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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依萍那一巴掌带来的火辣辣痛感,还未从如萍脸颊上完全消退,消息却已像长了翅膀,穿过弄堂,掠过屋檐,悄无声息地钻进了何书桓的耳朵里。

是尔豪带来的消息。他回到公寓时,脸色有些难看,看着正坐在窗边看书(实则心神不宁)的书桓,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道:“书桓,你……你最近还是少掺和依萍和如萍之间的事吧。”

书桓抬起头,心中一沉,有种不祥的预感:“怎么了?”

“如萍……挨了依萍一巴掌。”尔豪语气沉重,“就在家里,听说动静很大,妈回来知道后,发了好大的脾气。”

“什么?!”书桓猛地站起身,手中的书滑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他脸上血色尽褪,瞳孔因震惊而收缩,“依萍她……她打了如萍?为什么?”

虽然隐约猜到可能与自己去探望有关,但听到如此激烈的冲突,书桓还是感到一阵心惊肉跳。依萍的刚烈和决绝他是领教过的,可他没想到,她会直接对如萍动手。

“还能为什么?”尔豪有些烦躁地扒了扒头发,“还不是因为你!如萍今天上午是不是去看你了?还留了块手帕?依萍知道了,冲到家里,骂了如萍一顿,说她是……唉,反正话说得很难听,最后还动了手。”

书桓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扶住了窗框才勉强站稳。愧疚、担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像潮水般涌上心头。他没想到自己病中一点微不足道的关怀,竟会引来如此轩然大波,更将如萍置于这般难堪的境地。那块手帕……他当时心神恍惚,竟忘了收起来!

他再也坐不住了。对如萍的歉意,以及对依萍状态的担忧,驱使着他必须立刻做点什么。

“我去找依萍。”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书桓!你现在去不是火上浇油吗?”尔豪试图劝阻。

“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去!”书桓打断他,眼神里是尔豪从未见过的焦灼与坚持,“事情因我而起,我不能让她们姐妹因为我彻底反目!更不能让依萍……一直这样生气下去。”

他最后那句话,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复杂的情愫。他害怕依萍的怒气,更害怕这怒气会将她推得更远。

尔豪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何书桓几乎是跑着来到依萍居住的弄堂口的。他知道依萍的脾气,此刻直接上门,很可能吃闭门羹,甚至引发更激烈的冲突。他只能等。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晚风带着寒意。书桓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心情如同这渐沉的暮色,沉重而纷乱。他 rehearsed 着无数种开场白,想着该如何平息依萍的怒火,如何解释那该死的手帕,如何……让她不要再为此事伤神动气。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弄堂口。依萍穿着一件深色的外套,低着头,步伐很快,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硬气息。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书桓也能感受到她周身萦绕的那股未曾散去的怒火。

“依萍!”他连忙上前,拦在了她的面前。

依萍猛地停下脚步,抬起头。看到是何书桓,她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意外,随即那抹意外迅速被更深的冰霜覆盖。她的脸颊可能因为快步走路而有些泛红,眼神却锐利如刀。

“你来干什么?”她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来看我有没有把你的‘好朋友’打坏吗?”

“依萍,你别这样。”书桓放软了声音,带着恳求的意味,“我都听说了。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是……”

“但是什么?”依萍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但是我不该打她?不该骂她绿茶?何书桓,你是来替她兴师问罪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书桓急忙否认,他试图去拉依萍的手,却被她猛地甩开。他只好收回手,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加诚恳和安抚,“依萍,我知道你生气是因为在乎我。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处理好,让如萍……让她产生了误会,也让你难受了。”

他观察着依萍的脸色,见她依旧冷若冰霜,但似乎没有立刻转身就走的意思,便继续小心翼翼地说道:“如萍她……她只是性格如此,习惯了对人好,可能有时候……没有掌握好分寸。但她真的没有恶意。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好不好?不要再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气坏了自己身子,不值得。”

他试图将如萍的行为轻描淡写为“习惯性对人好”、“没有掌握好分寸”,将她的动机归结为“没有恶意”,希望能以此淡化矛盾,平息依萍的怒火。

依萍听着他的话,眼神里的冰霜却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她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仿佛在审视一个陌生人。

书桓被她看得有些心慌,搜肠刮肚地想找些更能安抚她的话。情急之下,一个念头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带着一种试图缓和气氛、甚至有点不合时宜的“调侃”意味:

“依萍,你真的不必为如萍这样大动肝火。你想想,如果……如果杜飞看见如萍挨打,他肯定心疼死了!他那么喜欢如萍,肯定见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话一出口,书桓自己就愣住了,随即意识到不妥。他本意是想用杜飞对如萍的痴情来反衬依萍无需将如萍视为情敌,想说明如萍自有别人关心,不必他何书桓来操心,从而让依萍放心。

然而,他选错了参照物,也完全误判了此刻的情境和依萍的心情。

果然,依萍在听到“杜飞”两个字时,眼神瞬间变得更加冰冷锐利,那里面甚至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和被冒犯的怒意。

“杜飞?”依萍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何书桓,你在这个时候,跟我提杜飞?”

她向前逼近一步,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书桓那双写满懊悔和慌乱的眼睛:

“你拿杜飞来跟我比?你觉得我现在在这里生气,是因为吃如萍的醋,是因为把她当成情敌?!所以你告诉我,杜飞会心疼她,让我不必心疼,不必生气?!何书桓,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一种被彻底误解和轻慢的愤怒:

“我打她,是因为她虚伪!因为她绿茶!因为她明知道我的态度,还一次次地挑战我的底线!这跟你何书桓没有关系!就算没有你,我也一样看不惯她这副样子!”

“至于杜飞?”依萍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屑和一种莫名的悲凉,“那个傻子……他心疼谁,关我什么事?他就算为如萍心疼死了,又与我何干?!你把他搬出来,是想说明什么?说明我陆依萍小气?说明我不如杜飞‘深情’?还是想提醒我,你何书桓和陆如萍身边,都不缺痴心的人?!”

书桓被依萍连珠炮似的质问逼得节节败退,脸色煞白,嘴唇翕动着,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那句试图安抚的话,是多么的愚蠢和不合时宜!他不仅没能平息依萍的怒火,反而像是在油锅里泼了一瓢冷水,激起了更剧烈的反应。

他看到了依萍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失望,甚至……是一丝厌恶。

“何书桓,”依萍看着他,眼神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只剩下彻底的冰冷和疏离,“你永远都是这样。自以为是的温柔,自以为是的体贴,自以为能看懂所有人!可你其实什么都不懂!你根本不懂我在气什么,也不懂如萍要什么,你甚至连杜飞那个傻子为什么那么执着都不明白!”

她摇了摇头,像是累极了,也失望透了。

“你回去吧。我的事,不用你管。她们的事,更不用你操心。”

说完,她不再看他惨白的脸,绕过他僵硬的身体,径直朝着弄堂深处走去。背影决绝,没有丝毫留恋。

何书桓呆呆地站在原地,晚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却吹不散他心头的冰冷和绝望。他看着她消失的方向,耳边回荡着她最后那些话语。

“你其实什么都不懂……”

原来,他所以为的安抚,在她看来,竟是如此浅薄和可笑。

他甚至……可悲地提起了杜飞。

那个被他轻易击倒、被他言语羞辱、最终黯然离去的杜飞。此刻,书桓却莫名地觉得,那个“傻子”对待感情的那份纯粹和执拗,或许比他自己这套自以为是的周全,要真实得多。

只是,这顿悟来得太迟,也太不合时宜了。

夜色彻底笼罩下来,将他的身影吞没在无边的黑暗与寂静里。只剩下满腔的懊悔和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无声地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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