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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拿着王凤那封皱巴巴的举荐信去吏部报道那天,我特意让阿福把那件宝蓝色旧绸袍熨了三遍——不是为了撑场面,是怕布褶子里藏着的杂粮渣掉出来,让人误以为我是来讨饭的。

你猜怎么着?刚到吏部大门,就被门房拦下了!那门房穿着比我还体面的细布褂子,斜着眼上下打量我:“哎!干什么的?吏部衙门也是你这穷酸样能进的?”

我掏出举荐信晃了晃:“大哥,我是来报道的,黄门郎王莽。”

“黄门郎?”门房“嗤”了一声,伸手就想抢我的信,“就你?怕不是捡了封假信来蒙事的吧!我告诉你,最近骗子多了去了,上次还有人冒充大司马家的亲戚呢!”

阿福在旁边急了,攥着拳头就想上前:“你怎么说话呢!这是大司马亲手写的信!”

“哟呵,还带个小跟班?”门房更嚣张了,叉着腰堵在门口,“我不管是谁写的,没通传就想进?门儿都没有!”

正吵着,吏部里走出个穿青色官袍的小吏,是我之前托人打听好的李主事——据说这人是王凤的老部下,还算靠谱。我赶紧喊:“李主事!麻烦您过来一下!”

李主事抬头看见我,赶紧走过来,一看见我手里的信,脸色立马变了,对着门房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眼瞎啊!这是大司马举荐的人!还不快给王大人道歉!”

门房吓得脸都白了,扑通就跪下了:“王大人恕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我赶紧扶他起来——不是我心软,是怕他一磕头把我那旧绸袍蹭脏了,这可是我唯一能拿出手的“官服”。“没事没事,下次看清楚就行。”

进了吏部大堂,更有意思了!那些主事、郎中们,穿的不是绫罗就是绸缎,腰间的玉坠子晃来晃去,走路都带着“叮当”响。我往中间一站,活像一棵营养不良的小白菜混进了牡丹园。

有个胖嘟嘟的王郎中,摸着肚子凑过来,盯着我领口的补丁笑:“这位就是王莽兄弟吧?听说你是大司马举荐的?怎么穿得这么……朴素啊?”

我一本正经地说:“王郎中,我觉得衣服只要干净就行,穿那么好浪费布料。您看您这袍子,绣的金线能做两双鞋了,多可惜。”

王郎中的脸瞬间就绿了,摸着玉坠子的手都僵了。旁边几个小吏憋着笑,肩膀一抽一抽的——我猜他们肯定没见过敢这么跟上司说话的新人!

李主事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咱们先办手续。王莽,你的任职文书在这儿,签个字就能去黄门署报道了。”

我接过文书一看,好家伙!上面写着黄门郎俸禄每月六十石粟米,还有五匹布——这在当时可是中层官员的待遇!阿福在旁边眼睛都直了,小声跟我说:“少爷!六十石粟米!够咱们吃半年了!”

我偷偷掐了他一把:“小声点!别让人听见,显得咱们没见过世面。”

可这话还是被旁边的张主事听见了,他捂着嘴笑:“王莽兄弟,你这仆人倒是实在。不过话说回来,你刚当官,要不要先去置几身新衣服?黄门署离皇宫近,穿得太寒酸,怕是会被内侍笑话。”

我摇摇头:“不用不用,我这衣服挺好的,洗干净了还能穿。”

张主事愣了一下,随即竖起大拇指:“好!有大司马当年的风范!简朴!”

我心里偷笑:什么风范啊,我是真怕花钱——刚当官就铺张,以后还怎么攒钱搞改革?

去黄门署报道那天,我特意起了个大早,带着阿福熬的杂粮粥当早饭。黄门署说白了就是皇宫的传达室,主要负责传递奏章、引导官员觐见,不算什么实权部门,但胜在离皇帝和太后近,是个刷存在感的好地方。

刚到署里,就看见一群黄门郎围在一起聊天,一个个穿得光鲜亮丽,手里端着精致的陶碗,里面是肉粥和糕点。见我进来,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盯着我手里的粗陶碗——那碗还是阿福用了三年的,边缘都磕破了。

一个长得油头粉面的赵郎中先开口了:“这位就是新来的王莽吧?你这碗里装的是什么啊?不会是喂鸟的杂粮吧?”

其他人“哄”地一下就笑了。我没生气,反而把碗递过去:“赵郎中,你尝尝?这是我家仆人熬的小米粥,加了点红薯,可香了!”

赵郎中赶紧往后退,像是怕被传染穷病:“不了不了,我可吃不惯那个。”

我也不勉强,自己舀了一勺喝——真香!比宫里那些油腻的肉粥好吃多了。阿福熬粥的时候特意加了点蜂蜜,甜滋滋的,还管饱。

正喝着,署长刘大人来了。刘大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留着山羊胡,看起来挺严肃。他扫了一眼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你就是王莽?跟我来一趟。”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刚上班就被批评吧?

进了刘大人的办公室,他指着桌上的奏章说:“这些是今天要递交给太后的,你先整理一下,按轻重缓急分好类。记住,太后年纪大了,眼神不好,重要的奏章要放在最上面,字小的要抄一遍放大。”

我一看那些奏章,堆得跟小山似的,上面的字有的比蚂蚁还小,有的还歪歪扭扭。要是按正常方法整理,天黑都弄不完!

我灵机一动,想起现代的分类法——用竹简做了三个牌子,分别写着“紧急”“一般”“暂缓”,然后把奏章按内容分类放好,字小的还真抄了一遍,用的是我练了半个月的隶书,写得又大又工整。

刘大人回来一看,眼睛都亮了:“好家伙!你这分类方法好啊!一目了然!我看了这么多年奏章,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清楚的!”

我笑着说:“刘大人,这都是小事,只要能让太后看得方便就行。”

刘大人拍着我的肩膀:“好小子!踏实!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向上面举荐你!”

我心里美滋滋的——看来不管在哪个时代,提高效率都是硬道理!

从那以后,我在黄门署的日子就有意思多了。其他黄门郎上班要么摸鱼聊天,要么偷偷溜出去喝酒,我却每天早早到署里,整理奏章、打扫卫生,还帮着新来的小吏熟悉业务。

更绝的是,我把每月的俸禄都分成了三份:一份给阿福当家用,一份接济府里的仆役,还有一份送给京城里的寒门学子。你猜怎么着?没过多久,我就成了黄门署里的“活菩萨”!

先说接济仆役的事吧。府里有个老张,是负责挑水的,老婆卧病在床,孩子还小,日子过得特别难。有一次我看见他偷偷啃干硬的窝头,连口热水都没有,心里挺不是滋味。

当天晚上,我让阿福包了五石粟米和二两银子,偷偷送到老张家。老张打开门一看是我们,“扑通”就跪下了:“王大人!您这是干什么?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您要赶我走啊?”

我赶紧把他扶起来:“老张,你别误会,这是我给你家孩子的学费,还有给你老婆抓药的钱。你踏实干活,以后有困难就跟我说。”

老张哭得稀里哗啦的,拉着孩子就给我磕头:“王大人!您真是活菩萨啊!我以后一定好好干活,给您当牛做马!”

这事后来被其他仆役知道了,大家都特别感动,干活也更卖力了。有次赵郎中想让仆役给他端茶倒水,仆役们都说:“我们只伺候王大人,你要喝茶自己倒!”气得赵郎中脸都绿了。

再说接济寒门学子的事。京城里有个小李,家里穷得连竹简都买不起,只能在太学外面蹭课。我听说后,就让阿福给他送了十卷竹简和三两银子。小李特别感动,每天都来给我请安,还帮我整理书房。

有一次,小李拿着一篇自己写的文章来问我,我一看,写得还真不错,就是有点死板。我就跟他讲了讲现代的议论文写法,教他要多举例子、多讲道理,不要光引经据典。

没想到小李一点就通,后来居然考中了秀才!他特地来谢我,还带了自家种的红薯:“王大人,这是我娘种的红薯,可甜了,您尝尝!”

我尝了一块,确实甜!结果一不小心吃多了,当天下午闹肚子,差点耽误了传递奏章——你说丢人不丢人!

我这“简朴”“善举”的名声,很快就传遍了京城。有人说我是“道德楷模”,有人说我是“装模作样”,还有人说我是“想当第二个王凤”——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最搞笑的是一次官场聚会。那是赵郎中牵头组织的,在京城最大的酒楼“醉仙楼”,据说一顿饭要花掉半年俸禄。赵郎中本来没请我,后来刘大人说:“王莽不去,这聚会就没意思了。”他才不情不愿地给我发了帖子。

我去的时候,特意穿了那件洗得发白的旧绸袍,还带了个布包,里面装着阿福熬的杂粮粥——不是我抠门,是怕酒楼的菜太油腻,吃了又闹肚子。

刚进包厢,所有人都安静了。赵郎中盯着我的衣服,阴阳怪气地说:“王莽兄弟,你这衣服可是‘古董’啊!穿了多少年了?”

我笑着说:“没多少年,也就三四年吧。不过这衣服质量好,还能穿三四年。”

旁边的王郎中赶紧打圆场:“来来来,喝酒喝酒!这是西域来的好酒,可贵了!”

我摆摆手:“不了不了,我酒精过敏,一喝酒就起疹子。我还是喝我的粥吧。”

说着,我就把布包打开,拿出粗陶碗,盛了一碗杂粮粥。包厢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掉根针的声音,所有人都盯着我的粥,像是见了什么稀罕物。

赵郎中忍不住了:“王莽,你这也太寒酸了吧?咱们都是官,就算不铺张,也不能喝这个啊!”

我舀了一勺粥,慢悠悠地说:“赵郎中,我觉得粥挺好的。你看这小米,是我让阿福从乡下买的,没打农药,健康!你那酒虽然贵,喝多了伤身体,划不来。”

这话一出,旁边几个平时跟赵郎中不对付的官员都笑了:“王莽说得对!还是身体重要!”

赵郎中气得说不出话,只能端着酒杯猛灌——我猜他肯定在心里骂我“穷酸”“扫兴”,但我才不在乎呢!

从那以后,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黄门郎王莽“简朴善举”的事,连宫里的内侍都在议论。有一次,我去给太后传递奏章,听见两个内侍在聊天:

“你听说了吗?那个黄门郎王莽,把俸禄都接济别人了,自己还穿旧衣服呢!”

“真的假的?现在还有这么好的官?”

“怎么不是真的!我听太仆寺的人说,他还帮着寒门学子考秀才呢!”

我心里偷着乐——看来我的“人设”算是立住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在黄门署的声望越来越高,刘大人更是把重要的差事都交给我做。有一次,皇帝要召见几个大臣,刘大人特意让我负责引导,还跟我说:“王莽,这可是个好机会,好好表现!”

我当然不会错过!那天我特意把旧绸袍又熨了一遍,还让阿福给我编了个新的发髻——虽然还是没戴玉簪,但至少看起来干净利落。

引导大臣觐见的时候,皇帝还特意看了我一眼,问旁边的太监:“那个黄门郎是谁啊?看着挺精神的。”

太监赶紧说:“回陛下,他是王莽,是前大司马王凤举荐的,最近名声很好,大家都说他简朴善举。”

皇帝点点头:“嗯,不错,是个好苗子。”

我心里美滋滋的——这可是皇帝的表扬!以后仕途肯定更顺利了!

可我没想到,麻烦很快就来了。

有一天,我正在整理奏章,赵郎中突然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王莽,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人了?我听说有人在太后面前弹劾你,说你‘沽名钓誉’‘意图不轨’!”

我愣了一下:“弹劾我?我没得罪谁啊!”

赵郎中冷笑一声:“你没得罪谁?你把俸禄都接济别人,显得我们这些当官的多贪财啊!还有,你跟寒门学子走得那么近,人家能不怀疑你想拉帮结派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对啊!我光顾着刷“道德楷模”的人设,忘了官场的规矩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话果然没错!

就在我琢磨怎么应对的时候,刘大人突然跑进来,脸色凝重地说:“王莽,你赶紧准备一下,太皇太后有请!”

“太皇太后?”我心里一紧,“刘大人,您知道太皇太后找我干嘛吗?”

刘大人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刚才来传旨的内侍脸色不太好,你小心点。”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不会是弹劾我的事被太后知道了吧?太后会不会降罪于我?我这黄门郎还没当热乎呢,不会就要被罢官了吧?

阿福在旁边急得快哭了:“少爷,要不咱们不去了?我听说太皇太后可严厉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又没做错事,怕什么!”

话是这么说,可我心里还是有点慌。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深吸一口气,跟着内侍往长乐宫走。

长乐宫可比黄门署气派多了,金砖铺地,玉柱雕梁,连走廊里的灯笼都是用琉璃做的。走在里面,我感觉自己的旧绸袍都在发光——不是因为好看,是因为太寒酸了,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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