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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接下来的几天,出乎林舟的预料,风平浪静。

赵虎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再出现在杂役区。关于他断臂的消息被严密封锁,流传出来的版本是他修炼不当,走火入魔,自损一臂,已被送往刑律堂后山面壁思过。这个解释牵强,但足以压下明面上的议论。

林舟清楚,这必然是张松的手笔。一方面是为了掩盖赵虎夜袭同门的丑事,另一方面,恐怕也是对自己那“诡异手段”更深的忌惮与调查前的安抚。他被要求暂缓去废料谷劳作,美其名曰“养伤”,实则是一种变相的软禁和观察。

林舟乐得清静。他每日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冥想,引导【大道种子】那丝微弱的气息滋养神魂,恢复精神力。与赵虎一战,虽然凶险,却也让他因祸得福。精神力在一次次枯竭与大道种子滋养的循环中,似乎变得更加凝练了一丝,对那缕混沌火种的感应也清晰了微毫。虽然依旧无法精细操控,但至少不再像最初那样,一引导就有失控自毁的风险。

同时,他也开始有意识地锻炼那源自【缩地成寸】皮毛法门的身法。在狭小的屋内,他反复练习着那种违背常理的闪避和挪移,从一开始的踉跄狼狈,到后来的渐渐熟练,虽然距离“缩地”遥不可及,但在方寸之间的腾挪速度,已远超普通武者。

苏芮偶尔会趁着夜色,偷偷送来一些清水和勉强能入口的食物。她依旧不敢多看林舟,每次都是放下东西就匆匆离开,但眼中的恐惧已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混合着敬畏与好奇的情绪所取代。她没有再提那晚的事,林舟也默契地不问。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而脆弱的默契。

这一日,黄昏时分,林舟正在屋内练习步法,忽听得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节奏与苏芮不同。

他心中一凛,收敛气息,沉声问道:“谁?”

“林舟师弟,是我,王执事。”门外传来一个略显温和的声音。

王执事?林舟搜索记忆,是另一位负责杂役事务的外门执事,平日还算公允,与张松并非一路。

他略一沉吟,上前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位面容和善、身着灰袍的中年人,正是王执事。他打量了一下林舟,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看来师弟恢复得不错。”

“劳执事挂心,已无大碍。”林舟微微躬身。

“那就好。”王执事笑了笑,“今日前来,是通知你,观察期已过。张松师兄那边也已首肯,你明日可以恢复正常劳作了,还是去后山废料谷。”

林舟心中一动。恢复正常劳作?是张松觉得查不出什么,放弃了?还是另有图谋?

他面上不动声色:“是,弟子明白。”

王执事看着他平静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随即又压低了些声音,似是随意提点道:“废料谷那边,近来似乎不太平静,偶尔有异常的灵气扰动,师弟前去,还需多加小心,莫要深入那些废弃的矿洞深处。”

异常的灵气扰动?莫要深入矿洞?

林舟心中警铃微作,面上却依旧恭敬:“多谢执事提醒,弟子会小心的。”

王执事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中,林舟关上门,眉头微蹙。

“不太平静”、“异常灵气扰动”、“莫要深入”……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更像是一种……提醒?或者说,是一种隐晦的警告?王执事是出于好意,还是受人指使,意在试探?

但无论如何,废料谷他必须去。手机的能源已经见底,再不去“充电”,别说动用底牌,连维持与万界群的微弱连接都可能做不到。

翌日,天刚蒙蒙亮,林舟便再次踏上了前往后山废料谷的路。这一次,他的脚步沉稳了许多,体内气血虽仍微弱,但精神却格外凝练。

再临废料谷,依旧是那片荒凉死寂的景象。但林舟的感知却比上一次敏锐了数倍。他隐约能感觉到,在这片看似平静的废弃物之下,确实弥漫着一种极其稀薄、却杂乱无序的灵气流,如同浑浊的溪水,缓缓流淌,偶尔在某些点位上,会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

他没有立刻开始吸收能量,而是按照王执事的“提醒”,看似认真地在外围分拣着新倾倒的矿石,目光却不时扫过山谷深处那些黑黢黢的、如同巨兽口鼻般的废弃矿洞入口。

那些矿洞,据说是青云宗早年开采某种特殊矿石留下的,早已废弃多年,里面地形复杂,甚至传闻有妖兽盘踞,寻常杂役根本不敢靠近。

异常的灵气扰动,会是从那里传来的吗?

他一边思索,一边将手掌按在那些废弃物料上,引导手机吸收着微薄的“惰性能量”。能量标识的红色,开始以龟速缓慢增长。

时间流逝,日头渐高。

就在他准备像往常一样,找个隐蔽处休息,并尝试连接一下万界群看看时,忽然——

他意识深处那部一直沉寂的手机,屏幕竟自行微微亮起,不是聊天界面,而是一个极其简略的、类似雷达扫描的界面!界面中心代表他自己,而在边缘某个方向,一个极其微弱的白色光点,正在断断续续地闪烁!

【检测到未知高维信息残留波动,疑似与“寂灭源气”或相关造物存在间接关联。波动源:东南方向,距离约三百米,位于地下矿道结构内。】

手机传出了一段冰冷的、并非来自聊天群的提示信息!

未知高维信息残留?与寂灭源气间接关联?

林舟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豁然抬头,望向手机指示的东南方向——那里,正是几个废弃矿洞入口最为集中的区域!其中一个最大的洞口,幽深黑暗,仿佛直通地底幽冥。

王执事的提醒,手机的异常探测,还有天机楼主之前在群内关于“东南方位寂灭源气波动”的预警……这几条线索,在这一刻,仿佛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了起来!

这废料谷深处,那废弃的矿洞里面,恐怕真的藏着什么东西!而且,这东西很可能与他之前动用混沌火种引来的关注有关!

去,还是不去?

巨大的风险显而易见。废弃矿洞危险重重,未知的“信息残留”是福是祸也难以预料,更何况这可能是一个针对他的陷阱。

但机遇同样诱人。与“寂灭源气”相关的东西,哪怕只是间接关联,其价值也难以估量。更重要的是,这东西能引起手机的主动探测,或许……它本身就能作为更高级的“充电宝”?

犹豫只在一瞬间。

林舟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修行之路,本就是逆天争命。若因畏惧风险而裹足不前,他永远也无法摆脱这底层杂役的命运,永远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看了一眼能量标识,经过一上午的吸收,已经恢复到了百分之八。虽然依旧很少,但至少有了动用一次底牌和维持手机基本功能的底气。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继续若无其事地“工作”着,直到午时过后,大部分杂役都离开山谷回去用餐休息,山谷中变得空无一人时,他才借着搬运矿石的掩护,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那个最大的矿洞入口。

站在洞口,一股混杂着泥土腥味、金属锈蚀和岁月腐朽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洞内黑暗隆咚,深不见底,只有风声穿过裂隙,发出呜咽般的回响。

林舟深吸一口气,将从苏芮那里换来的一块劣质荧光石握在手中,借着微弱的光芒,迈步踏入了这片被遗忘的黑暗之中。

他并不知道,在他身影消失在矿洞黑暗中的同时,远处山坡一棵枯树后,一道身影缓缓浮现,正是王执事。他望着那幽深的洞口,脸上那惯有的和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着几分期待与算计的凝重。

“种子已经播下,就看你能在这潭死水里,激起多大的浪花了……”他低声自语,随即身形一晃,也消失不见。

矿洞之内,林舟小心翼翼地前行着。脚下是坑洼不平的碎石路,四周是开凿痕迹粗糙的岩壁,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和蛛网。

手机的探测界面上,那个白色光点依旧在断断续续地闪烁着,指引着方向。

他沿着废弃的矿道一路向下,不知走了多久,荧光石的光芒在绝对的黑暗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周围寂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空旷的隧道中回荡。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

在前方一个岔路口的岩壁脚下,他看到了一具倚靠在那里的……白骨!

白骨身上的衣物早已腐烂殆尽,骨骼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黑色,仿佛被什么力量侵蚀过。在白骨的手骨旁,掉落着一块巴掌大小、颜色暗沉、边缘不规则,上面似乎刻着某种极其古老而扭曲纹路的……骨片!

而手机探测界面上,那个一直闪烁的白色光点,此刻正稳定地指向这块神秘的骨片!

就是它!

林舟屏住呼吸,缓缓靠近。他能感觉到,怀中的手机似乎传来一丝微弱的“渴望”,而意识深处那缕混沌火种,也仿佛被触动,微微躁动了一下。

他蹲下身,没有贸然用手去触碰那块骨片,而是凝聚起一丝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探了过去。

就在他的精神力接触到骨片的瞬间——

“嗡!”

骨片之上,那些扭曲的纹路骤然亮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灰光!

一股苍凉、古老、带着一丝若有若无寂灭意味的气息,如同沉眠的史前巨兽打了个哈欠,微微泄露出来!

与此同时,林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那缕混沌火种,仿佛遇到了同源之物,竟然自发地、轻微地跳动了一下,传来一种奇异的“共鸣”!

这骨片,果然与混沌火种,与那寂灭源气,有着某种联系!

也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上的探测界面消失,重新恢复了待机状态,只是能量标识,在刚才骨片亮起的瞬间,竟然微微跳动,增长了微不足道的一丝!仿佛仅仅是靠近和感应,就吸收到了逸散的、更高品质的能量!

林舟心中震撼,看着地上那具灰黑色的骸骨,又看了看这块神秘的骨片。

这具白骨生前是谁?他为何会死在这里?这块骨片又是什么来历?它和混沌火种之间,为何会产生共鸣?

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

但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他深吸一口气,从旁边捡起一块相对干净的破布,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那块依旧散发着微弱苍凉气息的骨片,将其拿起,放入怀中。

入手一片冰凉,那奇异的共鸣感更加清晰了。

他没有再去管那具白骨,转身,沿着来路,快步向外走去。

黑暗的矿道,仿佛一头沉默的巨兽,吞噬了他的身影,也吞噬了刚刚发生的、足以影响未来命运轨迹的秘密。

当他重新走出矿洞,感受到外面略显刺眼的阳光时,恍如隔世。

他摸了摸怀中那块冰冷的骨片,眼神深邃。

废料谷的“充电”仍需继续,但或许,这块神秘的骨片,将为他打开一扇通往更深层次秘密的大门。

而遥远的诸天万界聊天群内,一直沉寂的【天机楼主】,此刻似乎心有所感,于静默中,缓缓掐动了一个指诀,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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