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猛地抬起头看向张伟,眉眼一下子全都笑弯了。
她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翘,露出两颗小小的梨涡。
激动的“阿巴,阿巴”叫着,双手胡乱地比划着,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飞回娘家去。
让爹娘、让姐姐妹妹、让所有曾经看不起她、觉得她嫁了个二流子,这辈子算完了的人都好好看看!
她李慧嫁的男人,是个有本事的人,回门礼也准备得这么硬气、这么体面!
她李慧嫁得不孬!
一点不孬!
张伟看着李慧那副欢喜得几乎要手舞足蹈的傻样,嫌弃地皱了皱眉。
这娘们是不是脑子缺根弦?
这点东西就乐成这样?
再上下打量她一眼,破旧打补丁的衣裤,洗得发白还沾着点泥灰,头发枯黄胡乱扎着。
尤其是身上那股子长期营养不良,夹杂着汗味的酸馊气,简直臭不可闻!
张伟心里那点不爽快更明显了。
就这形象,明天带出去回门?
我张伟好歹是红星生产大队“有名有号”的人物,带这么个滂臭的哑巴媳妇出门,还不被那些长舌妇笑掉大牙?
老子丢不起这人!
张伟叹了一口气,捂着额头,进入系统商城。
眼前只有他能看到的半透明光屏瞬间展开,琳琅满目的商品呈现出来。
张伟熟门熟路地找到服装分类,嫌弃地划拉着这个时代那些灰扑扑、蓝汪汪的衣裤。
勉强挑了两件还算顺眼的碎花衬衫,一件红白底色,一件蓝白底色,都是这个年代小媳妇们比较时兴的样式。
之所以买这玩意,主要是便宜,系统商城特价产品。
五十块钱衣服加裤子,足足两套。
“便宜。”张伟撇撇嘴,确认兑换。
两件叠得整齐的新衬衫和衣服,凭空出现在系统储物格里。
“脚上那破鞋也不能要了。”
张伟想起昨晚闻到的味儿,又是一阵膈应。
顺手又点开鞋类,兑换了两双崭新的绿色解放鞋,花了三十块钱。
系统商城显示余额,还有四千多块钱。
“啧,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张伟心里嘀咕着,顺手将衣物和鞋子从储物格提取出来。
看也没看,就团在一起,朝着还在那对着白糖红枣傻乐的李慧扔了过去。
“拿着!”
柔软的布料和结实的鞋子劈头盖脸地砸在李慧身上,让她猛地回过神来。
她手忙脚乱地接住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低头一看,整个人瞬间僵住了,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是……是新衣服?
两件!
都是崭新的碎花衬衫!
布料看着就厚实,颜色鲜亮,花朵图案好看得她都不敢用力摸!
还有……
两双鞋?
也是新的!
硬挺的绿色帆布,橡胶底子,看着就结实耐穿!
李慧的眼睛死死盯着怀里的东西,呼吸都屏住了。
她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只有眼珠在剧烈地颤抖。
过了好几秒,她才像是终于确认了这不是做梦。
猛地抬起头,看向一脸不耐烦的张伟,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音都发不出来。
紧接着,大颗大颗的泪珠子,毫无预兆地从她眼眶里滚落。
泪珠子速度越来越快,连成串地往下掉,砸在她怀里崭新的衣物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她不是呜咽,而是像喘不过气一样,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哭得一抽一抽,眼泪鼻涕很快就糊了满脸。
这辈子……这辈子就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
在娘家,她永远是被忽略的那个。
好吃的轮不到,新衣服更是想都别想,姐姐妹妹穿旧了、穿破了的,才能勉强轮到她。
她早就习惯了捡剩的,用差的。
可是……可是这个男人,这个别人口中的二流子、混混,昨天让她看到了彩色的人生。
今天又给了她这么体面的回门礼,现在……现在竟然还给她买了这么多全新的、这么好的衣服和鞋子!
两件衬衫!两条裤子!两双鞋!全是给她一个人的!
巨大的、从未体验过的委屈和汹涌的、无法言说的感激瞬间冲垮了她。
她哭得浑身发抖,几乎站不稳。
情绪失控之下,她抱着新衣新鞋,下意识地就朝着张伟扑过去。
想要抓住他的胳膊,或者哪怕只是靠近他一点,用这种方式表达她难以承受的激动和感谢。
然而,她刚迈出一步,还没碰到张伟,头皮骤然一紧,一阵撕裂般的痛楚传来!
张伟一脸嫌恶地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用力将她的脑袋拽得一歪,阻止了她靠近的企图。
“妈的!
哭什么哭!
号丧呢?!”
紧接着,劈头盖脸的臭骂就砸了下来。
“你身上多臭自己闻不到吗?
啊?
还想往老子身上蹭?!
我捶死你信不信?”
李慧被揪得头皮生疼,但这痛楚也瞬间让她从失控的情绪中惊醒过来。
她哪里敢不信?
张伟这家伙,连老丈人和丈母娘都捶的半死,何况是她?
她僵在原地,不敢再动,只剩下身体还在因抽泣而微微颤抖。
张伟松开她的头发,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拍了拍手,然后不知又从哪儿摸出一块暗黄颜色的肥皂,扔到她怀里。
“听着!
今天你不用上工了!
在家给老子烧点水,把自己里里外外好好洗干净!
头发、身子,都得洗!
用这个肥皂,打湿了,往身上蹭,蹭出泡沫来,知道吗?
尤其是脚,多搓几遍!
洗干净了再换上新衣服新鞋子!
听见没?!”
李慧被骂得缩着脖子,眼泪还挂在睫毛上。
她怀里抱着新衣服、新鞋子和那块闻起来怪香的肥皂,看着张伟那凶神恶煞的表情,忙不迭地用力点头。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烧水!”
张伟又是一声吼。
“哦!哦!哦!”
李慧应了两声,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立刻抱着她的“宝贝”,踉踉跄跄、却又飞快地朝着灶房跑去。
与张伟家灶房渐渐升起的炊烟和暖意截然不同,村子另一头的知青点,此刻却是一片清冷与窘迫。
女知青宿舍里,柳婷饿得前胸贴后背,胃里像有只爪子在不停地挠。
昨天折腾一天,晚上就吃了半个泥沙番薯饼,饿醒了睡,睡醒了饿,终于熬到了天亮。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好说歹说,赔尽了笑脸,才跟另一个女知青借到一小把糙米,
又借了点野菜团子,算是合伙打了个平火,勉强煮了一小锅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