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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晨光穿透云层时,徐祯和与赵承煜已抵达宫门前。鎏金的门钉在朝阳下泛着冷光,守门禁军看到英国公府的令牌,立刻躬身放行,目光扫过徐祯和时却带着几分探究——一个侯府嫡女,竟与英国公世子一同在清晨入宫,这本身就足够成为今日早朝后的谈资。

“我先去偏殿候着,你直接去太和殿递牌子。”赵承煜勒住马,对徐祯和道,“兖王今日必定也在朝,你单独面圣更妥当些。”他说这话时,眼神真诚,可徐祯和总能想起窑厂那支冷箭,心头像压着块湿布,闷得发慌。

“多谢世子提醒。”徐祯和颔首,将装着南疆回函的锦袋系在腕间,翻身下马。画春从后面的马车跳下来,刚要跟上,却被赵承煜的亲兵拦住:“陛下召见的是徐小姐,随从在外等候。”

徐祯和回头看了画春一眼,用眼神示意她去药庐盯着沈明月,随即深吸一口气,独自踏上汉白玉台阶。栏杆上的龙纹雕刻在脚下延伸,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她知道,从踏入这宫门开始,她面对的就不只是兖王,还有藏在暗处的、连赵承煜都未必能完全掌控的势力。

太和殿的晨雾还未散尽,百官的朝服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群沉默的剪影。徐祯和刚走到殿外,就听到里面传来兖王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傲慢:“……南疆土司屡犯边境,臣以为当派大军镇压,绝不能姑息!”

“兖王殿下好大的口气。”一个沉稳的声音接话,是兵部尚书,“如今西北军饷尚且不足,何来兵力镇压南疆?依老臣看,不如先派使者安抚,待国库充盈再做打算。”

“安抚?”兖王冷笑,“尚书大人是老糊涂了?那些蛮夷只认刀剑,不认安抚!”

徐祯和整理了一下衣襟,对殿外太监道:“勇毅侯府嫡女徐祯和,有要事求见陛下,烦请通报。”

太监刚要入内,殿门却“吱呀”一声开了,皇帝的贴身太监李德全走出来,看到徐祯和,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巧了,陛下刚问起勇毅侯府的事,徐小姐随咱家来吧。”

踏入太和殿的瞬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徐祯和身上。兖王站在东侧首位,看到她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冷笑,显然没把这个“黄毛丫头”放在眼里。太子站在西侧,冲她微微点头,眼神里带着鼓励。而站在百官末尾的姑父,头垂得几乎要碰到朝服前襟,手指紧紧攥着朝板,指节泛白。

“臣女徐祯和,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徐祯和屈膝行礼,声音清亮,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平身吧。”皇帝坐在龙椅上,脸色有些疲惫,“你父亲昨日递了折子,说御花园之事多谢你周全,怎么今日亲自入宫了?”

“回陛下,臣女并非为御花园之事而来。”徐祯和抬起头,目光直视龙椅,“臣女昨夜在西郊废弃窑厂,撞见兖王殿下的人偷运军械,欲送往南疆,与土司私相授受。这里有土司回函为证,请陛下过目。”

她解开腕间锦袋,将油纸包着的回函递向李德全。

“一派胡言!”兖王猛地踏出一步,朝服的玉带撞击出脆响,“徐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本王身为亲王,怎会做这通敌叛国之事?你说有回函,谁知道是不是你伪造的?”

“是不是伪造,陛下一看便知。”徐祯和毫不退让,“回函上不仅有南疆土司的私印,还有三月初三以军械换硫磺的约定。去年城郊火药库失窃的硫磺,想必就是为此准备的。”

“你!”兖王气得脸色涨红,却一时语塞。他没想到徐祯和竟连硫磺失窃的事都知道,那桩案子他做得极为隐秘,除了身边几个心腹,绝无外人知晓。

皇帝接过李德全递来的回函,展开细看。殿内鸦雀无声,连香炉里飘出的烟都仿佛凝固了。徐祯和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一样撞击着耳膜——她在赌,赌皇帝对兖王早已心存不满,赌这封回函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兖王,”皇帝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这上面的私印,你认识吗?”

兖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硬着头皮道:“南疆土司的私印,臣自然认识。可这未必是真的,说不定是徐小姐与土司勾结,故意陷害臣!”他说着转向徐祯和,眼神狠厉如刀,“你说在窑厂撞见,可有证人?”

“有。”徐祯和道,“英国公世子赵承煜可作证,他昨夜也带人去了窑厂,亲眼见到兖王府的人搬运军械。”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转向殿外——赵承煜此刻应该就在偏殿候着。

李德全刚要去传唤,赵承煜却恰好走了进来,身上的甲胄还带着晨露的湿气。“臣赵承煜,参见陛下。”他行礼时,目光扫过徐祯和,带着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

“承煜,”皇帝道,“徐小姐说昨夜与你在窑厂撞见兖王私运军械,可有此事?”

赵承煜起身,目光落在兖王身上,顿了顿,朗声道:“回陛下,确有此事。昨夜臣巡城时接到线报,说西郊窑厂有异动,赶去时正见兖王府的人在搬运木箱,箱内皆是军械。徐小姐当时也在场,还救下了沈家遗孤沈明月。”

他的话像一记重锤,彻底击碎了兖王的辩解。连英国公世子都这么说,这事儿显然假不了。

兖王踉跄了一下,指着赵承煜:“你……你们串通一气陷害本王!”

“陛下,”赵承煜没理会兖王的咆哮,继续道,“臣已将涉案的黑衣人押回英国公府,其中有兖王府的管事,可当堂对质。另外,臣还在窑厂找到半箱火油,看痕迹是准备销毁证据用的。”

皇帝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将回函扔在龙案上,纸张发出“啪”的脆响:“兖王,你还有何话可说?”

兖王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百官一片哗然,看向兖王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幸灾乐祸——这位平日里嚣张跋扈的亲王,终于栽了。

徐祯和松了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可就在这时,站在末尾的姑父忽然踏出一步,跪地高呼:“陛下!臣有本要奏!”

徐祯和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有种不祥的预感。

“讲。”皇帝的声音里带着疲惫。

“陛下,”姑父的声音抖得厉害,却异常清晰,“十年前南疆军械案,并非兖王一人所为!勇毅侯徐承宗当年身为沈将军副将,不仅知情不报,还私藏了部分军械,与沈家遗孤暗中勾结,意图……意图颠覆朝局!”

这话像一道惊雷,在大殿里炸开。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兖王身上移到徐祯和身上,充满了震惊和怀疑。

徐祯和如遭雷击,浑身冰凉。她怎么也没想到,姑父竟会在此刻反咬一口,将父亲拖下水!

“一派胡言!”徐祯和厉声反驳,“我父亲忠君爱国,怎会做此等事?你血口喷人!”

“臣没有说谎!”姑父从怀里掏出一卷泛黄的账册,高举过头顶,“这是当年的军械入库账册,上面有徐承宗的亲笔签名,与实际押运数量相差五十副甲胄!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这些甲胄就是被他私藏了!”

李德全将账册呈给皇帝。皇帝翻看几页,脸色越来越难看,看向徐祯和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审视。

“徐祯和,”皇帝的声音冷得像冰,“你父亲私藏军械之事,你可知晓?”

“陛下明鉴!”徐祯和双膝跪地,声音因愤怒而颤抖,“账册或许是真的,但其中定有隐情!我父亲绝无颠覆朝局之心!当年他定是有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兖王忽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挣扎着起身,“我看是他与沈家遗孤早就串通好了,想用那些军械为沈将军翻案,顺便扳倒本王,扶持太子上位!徐小姐今日跳出来指证我,怕是早就计划好的!”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兖王的话虽然恶毒,却像一根毒刺,扎在了皇帝最敏感的地方——储位之争。

徐祯和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终于明白,姑父这步棋有多阴狠——不仅要把父亲拖下水,还要将此事定性为太子与侯府的合谋,让皇帝对太子也产生猜忌。

“陛下,”太子上前一步,沉声道,“勇毅侯府与臣素无勾结,徐将军的为人,臣敢担保。此事定是兖王与徐姑父联手构陷,请陛下明察。”

“太子殿下这是想撇清关系吗?”兖王冷笑,“怕是没那么容易!”

皇帝坐在龙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在太子、兖王、徐祯和之间来回移动,殿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赵承煜忽然开口:“陛下,臣有一事不明。”

“讲。”

“徐姑父说勇毅侯私藏军械,可那些甲胄十年间从未露面,若真是为了颠覆朝局,为何迟迟不用?”赵承煜道,“臣倒觉得,更可能是徐将军当年发现了兖王与土司的勾结,迫于压力藏起甲胄作为证据,想等时机成熟再呈给陛下。”

他的话像一道光,劈开了眼前的迷雾。徐祯和猛地抬头,看向赵承煜——他此刻帮父亲说话,是真心的,还是另有所图?

皇帝显然也被说动了,眉头微蹙:“赵承煜说得有几分道理。”

“陛下!”姑父急道,“他这是狡辩!徐承宗就是反贼!”

“是不是反贼,查一查便知。”赵承煜看向皇帝,“臣请陛下下令搜查勇毅侯府,若真有私藏的甲胄,再治罪不迟。若没有,便是徐姑父诬告,当以欺君之罪论处。”

这个提议看似公允,却把侯府推到了风口浪尖。徐祯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父亲是否真的藏了甲胄,若是搜出来,侯府就彻底完了。

可事到如今,她没有别的选择。“臣女附议。”徐祯和咬牙道,“请陛下搜查侯府,还我父亲清白!”

皇帝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李德全,传旨,让大理寺卿带禁军去勇毅侯府搜查。另外,将兖王、徐姑父打入天牢,听候发落。徐祯和,你暂且在宫中候着,待搜查结果出来再说。”

“谢陛下。”徐祯和叩首,额头抵在冰凉的金砖上,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走出太和殿时,晨光已经洒满了广场,可徐祯和却觉得比在窑厂的夜色里还要寒冷。她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宫殿,金銮殿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所有人都困在其中。

她不知道父亲是否藏了甲胄,不知道沈明月是否安全,更不知道赵承煜究竟是敌是友。她只知道,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而她和侯府,已经被卷到了最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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