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凤冷笑一声,不退反进,再次举起了手中的扫把。
“来啊!”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把扫把舞得虎虎生风,粪点四溅,形成了一个无人敢靠近的臭气圈。
李胜利扑了几次,都被那恶臭逼得连连后退,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他一个大男人,有力气,有武力值,此刻却被一把沾了屎的扫把,逼得狼狈不堪!
极致的羞辱!
李金凤看他不敢上前,冷哼一声,将扫把往地上一杵,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她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往地上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然后,她转身,一把将还在发抖的儿子紧紧抱在怀里。
“天麒不怕,妈在。”
她的声音,在面对儿子时,瞬间变得温柔,却依旧带着一丝颤抖。
李天麒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他看着母亲满是伤痕的后背和嘴角的血,心疼得直掉眼泪。
“妈妈……疼……”
“妈妈不疼。”李金凤摸了摸他的头。
她抬起眼,那双冰冷的眸子,如同恶狼一般,缓缓扫过院子里的每一个人。
从还在干呕的李胜利,到瘫在地上吐得脸色发青的王老太。
再到躲在廊下满脸惊恐的张丽萍和王月香。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旱烟掉在地上的李老头身上。
所有被她看到的人,都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
充满了怨毒、疯狂,和不死不休的决绝!
“李胜利,”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刀,刮在每个人的心上。
“还有你们!”
她的手,指向了院子里的所有人。
“都给老娘听好了!”
“从今天起,谁要是再敢动我儿子一根手指头!”
李金凤顿了顿,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老娘就拿着这把扫把,趁着你们睡着!”
“把这茅房里的好东西,一勺一勺,全喂到你们嘴里!”
“不信,你们就试试!”
“老娘说到做到!”
“我告诉你们,我儿是天上的麒麟儿!”
“你们这群狼心狗肺,有眼无珠的东西,连我儿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
说完,她不再看这群人一眼,拉着儿子李天麒的手,转身就走。
大黄狗呜咽了一声,夹着尾巴,紧紧跟在了母子俩身后。
只留下满院的恶臭,和一群被吓得面无人色,呆若木鸡的李家人。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浓烈的恶臭,笼罩着每一个人,钻进鼻腔,让人反胃。
李胜利僵在原地,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和恶心而扭曲。
他能感觉到黏腻的秽物正顺着他的脖子滑进衣领,那股酸爽的气味,让他崩溃。
他,李胜利,一个在村里都横着走的人,回家更是说一不二的主。
今天,竟然被一个女人,用大粪给糊了满脸!
“啊!死臭婆娘,下次一定要你好看。”
他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那声音里充满了滔天的屈辱和无能狂怒。
瘫在地上的王老太还在剧烈地干呕,她用枯树皮一样的手指抠着自己的喉咙。
想把那股味道抠出来,可那味道已经进入她肚子里。
她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恐惧,指着李金凤离开的方向,声音嘶哑而尖利:
“作孽啊!天杀的啊!为什么不降一道雷,劈死这个疯子。”
躲在屋檐下的张丽萍,那张精于算计的瓜子脸上,血色尽褪。
她死死捂着嘴,眼睛瞪得滚圆,生怕自己也吐出来。
她不是怕李胜利,也不是怕王老太,她是怕那个提着粪扫把的李金凤。
她第一次意识到,耍嘴皮子和斤斤计较,在绝对的、不要脸的疯狂面前,是多么不堪一击。
她身旁的王月香,则是一脸极致的嫌恶。
她烫着小卷的头发下,那张自诩白净的脸皱成一团。
仿佛多呼吸一口这里的空气都是对自己的侮辱。
她看了一眼满身污秽的李胜利,又看了一眼还在地上干呕的王老太。
眼神里的鄙夷和疏离更重了。
这已经不是穷不穷的问题了,这是野蛮,是她拼命想要摆脱的、令人作呕的农村底色。
“呕……水……水!”
李胜利终于受不了了,他踉跄着冲到院子里的压水井旁。
也顾不上费力去压,直接把头伸到出水口下面,用手拼命地往脸上舀着积在底座的脏水。
可那股味道,像是长在了他身上,怎么洗都洗不掉。
整个院子里,只有李老头还站着。
他瘦削的身体站得笔直,仿佛一截枯木。
那张常年紧绷的脸上,看不出是愤怒还是震惊,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阴沉。
他看着儿子狼狈地洗脸,看着老妻在地上打滚,看着两个孙媳惊恐嫌恶的模样。
大喝一声。
“都杵在这儿干什么?”
“嫌不够丢人现眼吗?”
“赶紧把这里……收拾干净。”
李老头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股让人骨头发寒的威严。
他转身,背着手,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回了自己的屋里。
李金凤带着李天麒回到那间阴暗潮湿,仅能遮风挡雨的小偏房。
关上门,隔绝了院子里的一切。
她从破木箱里翻出一个生了锈的铁盒,里面是几块钱和一小瓶药酒。
她拧开盖子,用棉签蘸了药水,小心翼翼地给儿子擦拭着后背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嘶……”
药水沾上伤口,李天麒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小小的身子不住地颤抖。
但他却硬是忍着,还转过头,咧开一个傻乎乎的笑。
“妈妈不疼,天麒保护妈妈。”
李金凤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记得,每年冬天,天寒地冻,她的手生满了冻疮,又疼又痒。
是她的傻儿子,用他冰冷的小手,一遍遍给她搓着,嘴里哈着热气,笨拙地说:
“妈妈不冷,天麒给妈妈焐焐。”
她记得,有一次她生病发烧,躺在床上起不来,饿得头晕眼花。
是她的傻儿子,跑去后山,挖了一整天,才找到几个干瘪的野地瓜。
他把地瓜在自己身上擦了又擦,献宝似的捧到她面前,满脸都是泥,笑得却比太阳还灿烂。
“妈妈,果果,甜!给妈妈吃!”
他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了她,可她这个当妈的,却连他都护不住。
前世,她看着他冰冷的尸体,连为他讨回公道的勇气都没有!
悔恨与心痛交织,化作一股坚冰般的意志。
这一世,谁也别想再动她的傻儿子!
她绝不能让悲剧再次上演,不仅如此,她还要查出前世是谁害死了傻儿子。
这个公道,她一定要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