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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画面彻底展开。
巨大屏幕上的每一帧,都清晰得让人无处可逃。
陆心柔雪白的背,陆昭文年轻的身体,交缠在一起。
宾客席炸开了锅。
最开始是压抑的惊呼,随即变成无法控制的哗然。
「我的天,那不是陆小姐和她弟弟吗?」
「他们怎么能……」
窃窃私语汇成汹涌的声浪,无数手机被举起,记录着这惊世骇俗的一幕。
视频还在继续。
画面一转,是两人事后相拥的场景。
陆昭文的声音,带着一丝少年人的得意与残忍,清晰地传了出来。
「姐,你真要为了我,在婚礼上当众逃婚,让齐清宴身败名裂吗?」
陆心柔宠溺地吻了吻他的额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乖,谁让他小心眼,非要逼我送你去那么远?」
「这是他欠你的。」
「我要在婚礼上,让他知道什么叫绝望。」
陆心柔此刻已经血色尽失,呆滞了足足十秒。
「啊——!」
她发出一声尖叫,提着价值不菲的婚纱裙摆,疯了一样冲向后台。
「关掉!快给我关掉它!」
她想去切断电源。
两名我提前安排好的保安,在她冲到后台入口时拦住了她。
「滚开!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给我滚开!」
她疯狂地捶打着保安的胸膛,昂贵的头纱歪斜,精致的发髻散乱。
整个人狼狈得像一只被扒了皮的流浪狗。
而她身边的陆昭文,则彻底傻了。
他站在原地,捂着脸,不知道可以往哪里逃。
台下所有宾客的目光,像无数根无形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他身上。
「真是家门不幸,养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东西。」
「乱伦啊,陆家的脸这次可丢尽了。」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
心中那股被背叛的、积压已久的怒火。
此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化为一片冰冷的平静。
我再次举起话筒。
轻微的电流声,让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别费力气了,陆小姐。」
我转向台下惊魂未定的宾客们,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与嘲弄。
「看来,大家对我准备的这份『礼物』,都感到很惊喜。」
「抱歉,让各位见笑了。」
我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陆心柔和陆昭文惨白的脸。
「其实今天,并不是我和陆心柔小姐的婚礼。」
我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
「而是我,齐清宴,特意为陆心柔小姐和她身边这位陆昭文先生,举办的婚礼。」
「在这里,我祝你们这对天定良缘,天长地久。」
全场死寂。
「我没有结束。
我送出的礼物,怎么能只有这么一点。
「另外,烦请陆家,在三天之内,归还齐家此前支付的所有彩礼。」
「所有因这桩婚事而启动的,价值超过三十亿的商业合作项目,即刻终止。」
「我的律师,会亲自登门,和陆先生好好聊聊违约金的问题。」
陆父晃了晃,几乎要栽倒在地。
陆母则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现场乱成一锅粥。
陆心柔提着婚纱,像个疯子一样冲到我面前。
「齐清宴!你为什么非要闹得大家都这么难堪!」
「有什么话不能我们私下说吗?难道你就不丢脸吗!」
我低头,看着她抓着我的手。
「是挺丢脸的。」
「但比起在婚礼当天,被全世界看着新娘跟别人逃婚。」
「我觉得现在这样,至少丢脸的不止我一个人。」
我的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她气焰的顶峰。
她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清宴,别这样,我只是一时糊涂,我……」
「我还是爱你的,真的!」
她以为我还会信吗?
她在计算失去齐家这棵大树,陆家会摔得多惨。
我看着她拙劣的表演,甚至连敷衍的表情都懒得给一个。
我微微侧过头,给了后台的助理一个眼神。
切换。
大屏幕上的旖旎春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亲子鉴定报告书。
鉴定对象:陆德明,陆昭文。
结论:亲权概率为99.99%,支持陆德明为陆昭文的生物学父亲。
陆心柔脸上的哀求僵住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
整个大厅再次沸腾起来。
「原来是亲弟弟,我的天,这不就是乱伦吗?」
「这一家子,真是把脸都丢光了。」
我重新拿起话筒,轻巧地敲了敲。
「恭喜你啊,陆心柔。」
「养弟变亲弟,双喜临门。」
我的目光转向刚刚被掐人中救醒,正一脸迷茫的陆母。
「阿姨,您还不知道吧?」
「陆昭文,他不是什么孤儿院领养的可怜孩子。」
「他是您那位远房表妹,和您丈夫的亲生儿子。」
「你丈夫怕您伤心多想,才骗了您这么多年。你看,他多体贴啊。」
这一连串的话,如同晴天霹雳,劈得陆母外焦里嫩。
她猛地转头,死死盯住身旁摇摇欲坠的陆父。
「陆远山!」
陆母疯了一样扑到陆父身上,用尽全身力气撕扯他的衣服,抓挠他的脸。
「陆远山!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
「我跟你拼了!」
谩骂,诅咒,夹杂着男人吃痛的闷哼和女人疯狂的哭嚎。
体面的陆先生和陆太太,此刻成了全场最大的笑话。
陆心柔嘴里反复念叨着。
「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我。
「是你!齐清宴,是你动的手脚对不对!」
「是你伪造的!他怎么可能是我的亲弟弟!」
她宁愿相信是我在陷害她,也不愿接受这个肮脏的现实。
我怜悯地看她崩溃。
「那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父亲呢?」
我的话像一道指令。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那对扭打在一起的男女身上。
这场豪门婚礼,彻底变成了一场关于乱伦的公开审判。
我看到陆心柔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她的脸上,除了震惊和羞耻,又多了一层前所未有的恐惧。
她,怀孕了?
这个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
这时,陆家特助快步走到陆心柔身边,低声而急促地汇报。
「大小姐,不好了。」
「就在刚才,齐家的股价因为这场『婚礼』,开盘瞬间下跌了七个点。」
「我们这边的好多合作商,已经纷纷打来电话要求解约。」
「公司的几位大股东正在召开紧急会议,要求董事长立刻对这件事给出解释。」
陆心柔的身体猛地一震。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扫过全场。
大厅的角落里,五六个不同机位的直播设备,正亮着幽幽的红光。
她这才反应过来,这场精心策划的羞辱。
正在通过网络,同步直播给全世界的观众。
「关掉!快去把直播给我关了!」
她冲着不远处的保安声嘶力竭地喊,声音都变了调。
可没人听她的。
那些都是我的人。
陆昭文终于从呆滞中回过神。
他踉跄着跑到陆心柔身边,惊魂未定地拉着她的胳膊。
「姐,现在怎么办啊?」
「不是说好了吗?你在婚礼上说不愿意,然后我们就一起走吗?」
陆心柔此刻哪里还听得进这些。
她心烦意乱到了极点,甩开陆昭文的手,眼神里满是厌恶与鄙夷。
「还逃什么婚?滚开!」
她看也不看那个被她推得一个趔趄的「爱人」。
提着被踩得脏污的婚纱裙摆,跌跌撞撞地冲下台。
5.
手机震动了一下。
我拿出来,屏幕上是一封新的匿名邮件。
邮件内容很短,只有一个咖啡店的地址和一行字。
「有些事,想和你聊聊。」
我本能地皱眉。
这个人到底是谁?
我最初的猜测,是陆昭文。
姐弟反目,他想彻底毁了陆心柔,独吞陆家的财产。
可我派人查过这个邮箱的IP,几经跳转,最终指向一片虚无。
根本不是陆昭文那种毛头小子能做到的。
现在,对方又主动约我见面。
好奇心压过了所有情绪。
我倒想看看,这藏在幕后的人,究竟想干什么。
半小时后,我出现在那家安静的咖啡店。
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
苏漫。
陆心柔最好、也是唯一的闺蜜。
她今天穿了一条黑色吊带裙,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着。
和往日里跟在陆心柔身边那个温婉文静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看见我,并不意外,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我对面空着的位置。
我走过去,坐下。
「视频是你发的。」
「对。」
她答得干脆,手里把玩着一根细长的银色搅棒。
「为什么?」
她终于停下动作,抬起眼看我。
「因为我不想她好过。」
她懒洋洋地靠进沙发里,每个字都吐得又轻又狠。
「齐清宴,你觉得她那样的人,配得到真心吗?」
我没说话。
在我过去的认知里,苏漫和陆心柔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陆心柔的每件事,苏漫都参与其中,是她最忠实的拥护者和倾听者。
这种突如其来的背刺,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苏漫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嗤笑一声。
「你不信?」
「你不知道吧,她每次跟你说来我这儿过夜,其实都是去找陆昭文。」
我的瞳孔猛地一缩。
苏漫欣赏着我的表情,继续往下说。
「她说是送陆昭文走,可一年365天,倒有300多天。」
「是她把人从国外接回来,藏在我的公寓里。」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那些我曾经深信不疑的、她和闺蜜的亲密时光。
原来全都是她和陆昭文苟合的幌子。
而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还有,」
苏漫身体前倾,凑近我,声音压得更低,
「去年你赛车出了意外,腿断了,在医院躺了三个月。」
「她哭着说要去国外谈一个很重要的合作,项目非她不可。」
「你还记得吗?」
我怎么会不记得。
那是我最脆弱的时候,我拉着她的手,求她别走。
她说很快就回来,每天都会和我视频。
后来,她说那边信号不好,视频断断续续,最后干脆变成了语音和文字。
我当时还心疼她工作辛苦,叮嘱她一定要注意身体。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至极。
看着我铁青的脸,苏漫终于抛出了最后一记重锤。
「其实,她是陪陆昭文去看他偶像的全球巡回演唱会了。」
「从欧洲到北美,玩了整整两个月。」
「你收到的那些照片,什么谈判桌,什么会议室,都是我帮她P的。」
我捏着咖啡杯,指尖冰凉,几乎感觉不到那温热的触感。
这些年所有的温情脉脉,都成了戳在我心口的尖刀。
苏漫却在这时,对上我的眼睛,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齐清宴,和我结婚怎么样?」
我愣住了。
「我可比陆心柔好多了。」
「我到现在还没谈过男朋友,也没什么忘不掉的白月光。」
我收敛起外泄的情绪,恢复冷静。
「为什么。」
苏漫笑了。
「很简单。我家最近出了点问题,资金链快断了,马上就要破产。」
「我需要你注资,并且扶持苏家渡过难关。」
「那这是一笔赔本买卖。」
我冷冷回绝。
苏漫身体再次向我靠近,温热的呼吸几乎要喷在我的脸上。
她看着我的眼睛,吐出最终的筹码。
「娶我,最大的作用是……」
「陆心柔会发疯的。」
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激起一片冰冷的涟漪。
我突然,对这个提议心动了。
6.
我和苏漫的婚礼,筹备得很快。
快到陆心柔冲进我办公室的时候,请柬的鎏金初稿正摊在我的办公桌上。
她穿着我最喜欢的那条白色连衣裙,头发微湿,眼眶通红。
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是她最擅长的武器。
过去,只要她露出这个表情,我就会心软。
可惜,现在的我,心是石头做的。
「清宴,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她带着哭腔想来抓我的手。
我身体后撤,避开了。
她的手僵在半空,脸上血色尽褪,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清宴,你不想要我了吗?」
「那些都是陆昭文勾引我才会这样的,我爱的人只有你啊。」
她还在演。
我甚至有点想笑。
「陆心柔,你觉得有意思吗?」
「我们已经结束了。」
她愣住了,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清宴,你不信我?我和陆昭文也就只有一次。」
「我一直只把他当弟弟看的,那次是他勾引我。」
「弟弟?」
我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尾音拖得很长。
「每年三百多天睡在一起的弟弟?」
「陪着去看演唱会,从欧洲玩到北美的弟弟?」
她的脸色由白转青。
她没料到,我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你,你怎么会……」
「是苏漫!是苏漫那个贱人告诉你的!」
她终于反应过来,漂亮的脸蛋因为愤怒而扭曲。
她上前一步,试图再次抓住我的胳膊。
「清宴,你听我解释,那些都是苏漫骗你的!她嫉妒我,她想拆散我们!」
「别碰我。」
我厌恶地甩开她,拿起桌上的请柬,在她眼前晃了晃。
「对了,告诉你一声。我要结婚了。」
「但新娘不是你。」
她死死盯着那张红底金字的卡片,瞳孔缩成了一个点。
当她看清上面并列的两个名字时,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魂。
「齐清宴和苏漫?」
「她凭什么?齐清宴,我不准,你不许和她在一起!」
「齐清宴你混蛋!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按下内线电话,让保安上来把她拉走。
保安很快进来架住陆心柔往外拖,她疯狂挣扎。
「齐清宴!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没再看她。
直到那歇斯底里的叫骂声被厚重的门板彻底隔绝。
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被保安丢出去的狼狈身影。
下一秒,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记者们一拥而上,将她团团围住。
长枪短炮,几乎要怼到她的脸上。
「陆小姐,请问您和养弟陆昭文先生的关系,真的是姐弟情吗?」
「有传闻说您是故意介入齐先生的感情,这是真的吗?」
「听说您已经怀孕了,请问这个孩子,是齐家太子爷的,还是您亲弟弟的?」
最后一个问题,无疑是最致命的。
我看到陆心柔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是全然的惊恐和崩溃。
她想逃,却被围得水泄不通。
那些曾经追捧她的镜头,此刻都变成了审判她的刑具。
最终,她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人群一阵骚动,闪光灯亮得更厉害了。
我拉上窗帘,将楼下的闹剧隔绝在外。
我和苏漫的婚礼,依旧在紧锣密鼓地筹备。
她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聪明、冷静、目标明确。
我们像敲定一份商业合同一样,敲定婚礼的每一个细节。
没有爱,只有利益交换,反而轻松。
而陆家,彻底乱了。
陆心柔和陆昭文的丑闻,成了整个上流圈最大的笑话。
陆家的股票一泻千里。
陆母忍无可忍,闹着要离婚。
为了争夺财产,夫妻俩在媒体面前互相攻訐,把陆家最后一点体面也撕得粉碎。
新闻上每天都是他们家的破事。
我偶尔看到,也只是划过,心里没有半点波澜。
直到那天,助理敲门进来,脸色凝重。
「齐总,出事了。」
「昨晚,陆家起火,一家四口都没了。」
从现场的检查来说,是陆心柔把陆家其他几个人绑起来。
纵火自杀。
我看着窗外晴朗的天空,很久,才吐出一口气。
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