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即可能造成不可逆的结果，我知道你们现在都处于春心萌动的年纪，所以很多时候早恋或藏在小花园里亲嘴摸手我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但是——”
刘芳顿了顿，见台下不少昏睡的男生兴奋地抬头，窃窃私语。
她眼神落在垂头课本上乱涂的女孩身上，第三排的中心位置——孙主任特地到她面前提了一嘴的好位置。
抬手示意安静，“少在这大惊小怪，我也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我们八零后都没谈性色变，你们新时代青少年难道连我们都不如了吗？我是不信的。”
“懒得讲那么多大道理，班里有同学已经成年了，信息化时代有些东西你们接触的早，懂得也多。所以我的赘述只能起到警醒的作用，至于有些同学愿不愿意克制自己，我没办法管。”
她靠在讲台，没有盛气凌人，像朋友一样心平气和讲话。
“男生呢，我的建议是尊重自己的责任，也尊重别人的意愿，有些人那个口头禅我真的都没脸重复。女孩们——爱自己是场宏大的命题，少数人迥异的成长环境注定会造就缺爱、渴望被爱。但被爱的前提永远是自爱。”
“小恩小惠，早安晚安我也会说，签到打卡三十天领取一个女朋友的活动早就取消了。你们不如来找我聊天，还能知道期末的重点。”
插科打诨的声量仍在，刘芳一看还是那几个常驻嘉宾。
无药可救，她接下来详细讲述了保护隐私的要点。给想听的人听。
台下，崔莉从头到尾低头，沉默寡言，王佳怡看她没睡，便知道这些刺激认知的盲区让她陷入间歇性的茫然。
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
“去卫生间吗？”
王佳怡担忧她的精神状况，收拾好书桌问：“不去的话我们吃午饭？”
“你也是那样看我的吗？”
崔莉没动，小声问她。
王佳怡眉心一跳，“…哪样？你在说什么？”
“我不自爱。我没有老刘例子里的那个女孩聪明，懂得保护自己。”
王佳怡诧异地看向她，印象中崔莉哪怕翻墙被一群校领导逮住，都不会露出这么…
懊恼的表情。
“别这么说自己好不？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爱自己的小孩，谁一天有你吃得好，想吃啥吃啥还不长肉，钱全花在自己身上的人怎么会不聪明？请我看过的电影时长能绕西郊两圈。你知道吧，有时候我都想让你对自己差点。”
王佳怡眼都不眨，不像说假话。
崔莉眼珠子朝上：“真的？”
王佳怡哭笑不得，“骗你我明年抢不到霉霉演唱会门票。”
“哎呀，别。”崔莉终是噗嗤一笑，舍不得好友发这么毒的誓：“我相信的，我就是感觉这节课…哇，有种开了龙眼的感觉。”
原来她和蒋宴礼没有正当关系能睡一张床。
原来连亲人长大后都需要避嫌。
原来生物课里早都讲过关于这方面的知识，而那时她的大脑像是被凭空出现的渔网网住了，刻意避开可能让她发现新大陆的诱惑。
“我心疼小时候没有人教你那些东西。”两人手拉着手去往食堂，“蒋宴礼虽然对你很好，但他到底是男生，可能…不方便开口。不过也怪我，钝感力十足，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些事。”
以前还觉得崔莉和蒋宴礼两小无猜，好不容易有个在乎她的人。
任何事，过犹不及。
食堂，谈论这件事的大有人在，一眼望去热火朝天。
崔莉的状态还行，对着盘里的米饭大快朵颐。王佳怡放心留下她，去买二楼的牛肉饭。
等王佳怡一走，崔莉脸冷了下来。
【有在直播吗？】
不出半分钟。
L：【晚上播，怎么突然问这个？】
高三成年后的某天，蒋宴礼因出众的容貌不可避免吸引来娱乐公司的所谓星探。
他们建议他放弃高考，参加素人选秀，保证一飞冲天。
蒋宴礼还真思考了几天，主要问崔莉意见。
明星赚得多，可那群星探看着就不靠谱，崔莉毋庸置疑给了“否”。
他们不气馁，采用迂回战术让他可以先签公司，尝试直播，底薪起码五千。
看得出实在是馋蒋宴礼万里挑一的外形条件。
蒋宴礼态度是抗拒的，他说自己对出镜这件事比较抵触。
然而崔莉又有了想法，就算不签公司他也可以干这行啊，还不用抽成。
于是缠着蒋宴礼打发走这群人，两人出来单干，难得崔莉出一次血，积极购买设备这些东西。
那晚八点钟，崔莉紧张兮兮地点开了名叫“礼”的直播间。
首日赚了十块八，崔莉一人贡献。
首月赚到两万，崔莉分文未花。
持续到现在，没有一天收益下过五位数。
礼的首页没有作品，直播时间也不固定，神出鬼没。
但那张精雕细琢的脸着实吸引来一大批死忠粉。
礼。
人如其名，性格有礼体面。
男女老少都喜欢的温文尔雅，话不多，但你要是在弹幕问他什么学术性问题，他还真就给你一一解答。
崔莉拧眉半天，【没事，我就问问，今晚来看看你。】
【今晚？】
心底咯噔一声，崔莉立刻回复：【不是，每场我都有看，就是今天怕你舟车劳顿不播了。】
删删减减发出这么一句。
L：【转账消息】
三千块。
崔莉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
本来打算提一嘴避嫌的事。
经过这节课，崔莉发现自己不太信任蒋宴礼了。
半只脚陷入泥沼抽不出来的困惑无力。
如果他有班主任说的“责任感”，就不会对她隐瞒那么多，可同时他也无时无刻不在给她最喜欢的经济支撑。
矛盾撕扯着她的心脏。
好不容易平衡的天平“砰”一下失重，晃晃悠悠。
崔莉史无前例地——退回转账。
【我有钱，你留着自己花，对自己好点，哥哥。】
晚上八点。
崔莉点进“礼”的直播通知。
镜头前，五官优越的俊脸骤然贴近屏幕，皮肤好到看不见毛孔，眼睫毛根根分明，山根挺拔傲人，点缀颗浅色的小痣，很阳光的长相，这颗痣却平添一抹勾人的矜贵。
垂着眸大约在调试设备。
背景像宿舍，身后有正激情枪战的电脑屏幕，室友叽里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