附近工地的工人，之前就因为物资分配的事跟他吵过架。
“砰！”
枪声在狭窄的大厅里骤然响起，震得所有人耳膜发疼，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子弹没有打向李秀兰，也没有打向天花板，而是精准地击中了周强的胸口。周强脸上的愤怒瞬间凝固，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的血洞，鲜血像喷泉一样涌出来，染红了他蓝色的工装。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一声微弱的 “嗬嗬” 声，然后缓缓倒在地上，眼睛还睁得大大的，满是不甘和震惊。
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所有人都僵在原地，看着地上渐渐蔓延开的血迹，看着隋缘手里还在冒烟的手枪，眼神里的愤怒被彻底的恐惧取代。李秀兰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在地。那个之前被推倒的老太太更是直接瘫坐在地上，手里的面包屑撒了一地，嘴里喃喃地念着 “造孽啊，造孽啊”。
隋缘看着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众人恐惧的眼神，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一抹扭曲的笑容。他缓缓放下手枪，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和灰尘，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充满了威胁：“现在，谁还敢闹？”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动。之前还愤怒的老百姓纷纷往后退，躲到了角落，眼神里满是恐惧和警惕。隋缘满意地看着这一幕，感觉自己终于重新掌控了局面，他提着帆布包，一步一步从周强的尸体旁边走过，鞋底踩在血迹上，发出 “黏腻” 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上。
他的眼神突然转向角落里的慕南 —— 从刚才混乱开始，慕南就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参与推搡，也没有开口指责，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像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可就是这种平静，让隋缘心里的恨意越来越浓 —— 如果不是慕南揭穿他的谎言，他就不会被众人质疑；如果不是慕南回来，他现在还是那个被老百姓信任的 “好所长”。
“慕南！” 隋缘突然开口，声音冰冷，“你敢揭穿我？你敢坏我的事？你以为你能全身而退吗？”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看到王波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一把霰弹枪 —— 那是之前从武器库找到的，只有两发子弹，一直由王波保管。隋缘立刻冲过去，一把夺过霰弹枪，动作粗暴地推开王波，将枪口对准慕南：“今天，我就让你死在这里！让你知道，谁才是这个派出所的主人！”
王波踉跄着后退几步，想说什么，却被隋缘凶狠的眼神吓住了，只能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敢出声。周围的老百姓也纷纷看向慕南，眼神里满是复杂 —— 有人希望慕南能阻止隋缘，有人却怕慕南反抗会引发更大的混乱，还有人只是麻木地看着，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慕南从一开始就没放松警惕，在隋缘夺枪的瞬间，他就从背包里掏出了弩箭，破甲箭头对准了隋缘的胸口，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隋所，别冲动。你杀了周强，已经犯了众怒，现在杀了我，你觉得你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外面全是丧尸，你一个人能活多久？”
“活着离开？” 隋缘冷笑一声，手指扣在霰弹枪的扳机上，“我现在就杀了你，再把这些人都关起来！物资由我统一分配，谁不听话，谁就是下一个周强！这个派出所，我说了算！”
他说着，猛地扣动扳机，却只听到 “咔哒” 一声 —— 霰弹枪没响。隋缘愣了一下，低头一看，才发现枪还在保险状态，王波之前根本没打开保险。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手指慌乱地在保险上摸索着，却因为紧张，怎么也打不开，反而因为用力过猛，手指被保险扣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渗了出来。
“你不敢。” 慕南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一把刀，精准地刺在隋缘的心上，“霰弹枪只有两发子弹，你杀了我，剩下的人会立刻冲上来。你手里的枪没了子弹，就是一根废铁，到时候，你觉得你还能控制局面吗？”
隋缘的手停在保险上，眼神里满是挣扎。他知道慕南说的是对的，可心里的恨意和恐惧让他不想认输。他看着慕南平静的眼神，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所有的虚伪和自私都暴露在阳光下，这种感觉让他既愤怒又羞耻。
大厅里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对峙的两人，连空气都仿佛在颤抖。小李和小赵站在旁边，手里的警棍握得死死的，却不知道该帮谁；李秀兰躲在角落里，眼神里满是恐惧，却时不时偷偷看向慕南，像是在期待什么；王波靠在墙上，脸色苍白，眼神躲闪，不敢看任何人。
就在这时，“砰” 的一声巨响，大厅西侧的窗户突然被撞碎，玻璃碎片像雨点一样溅落下来。一道粉色的身影快如闪电般冲了进来，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普通人根本看不清她的动作轨迹。
“谁？” 隋缘下意识地转头，手里的霰弹枪也跟着转向窗户，手指还在慌乱地摸索着保险。
没人看清那道身影是怎么动作的，只听到 “砰” 的一声闷响，像是重物撞击墙壁的声音。慕南突然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后背重重地撞在墙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他闷哼一声，嘴角流出一丝鲜血，手里的弩箭也掉在了地上，在地上滑出一段距离，最后停在李秀兰的脚边。
“慕南！” 有人下意识地喊了出来，声音里满是惊讶。
那道粉色的身影在大厅中间停下，众人这才看清她的模样 —— 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演武场逃散的王舞。她身上的警服已经换成了一套黑色的运动服，袖口和裤脚都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臂和脚踝，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柔弱，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刀，身上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显然刚经历过战斗。
“王舞？你没死？” 隋缘又惊又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对着王舞大喊，“快！帮我杀了慕南！他想造反！他想抢我的物资！”
王舞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隋缘，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她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周强尸体，又扫过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老百姓，最后落在慕南身上 —— 慕南正扶着墙，慢慢从地上站起来，他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嘴角的血迹格外刺眼，眼神却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疑惑，似乎在思考王舞为什么会突然帮隋缘。
慕南知道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 —— 王舞的速度太快了，刚才那一撞，他感觉自己的肋骨都快断了，现在连呼吸都带着疼痛。他趁众人还在震惊于王舞的出现，悄悄挪动脚步，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弩箭，然后转身朝着后门的方向跑去。
“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隋缘反应过来，对着王舞和两个民警大喊。他举起霰弹枪，这次终于打开了保险，对准慕南的背影就要开枪。
“别开枪！” 王舞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隋缘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动作。她的力气很大，就像一个经常练习的军人，隋缘根本挣脱不开，只能愤怒地看着她：“你干什么？让他跑了，我们就完了！”
“外面有丧尸。” 王舞的声音冰冷，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耐，“开枪会引来更多怪物，到时候，我们谁都活不了。”
隋缘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对着小李和小赵大喊：“快！去追！把他抓回来！用钢管打！别让他跑远了！”
小李和小赵不敢违抗，拿起地上的钢管，朝着后门跑去。他们刚跑出后门，就听到 “砰” 的一声枪响，子弹擦着小李的耳朵飞过，打在旁边的墙上，溅起一串火花和水泥碎屑。
“别过来！” 慕南靠在后门的门框上，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手枪 —— 那是他之前从武器库偷偷带出来的，一直藏在战术背心的内侧口袋里，之前对峙时没来得及拿出来。他的脸色依旧苍白，捂着胸口的手还在渗血，眼神却满是冰冷的杀意：“再往前一步，我就开枪了！”
小李和小赵瞬间停住脚步，看着慕南手里的枪，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他们只是普通的民警，末世前连真枪都没摸过几次，现在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根本没有反抗的勇气。
慕南的目光越过他们，看向站在大厅门口的隋缘和王舞，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隋缘，你杀了周强，背叛了队友，用谎言欺骗老百姓，你以为你能安稳多久？这个派出所，迟早会变成你的坟墓！”
他顿了顿，又看向王舞，眼神里满是疑惑和探究：“王舞，我没想到你会帮他。你忘了超市里那个军人吗？忘了他是怎么被抛弃的吗？你现在帮隋缘，跟他又有什么区别？”
王舞的身体僵了一下，眼神闪烁了一下，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移开了目光。
慕南没有再等她回答，对着小李和小赵又开了一枪，子弹打在他们脚边的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弹坑：“滚回去！告诉隋缘，我会回来的。下次再见面，我会让他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说完，他转身消失在后门外面的小巷里，只留下一道模糊的背影。小李和小赵不敢再追，只能拿着钢管，狼狈地退回派出所，脸色苍白得像纸。
隋缘看着慕南消失的方向，气得浑身发抖，他一把推开王舞，将霰弹枪狠狠摔在地上，枪托砸在水泥地上，发出一声巨响：“慕南！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杀了你！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王舞站在旁边，看着隋缘愤怒的样子，又看了看地上的霰弹枪，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觉醒速度异能后，原本想回来看看派出所的情况，顺便找些物资，却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场面。隋缘的残忍，老百姓的恐惧，慕南的决绝，都让她心里泛起一丝波澜 —— 她不知道自己刚才的选择是对是错，也不知道未来该何去何从。
大厅里，周强的尸体还躺在地上，鲜血已经凝固成了暗红色，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老百姓们依旧躲在角落里，眼神里满是恐惧和麻木，没有人敢说话，也没有人敢抬头看隋缘。之前还充满愤怒的大厅，现在只剩下死寂的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