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刺痛。林辰眼睁睁看着张昊搂着苏晴，那副亲密无间的姿态和两人之间流动的暧昧气息，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进他的眼底，心里。
张昊那句“他那么老实，随便编个理由就信了”如同魔音灌耳，反复回荡，将他最后一丝理智也灼烧殆尽。
老实？所以活该被欺骗？活该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守着冰冷的蛋糕和精心准备的惊喜，等着一个永远不会来赴约的人？
剧烈的愤怒和屈辱感如同火山喷发，瞬间淹没了他。刚才那一瞬间的犹豫和对于五年感情的不舍，此刻显得无比可笑。
他猛地推开车门，跨了出去。夜风扑面，却吹不散他周身散发的骇人冷意。他甚至忘了关车门，忘了熄火，只是迈着僵硬的步子，朝着KTV那扇旋转门走去。
他的目标明确——找到他们，站在他们面前，他要亲口问一句，为什么。
旋转门将外面的冷清和里面的喧嚣隔开两个世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嘈杂的笑闹声、跑调的歌声混合着酒气和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
林辰面无表情地穿过金碧辉煌的大堂，对迎上来的服务生视若无睹，径直朝着包厢区的走廊走去。走廊两旁的门大多紧闭着，但各种鬼哭狼嚎的歌声和喧哗还是顽强地钻出来。
他并不知道苏晴他们在哪个包厢。但他有一种直觉，沿着这条喧嚣的走廊找下去，一定能找到。
就在他走到走廊中段时，前面一个包厢的门忽然从里面被打开，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男人晃荡着走出来，似乎是去洗手间。门开合的那一瞬间，里面爆发出了一阵极其响亮的起哄声和口哨声，几乎盖过了音乐。
“……喝一个！交杯酒！必须交杯酒！” “张经理英雄救美，苏主管怎么也得表示表示啊！” “就是！这杯不喝可说不过去！”
林辰的脚步猛地顿住，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冲上头顶，又瞬间冷却。他听清楚了，那些起哄声里，清晰地夹杂着“张经理”和“苏主管”的称呼。
就是这里。
那扇门因为刚才有人出来，并没有完全关严，还留着一条窄窄的缝隙。里面斑斓闪烁的灯光和晃动的人影从缝隙里漏出来。
林辰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挪到门边，身体紧贴着冰冷的、贴着暗纹壁纸的墙壁。他没有立刻推门，只是将目光投向那条缝隙。
透过那道缝隙，他看到了包厢内的景象。巨大的屏幕上放着MV，但没人认真看。一群人围在沙发区，焦点正是被簇拥在中间的张昊和苏晴。
苏晴手里端着一杯酒，脸颊绯红，眼神因为酒精而显得有些迷离，她微微蹙着眉，似乎有些为难。
“不好吧……别闹了……”她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出来，带着醉后的软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听起来不像是坚决的拒绝，倒更像是害羞的推脱。
“这有什么不好的？”张昊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响亮而带着一种主导者的得意，他手里也端着酒杯，身体倾向苏晴，“晴晴，这点面子都不给？就当谢谢我当年及时送你去医院，不然你这漂亮脸蛋要是留个疤，我可要心疼死了。”
他用一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再次提起了那桩“恩情”。
围观的同事笑得更起劲了，拍着手继续起哄：“喝！喝！喝！”
张昊笑着，率先伸出手臂，绕过苏晴举着酒杯的手，做出了交杯的姿势。他的眼神带着明显的挑衅和占有欲，扫过周围起哄的人群，最后落在苏晴脸上，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 pressure。
苏晴咬着下唇，眼神闪烁地看了看周围兴奋的同事，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张昊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她的犹豫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在更加热烈的起哄声中，她似乎终于“屈服”了，微微低下头，脸颊更红了些，带着点嗔怪又像是无奈的意味，慢慢地，也将自己的手臂绕过了张昊的手臂。
两只手臂交缠在一起。
酒杯碰到彼此唇边的那一刹那，包厢里的口哨声和尖叫声达到了顶峰，几乎要掀翻屋顶。
林辰透过门缝，清晰地看到苏晴仰起头，喝下了那杯酒。她纤细的脖颈拉出优美的线条，长发因为动作而垂落，扫过了张昊的手臂。张昊的手臂似乎若有若无地收紧了一下，脸上得意的笑容放大，也仰头喝完了自己杯中的酒。
交杯酒喝完，周围爆发出更大的哄笑和掌声。有人大喊着“张经理威武！”“苏主管豪爽！”
苏晴放下酒杯，似乎被气氛感染，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抬手拢了一下头发，侧过头似乎想和旁边的女同事说什么。
就在她转头的这个瞬间！
张昊的头突然毫无征兆地侧了过去，以极快的速度，在苏晴那泛着红晕、还带着笑意的脸颊上，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口！
动作快而突兀，带着明显的试探和轻薄。
林辰的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涌向心脏，又猛地冻结。他的呼吸停滞了。
包厢里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夸张的起哄和怪叫！
苏晴明显愣住了，身体僵了一下。她猛地转回头，看向张昊，眼睛因为惊讶而睁得很大。
下一秒，她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拍打了张昊的胳膊一下，嘴唇嘟囔着，似乎在抱怨。
隔着门缝，音乐声和喧闹声很大，林辰听不清她具体说了什么，但从口型依稀能分辨出，像是“你讨厌！”、“烦人！”之类娇嗔的词语。
她的脸上，没有预想中的愤怒和羞辱，甚至没有明显的反感和抗拒。只有被突然袭击后的些许惊讶，以及……以及一种被众人起哄时那种羞赧的红晕，眼底甚至还有一丝未散尽的笑意。
她拍打张昊的动作，不像是在打一个侵犯了自己的无赖，更像是在打一个恶作剧得逞、惹人娇嗔的亲密对象。
她没有推开他，没有严词斥责，没有立刻擦脸，只是用那种软绵绵的、毫无威慑力的动作和语气，表达着一种类似于“你真坏”的娇嗔。
张昊挨了一下打，不但不恼，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甚至顺手又揽了一下苏晴的肩膀，仿佛她的反应完全在他意料之中，甚至是他乐于见到的。
林辰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只觉得一股腥甜的气息猛地冲上喉咙。
他的指甲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深深地掐进了掌心的皮肉里，尖锐的疼痛感传来，但他却毫无所觉。那点疼痛，比起心口那片被彻底碾碎的剧痛，微不足道。
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他看着包厢里那个笑靥如花、满面羞红、享受着众人起哄和被另一个男人亲密接触的女友，再想到那个被扔在车里、摔得不成形状的蛋糕，那个藏在口袋里、冰凉刺骨的戒指盒，那个在冷风里守着电话等待接她回家的自己……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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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完）
下一章预告： 最后的理智彻底崩断，冰冷的怒火将吞噬一切。那扇虚掩的门将被狠狠推开，所有的伪装和虚假欢愉将在刹那间暴露在灯光之下。当目光相对，是震惊，是慌乱，还是无可辩驳的苍白？积蓄的失望与愤怒，终于到了爆发的临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