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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程烨拄着木剑,在原地站了许久,急促的喘息才渐渐平复。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与阿宁留下的墨兰冷香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而紧绷的气息。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肩头,伤口不算太深,但血正顺着布料往外渗,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刺痛。这是他第二次与阿宁交手,也是第一次在她手下占到些许上风——尽管那更像是阿宁为了脱身而刻意退让的结果。

“进步……吗?”程烨喃喃自语,活动了一下仍有些发麻的手腕。这几日扎马步练出的下盘稳劲,刚才确实帮了大忙。若不是那记沉腰横扫逼退了阿宁,此刻他恐怕已经是刀下亡魂。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夜色浓稠如墨,院墙外静悄悄的,早已没了阿宁的踪迹。但他知道,那双冰冷的眼睛,或许仍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注视着他。

程烨转过身,目光落在地上那柄狭长的短匕上。

他走过去,弯腰拾起。匕身极薄,边缘锋利得仿佛能切开空气,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寒芒。最特别的是刀柄,并非寻常的木质或金属,而是一种泛着暗紫色光泽的材质,上面雕刻着一朵极小的兰花,花瓣纤毫毕现,细看之下,竟与他收藏的那块布料碎片上的云纹隐隐呼应。

“兰花……墨兰香……”程烨指尖摩挲着刀柄上的刻花,眉头紧锁。这绝非巧合。阿宁的身份,显然比他想象的更复杂。一个天香楼的刺客,为何会用如此名贵的匕首?这兰花标记,又代表着什么?

【叮!检测到关键物品“寒兰匕”,触发线索分析。】

【分析结果:此匕首为北疆“寒兰阁”特制,十年前随沈氏一族覆灭后便已绝迹。持有者大概率与沈氏有关。】

沈氏一族?程烨心头剧震。他猛地想起阿宁的背景——将门遗孤,家族因“胡族叛乱”被灭门。难道她是沈氏后人?

十年前的北疆叛乱,原主的记忆里只有模糊的片段,似乎与程家并无直接关联。可阿宁的刺杀目标是他,她的家族冤案又与程家灭门案隐隐有牵连……这其中,到底藏着怎样的纠葛?

程烨将短匕小心地别在腰间,用衣襟掩住。这柄匕首,既是威胁,也是解开谜团的钥匙。

他走到床前,撕下干净的布条,咬着牙将肩头的伤口重新包扎好。动作间,无意间碰倒了床头的一个小陶罐,里面装着谢筱筱送来的金疮药。药粉洒出来一些,带着清冽的草木香气,冲淡了些许血腥气。

程烨看着那罐药,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一边是步步紧逼的杀机与阴谋,一边是纯粹温暖的关切,这两种极端的感受,在他身上交织碰撞,让他越发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早已不是那个置身事外的“玩家”。

与此同时,安阳城西北角的破庙里。

阿宁靠坐在断墙下,背对着月光,半边脸隐在阴影里。她正用一块干净的布擦拭着右手腕上的伤口,那道被木剑划开的口子不算深,但此刻却隐隐作痛。

更痛的,是心里的烦躁。

她没想到程烨会进步这么快。不过短短几日,从最初的狼狈躲闪,到如今竟能逼得她松手退走。那记沉腰横扫的木剑,看似笨拙,却带着一股不容小觑的韧劲,显然是下过苦功的。

“一个家丁……”阿宁低声嗤笑,指尖却无意识地收紧,将布条勒得更紧。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吞下,这是天香楼特制的止痛药,能暂时压制伤势带来的影响。

破庙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阿宁瞬间绷紧了神经,手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挂着她的寒兰匕,此刻却空空如也。

“是我。”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老鬼的身影出现在庙门口,手里提着一盏昏黄的灯笼。

阿宁松了口气,却没起身,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楼主深夜到访,有何指教?”

老鬼走到她面前,灯笼的光映出他沟壑纵横的脸,眼神阴鸷:“三日期限已到,程烨的人头呢?”

“失手了。”阿宁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失手?”老鬼猛地提高了声音,灯笼晃了晃,“我养你这么多年,让你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丁,你告诉我失手了?!”

阿宁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他不是普通家丁。他在学武,进步很快,而且……”她顿了顿,终究没说出口程烨可能与沈氏有关的猜测,“下次,我会得手。”

“没有下次了。”老鬼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瓷瓶,扔到阿宁面前,“这是‘断魂散’,三日内,若再拿不到程烨的人头,你就自己了断吧。”

瓷瓶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阿宁脚边。她看着那瓶子,指尖微微颤抖。断魂散,天香楼最狠的毒药,发作时痛不欲生,状若疯癫。

老鬼显然是失去了耐心。

“楼主就不好奇,为何一个程家余孽,值得您如此大费周章?”阿宁忽然开口。

老鬼眼神一沉:“不该问的别问。你只需要知道,他必须死。”

说完,老鬼转身,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破庙里只剩下阿宁一人。她捡起地上的瓷瓶,入手冰凉。三日内……要么杀了程烨,要么死。

她抬头望向谢府的方向,月光穿过庙顶的破洞,照在她苍白的脸上。程烨的脸,谢筱筱的笑,父亲的令牌,寒兰匕上的刻花……无数画面在她脑海里交织。

她慢慢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次日清晨,程烨刚到练武场,就被赵队长叫住了。

“你的伤怎么回事?”赵队长指着他肩头渗出血迹的衣衫,眉头紧锁。

“回队长,昨夜起夜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蹭到了。”程烨早已想好了说辞。

赵队长显然不信,但也没追问,只是冷哼一声:“学武之人,最重要的是保护自己。连这点都做不到,练再多也没用。”他扔过来一个小瓷瓶,“上好的金疮药,自己处理一下。今日马步减半,练劈剑。”

“多谢队长!”程烨心中一暖,连忙接过药瓶。

赵队长示范了几个基础的劈剑动作:“劈、砍、截,看似简单,实则要力从腰发,贯穿手臂,最后凝聚于剑尖。你先练一百次,感受一下。”

程烨握着木剑,按照赵队长的指点,一遍遍地挥剑劈砍。动作从一开始的僵硬,到渐渐流畅,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手臂酸痛得几乎抬不起来,但他没有停下。

每一次挥剑,他都在回想昨夜与阿宁的交手——她的招式如何起势,如何变招,如何寻找破绽。他知道,下一次相遇,只会更凶险。

【基础剑法(入门)熟练度+1%,当前熟练度:5%。】

系统的提示音不断响起,程烨却无暇顾及。他的眼里只有木剑划过空气的轨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变强。

练到中途,春桃忽然跑了过来,脸上带着焦急:“程易,都怪你,害得我们家小姐……小姐被大小姐罚抄书了!”

程烨一愣:“二小姐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你!”春桃急道,“大小姐知道小姐总来找你,说她不顾身份,罚她在房里抄《女诫》,还要抄一百遍呢!”

程烨心里一沉。他没想到谢筱筱会因为自己受罚。《女诫》枯燥冗长,抄一百遍对娇生惯养的谢筱筱来说,无疑是种折磨。

“我去求大小姐……”

“别去!”春桃拉住他,“大小姐正在气头上,你去了只会火上浇油。小姐让我告诉你,她没事,让你别担心,也别去找她,免得再生事端。”

程烨看着春桃焦急的脸,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他知道谢珂的性格,固执而威严,此刻去求情,确实不妥。

“二小姐……还好吗?”他低声问。

“能好吗?”春桃叹了口气,“眼圈都红了,却硬说没事。她还让我给你带这个。”春桃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塞到程烨手里,“这是小姐早上特意让厨房做的糖糕,说你练剑费力气,让你垫垫。”

油纸包打开,里面是几块方方正正的糖糕,还带着温热,上面撒着一层细密的白糖。

程烨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甜意瞬间在舌尖蔓延,却带着一丝说不清的苦涩。

【谢筱筱好感值+3,当前好感值:25。】

“替我谢过二小姐。”他对春桃说,声音有些沙哑。

“知道了。”春桃看了看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转身跑了。

程烨握着那块糖糕,站在练武场中央,望着谢筱筱闺房的方向,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谢筱筱一次次靠近他,需要多大的勇气,又要承受多少压力。

他将糖糕小心翼翼地收好,重新握紧木剑,挥剑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他不仅要变强,要查清真相,还要……有能力保护那个总是担心他、为他着想的少女。

而此刻,谢筱筱的闺房里。

谢筱筱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握着毛笔,面前摊着一张宣纸,上面写着“女诫”二字,字迹却有些潦草。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砸在宣纸上,晕开一小片墨迹。她不是委屈自己被罚,而是委屈程烨会因此被姐姐责骂,委屈自己连去看他一眼都不能。

“小姐,别哭了,眼睛都哭肿了。”春桃递上帕子,心疼地说。

“我没事。”谢筱筱吸了吸鼻子,用帕子擦了擦眼泪,“春桃,你说……程易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

“怎么会呢!”春桃连忙说,“程易肯定知道小姐是为他好。”

谢筱筱拿起笔,看着宣纸上晕开的墨迹,小声说:“我就是想对他好一点……他一个人在府里,无依无靠的,还总受伤……”

她想起程烨被推进荷花池时的无奈,想起他爬树摘石榴时的灵活,想起他受伤后强装镇定的模样,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一样疼。

“等我抄完了,就去给他送点心。”她吸了吸鼻子,重新握紧笔,“一百遍而已,我很快就能抄完的。”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倔强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像沾了露水的蝶翼。

暮色四合时,程烨结束了一天的训练。

他没有直接回房,而是绕到了谢筱筱闺房外的回廊。他知道自己不能进去,只能远远地站着,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窗户,里面亮着温暖的烛火。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油纸包,里面的糖糕已经凉了,但他还是慢慢地吃完了。

回到房间,他将那柄寒兰匕取出来,在灯下仔细端详。刀柄上的兰花刻得极深,像是用某种特殊的手法一气呵成。他忽然想起原主父亲曾收藏过一些西域的兵器图谱,其中似乎有类似的工艺记载。

“或许,该去程家老宅看看了。”程烨低声自语。

程家老宅在灭门后就被查封了,如今荒无人烟,但或许能找到一些被忽略的线索。

他将匕首重新藏好,吹熄了烛灯。

窗外,月光如水,静静流淌。谢府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都笼罩在一层温柔的夜色里,但程烨知道,黑暗中,仍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无数把刀在暗处闪烁。

阿宁的断魂散,程家的旧宅,沈氏的冤案,苏瑾的动向……无数条线索缠绕在一起,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牢牢困住。

而他,必须在这张网中,找到一条生路,一条能通往真相,也能守护住那份温暖的路。

夜,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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