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林薇收拾好碗筷，心里惦记着养鸡鸭的计划。
林薇揣上一点零钱，准备去集市上打听打听哪里有小鸡仔小鸭仔卖，顺便再了解一下各种蔬菜的时价。
她刚走出那条僻静小巷的巷口，就被一位坐在自家门墩上摘菜的大妈叫住了。
“诶？姑娘，姑娘。等等！”
“对喽，”阿姨放下手里的菜，拍了拍衣襟站起来，笑着走近几步，“我姓王，就住这巷口。姑娘，我看着你面生，是从那头出来的？”她指了指巷子深处萧家老宅的方向。
林薇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保持着平静，点点头：“是的，王阿姨。”
“哎呦，还真是。”王阿姨一拍大腿，压低了点声音，带着点分享秘密的兴奋，“我就说嘛！这两天天蒙蒙亮就听到巷子尽头那边有动静，叮叮咚咚的，像是在打扫收拾。
“我就猜着准是有人搬进去了，那宅子空了多少年了，怪吓人的，不过我听说可是南城萧家的老产业，气派得很呐。你怎么搬那儿去了？就你一个人？”
林薇犹豫了一下，谨慎地回答：“确实是萧家的产业。东家不想宅子彻底荒废败坏了，就派我过来看着房子，顺便慢慢收拾收拾。”
林薇将自己定位成一个被雇佣的下人，这样最不容易惹人怀疑，其实她实在没法说出口，说她是萧衍的妻子。
王阿姨恍然大悟，又带着几分同情：“哦哦，是来看房子的啊。我说呢……之前好像也是个老头在里头住着，伺候人吧？街坊邻居都传，说里头好像还有个……哎。”
她声音更低了，指了指脑袋又摆摆手，“说是不太好的，残废了？真的假的？”
林薇的心提了起来，面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甚至带上一点恰到好处的黯然：“家里，是有一个病人。是我哥哥，身体不太好，行动不便，需要人照顾。所以我这才带着他一起过来，方便看房子，也方便照顾他。”
林薇搪塞着，街坊似乎并不完全知道萧家老宅的内部情况，她并不打算说实话，她知道萧衍有很强的自尊心，曾经是那样一个前途无量光鲜亮丽的人，如今困在这里，他肯定也不想别人来可怜他吧。
王阿姨一听是“哥哥”，脸上的好奇和戒备果然消散了不少，转而变成了同情。
“唉，原来是这样……也是不容易。兄妹俩相依为命，是得找个清静地方养病。那宅子虽然旧，地方倒是大，清静。”
她不再追问萧家的事，反而热心地拉过林薇：“姑娘，你这是要出门？去买东西？”
林薇松了口气，连忙点头，趁机打听：“是啊阿姨，我想去集市看看，不知道这会儿还有没有卖小鸡小鸭的苗？还想看看菜价。”
“哎哟，这个时辰，鸡鸭苗估计得碰运气，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菜价我倒清楚！”
王阿姨立刻打开了话匣子，如数家珍地给林薇介绍起来，“小青菜现在便宜，两三毛一斤，韭菜贵点，要四毛多！鸡蛋现在……”
她详细地说了一通，最后又热情地指着路：“你往集市东头走，那边常有附近村里人来卖自家孵的小鸡小鸭，你去瞅瞅。”
说完，她像是想起什么，转身急匆匆进了屋里，拿出两个热乎的馒头，硬塞到林薇手里：“拿着拿着，上午刚蒸的，白菜馅的，想着哩！”
“瞧你这姑娘瘦的，刚来肯定啥都缺，拿去垫垫肚子。邻里邻居的，别客气。”
林薇推辞不过，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接过包子，连声道谢：“谢谢王阿姨，真是太谢谢您了。”
“客气啥，快去吧，再晚集市该散了。”王阿姨笑着朝她挥手。
林薇揣着两个温热的包子，走在去往集市的路上，心里感觉踏实了不少。
虽然王阿姨有些八卦，但人心是热的，她也从对话里获取了需要的信息，更重要的是，暂时稳妥地应对了关于萧衍身份的打探。
林薇到了集市上，没想到这个点了还有不少人呢。
林薇按照王阿姨的指点，径直往东头走去，果然看到有几个农妇打扮的人蹲在地上，面前摆着竹筐，里面毛茸茸的小鸡仔和小鸭仔正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仔细挑选了一番后，林薇最终选了六只看起来最活泼健壮的小鸡仔，用旧布片小心地包好，放进带来的篮子里。
临走时她还又打听清楚了各种菜种和日常用品的价钱，心里的小算盘拨得噼啪响。
回到那座寂静的宅院时，日头已经开始西斜。
林薇先把装着小鸡仔的篮子放在廊下阴凉处，给它们准备了点儿清水和碎米粒。
看着那些毛茸茸的小家伙怯生生地开始啄食，她马上就开始幻想这些鸡长大了生蛋，然后蛋又生鸡。
想着这日子真是有盼头了。
接着，林薇想起了怀里还揣着的包子，虽然已经不那么烫了，但还带着余温。
她走进萧衍的房间，将其中一个白菜香菇馅的包子递给萧衍，“巷口的王阿姨给的，还温着，你尝尝。”
萧衍似乎有些意外，沉默地接了过去。
林薇没有多待，转身又去忙活安置那些小鸡仔了。
院子角落有些破旧的木板和砖头，林薇手脚麻利的先用这些围出了一个小小的区域，算是给这些小鸡一个临时的家。
等林薇忙完这一切，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直起腰，捶了捶有些酸疼的后背，下意识地朝萧衍的房间望去。
落地窗半开着，能看到里面，只见萧衍依旧安静地坐在床边，但之前给他那个包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林薇心下一动，猜到包子应该是被他吃完了。
这段时间以来，为了照顾他虚弱的脾胃，她做的饭菜一直以清淡软烂为主，寡淡得连她自己都觉得没什么滋味。
现在看来，萧衍并非没有喜好，只是习惯了沉默和接受。
这个发现让林薇心里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像是心疼，又像是找到了新的努力方向。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从落地窗那边走进房间，将手里剩下的那个包子也递了过去，“味道是不是还不错，是王阿姨自己做的，料挺足。”
萧衍微微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还有一个。
他迟疑片刻，还是伸手接了过去，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林薇还带着室外凉意的手背。
他极轻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那神态里，竟隐隐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赧然。
看着他这副模样，林薇心里忽然就软了一下，一个念头忽地冒了出来，她也可以做包子。
前世在刘家，后来在深圳，她为了伺候一大家子人，几乎什么面食点心都摸索着做过，手艺甚至比许多小吃铺子的还要好。不过是包子而已，对她来说不算难事。
念头一起，便再也压不下去，甚至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林薇看着萧衍，眼睛亮晶晶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自然的、分享计划般的熟稔：“这包子看着也不难，咱们明天自己也做点吧？馅料可以多放些你爱吃的。”
她的声音轻快而充满信心，仿佛不是在说一件琐碎的家务，而是在规划一个令人期待的小小项目。
萧衍动了动，转头看向林薇的方向，他没法看到林薇的样子，但是脑海里却自动勾勒对方的样子，她一定有一双明亮眼睛吧。
萧衍握着那个尚且温软的包子，听着耳边她轻快而自然的提议。
他沉默着，没有回答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在那一片永恒的黑暗中，慢慢地、小心地，咬了一口手里白白胖胖的包子。
香菇和白菜混合的鲜美滋味在口中蔓延开来，带着恰到好处的咸香。
似乎……真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