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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他借口需要彻底检查建筑内部结构隐患,设法支开了所有工人。此刻的荫余堂,只剩下他与这段凝固的历史。目标明确——房梁,与水井。

首先是大堂的主梁。沉重的木梯架起,沈墨小心翼翼地攀爬而上。数百年积累的尘埃与蛛网扑面而来,带着陈腐的气息。他屏住呼吸,强光手电一寸寸扫过粗壮的梁木。终于,在正对下方曾经洞房位置的梁木背面,他发现了异常。

那里的木质颜色略深,并非腐朽,而是仿佛被某种奇异的力量长久浸染。仔细看去,能辨认出极其细微、几乎与天然木纹融为一体的刻痕。那不是装饰图案,而是某种极其古老、近乎失传的镇煞符纹!符纹的核心处,隐约能看到一点暗褐色,不同于周围的漆色与霉斑,那质感……更像是干涸凝固的血迹!

是吕昭的血吗?是他在生命最后时刻,以精血为墨,刻下的守护之印?沈墨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触碰那点暗褐。

轰——!

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带着磅礴悲凉与决绝意志的残存意念,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刺入他的指尖,直冲脑海!

刹那间,一幅模糊却情感汹涌的画面强行涌入:一个青衣瘦弱的年轻人,嘴角不断溢出鲜血,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亮得骇人。他颤抖着,以指尖蘸着自身心脉精血,在粗糙的梁木上艰难而坚定地刻画着。每画下一笔,他的气息就微弱一分,但他口中依旧喃喃低语,那声音穿透了五百年的时光屏障,清晰地回荡在沈墨心间:“薇宁……别怕……哥哥在……定不让他……害你……”

画面一闪而逝,但那其中蕴含的毫无保留的守护之意与撼天动地的牺牲之志,却如同千斤巨石,重重压在了沈墨的心头。他猛地收回手,背靠梁木,呼吸不受控制地变得急促。额角渗出冷汗,指尖那冰冷的触感却挥之不去。

沈墨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他拿出纸笔,凭借超凡的记忆力,将梁上那复杂符纹的每一个转折、每一个节点,分毫不差地临摹下来。这或许不仅是线索,更是破局的关键,是吕昭用生命留下的……希望之火。

接下来的目标是水井。宅院后园的荒草丛中,那口被厚重石板半掩的古井,如同宅院沉默而狰狞的伤口,散发着比任何地方都更浓重的阴湿与不祥。

沈墨用力推开石板,一股混合着淤泥、陈腐水气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腥味的寒意,猛地从井口喷涌而出,让他打了个寒颤。他取出青铜罗盘,小心翼翼靠近井口。

咔哒、咔哒咔哒——嗡!

罗盘的磁针先是剧烈颤抖,随即疯狂地左右摇摆,幅度越来越大,最后竟发出一声刺耳的嗡鸣,针尖猛地倒转,死死定住,指向井壁的某个方向!

井下的煞气,已经浓烈到足以扭曲现实的物理规则!这里的“空”,比宅院其他地方更甚,那是一种能吞噬光线、声音甚至罗盘指向的……虚无之煞!

他取出备好的长绳和强力潜水手电,将炽白的光束投向深不见底的井下。井水幽深漆黑,仿佛连光都能吸收殆尽。就在光束掠过水面下方约一米处的井壁时,他瞳孔骤缩,猛地顿住。

在那里!井壁上,清晰地刻着一个图案!那是一个盘膝而坐的人形轮廓,线条简练却透着诡异的邪气。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井水似乎正以那个刻痕为中心,极其缓慢地、不易察觉地旋转着,形成一个微小的、仿佛在呼吸的漩涡!

是那个前世“沈墨”的残念藏匿之处?他在借助地下阴脉水汽滋养自身,如同蛰伏的毒蛇,等待复苏之机?还是说,这井下,藏着比残念更可怕、更完整的……东西?

沈墨感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窜头顶。他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怨魂和一个残念,更是一个运行了五百年、结构精密到可怕的邪恶风水局。吕昭的镇煞印是强行扣上的“锁”,前世的聚煞阵是未曾熄灭的“火”,吕薇宁的怨魂是被困的“柴”,而这口井,很可能就是维持这畸形平衡、并试图让“死灰复燃”的“风箱”!夜幕,如同巨大的黑绒幕布,再次缓缓笼罩荫余堂。沈墨知道,下一个子时,他将不再只是一个倾听者和探查者。他必须主动出击,利用白天发现的梁上符纹与井下线索,与吕薇宁进行更深层的沟通,甚至……可能与那井下疯狂而狡诈的残念,展开正面交锋。

他在西厢房中,将可能用到的法器、符箓一一检查,摆放整齐。指尖反复临摹着梁上符纹的轨迹,试图理解其中蕴含的吕昭的意志与力量。他闭上眼,调整呼吸,等待着子时的到来。这一次,他的等待中,少了恐惧,多了沉静的、近乎悲壮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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