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门被猛地撞开。
季屿川冲了进来，眼底布满血丝，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条。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声音变得嘶哑：“她走了……”
一张毛笔写的信封递到夏疏萤眼前。
纸上字迹清秀，似乎还有泪水晕染的痕迹。
【夫人有孕，你我露水姻缘，终是殊途，珍重，勿念。】
夏疏萤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里回过神，季屿川已经一把抓住她没受伤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语气带着一种疯狂的决绝：“去打掉它。”
“季屿川，你疯了吗？这是你的孩子！”夏疏萤浑身血液瞬间冻结，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季屿川红着眼低吼，“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芊芊回来！她知道你怀孕才走的，只有这个孩子没了，她才会回来！”
他根本不听任何解释，对着门外厉声下令：“立刻给她安排手术！”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夏疏萤拼命挣扎，她的身体虚弱不堪，还没从剧痛中缓过来，就被气势汹汹的保镖们死死按在床上。
绝望的哭喊和抗争毫无用处，她还是被强行推进了手术室。
冰冷的器械，无影灯刺目的光，麻醉剂注入血管的凉意……
最后是铺天盖地的疼痛和冷意。
不知过了多久，麻药的效果渐渐褪去，下腹传来隐隐的坠痛。
她睁开眼，视线模糊。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窗边那个被特意运到医院病房的花瓶。
季屿川背对着她，伏在桌前，正奋笔疾书。
他写得很急，写满一张，就小心翼翼地卷起，塞进那只北宋花瓶里。
一封，两封……他不知疲倦地写着，投递着，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赎。
他听到了病床上的动静，却不愿回头看一眼脸色惨白的夏疏萤。
这一幕，何其熟悉。
很久之前，他也是这样，将满腔炽热的爱意，写成无数情书，红着脸递给她。
只是如今，对象换成了别人。
就在第九百九十九封信消失在花瓶口的瞬间，花瓶表面突然流转过一层微弱的光华。
紧接着，面容带着几分憔悴和幽怨的温芊芊，缓缓从花瓶中显现出身形。
“芊芊！”季屿川喜极而泣，几乎是扑过去，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你回来了！别再走了，求你，别再离开我……”他一遍遍地恳求，声音哽咽。
如此小心翼翼的姿态，和当年热恋时在她颈边哀求“永远别离开我”的男人重叠在一起。
夏疏萤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肚子里这个还没来得及看过世间美好的孩子，变成了一滩血，只为换回他的心上人。
温芊芊回来后，季屿川将她视若珍宝，更加重视她，几乎寸步不离。
甚至把办公地点都挪到了书房，就为了能时刻守着她和那个花瓶。
夏疏萤沉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再也泛不起任何波澜了。
她一直闭门不出，只想好好休息。
但下一刻，房门被敲响了。
没等她同意，温芊芊拿了个绣了一半的荷包径直走了进来。
“姐姐，你帮我看看，这花样绣得可还好？我总觉着不够好。”她的声音依旧柔柔的。
夏疏萤不想理会，别过头去。
温芊芊却自顾自地将荷包递到她眼前：“姐姐眼光好，就帮妹妹看看吧。”
夏疏萤厌烦地抬手想推开：“我不会看。”
就在她手挥动的瞬间，温芊芊顺势将荷包往她手边一送。
耳边传来细微的声响，荷包被拍飞落在地上，上面赫然裂开了一道大口子。
“啊！”温芊芊惊呼一声，蹲下身捡起荷包，愣愣地看着那道口子，眼圈瞬间就红了。
季屿川闻声从书房出来，看到这一幕，立刻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温芊芊。
温芊芊靠在他怀里，抽泣着说：“这是我那日赌气回去后，放心不下你，一针一线为你绣的，本想亲手为你系上，可现在……”
她话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季屿川抬头，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怒意，沉声命令道：“道歉。”
夏疏萤迎着他冰冷的视线，心早已麻木，她也冷冷地回望过去，一字一顿地说：“我没什么可道歉的。”
她清楚地看到，温芊芊在季屿川背后，对着她，极轻极快地勾了一下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