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宋秋辞在沙发上等得睡着了。
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暖黄的光晕笼着她蜷缩的身影。
她随意包扎过的手搭在沙发边缘，纱布渗着一点点干涸的血迹。
另一只手里还虚握着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她发给叶星矢的最后一条信息：
「怎么样？阿祁脱离危险了吗？」
玄关处传来极轻微的钥匙转动声，然后是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咔嗒”响动，脚步声放得很轻，走近沙发。
叶星矢高大的身影停在沙发前，遮住了部分光线，投下一片阴影。
他低头看着睡着的宋秋辞，目光晦暗不明，良久，忍不住的松软了下来。
这是他可爱的小妻子。
视线落在她受伤的手上，那粗糙包扎的纱布让他眉头几不可查地蹙紧。
他没有叫醒她，只是沉默地转身去拿了医药箱回来，屈膝蹲在沙发边。
动作极轻地托起她受伤的手，放在自己膝上，然后小心翼翼地解开那胡乱缠着的纱布。
消毒棉签蘸着碘伏，轻轻擦拭过掌心的伤口时，带来一丝微凉的刺痛感。
宋秋辞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缩了一下手，发出一声模糊的嘤咛，长睫颤了颤，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视线先是模糊，然后聚焦在正低头为他处理伤口的男人身上。
他的侧脸在暖黄的光晕下显得格外专注，下颌线微微绷紧，长睫低垂，遮住了眼底可能翻涌的情绪。
宋秋辞的心莫名软了一下，睡意朦胧间，下意识地用没受伤的手指轻轻勾了勾他蹲在自己身侧的裤腿，声音含混不清：
“老公……你回来啦……”
叶星矢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那细微的触碰和全然依赖的嘟囔，让他冰冷的体温渐渐回暖。
“嗯。”
他应了一声，声音不由自主地放得更柔。
“弄疼你了？”
“没有……”
宋秋辞摇摇头，努力眨眨眼想看清他：
“阿祁……他怎么样？脱离危险了吗？”
她还记得最重要的事，目光里带着真切的焦急。
叶星矢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纯粹的担忧不似作伪。
他沉默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用新的纱布仔细地将她的掌心重新包好，动作比刚才似乎又慢了些许。
“嗯。”
他再次应道，语气平稳，听不出太多波澜：
“抢救过来了，暂时没事了。”
听到肯定的答复，宋秋辞明显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重新陷回沙发里：
“太好了……吓死我了……”
他打好最后一个结，却没有立刻松开她的手，而是就着蹲踞的姿势，将她包扎好的手轻轻合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抬眼凝视着她。
“小辞，刚才……你怎么会那么快就找到连祁的药？”
他的目光锁住她的眼睛，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反应：
“还那么……熟练？”
宋秋辞的心猛地一跳，睡意瞬间跑了大半，大脑飞速运转，面上却努力维持着刚醒的懵懂和自然。
“心脏病患者肯定会随身携带速效救心丸这类的东西啊，你这算是什么问题？”
“……”
叶星矢看了她半晌，不合时宜的觉得自己的小妻子怎么看怎么好看。
他微微叹了口气。
不明白自己怎么舍得怀疑她？
那是他的小辞，爱了他七年的小辞。
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爱人。
叶星矢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歉意和后怕：
“是我太紧张了。”
“小辞，我总害怕你会抛弃我。”
宋秋辞顺从地靠在他怀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松了一口气，听到他这话，心里又是一紧，连忙捧着他的脸亲了亲，看着他落寞的眼睛，怜惜的安抚：
“不会的，我抛弃谁都不会抛弃你。”
“老公，你是最爱我的！”
叶星矢收紧了环住她的手臂，将脸深深埋进她温热的颈窝，闷笑回应：
“嗯，我最爱你。”
他顿了顿，坚定的补充：
“很爱很爱。”
……
医院ICU外的走廊，灯光冷白，将人的脸色照得一片惨淡。
沈连祁已经从ICU转入了普通单人病房，但身上依旧连着监控仪器，脸色苍白如纸，唇上没什么血色。
周文娟看着儿子虚弱的模样，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泪水滚落，质问他：
“连祁！你告诉妈妈，你这次回来……是不是还是为了……为了她？”
沈国安重重叹了口气，别开脸，不忍再看。
沈连祁的长睫颤了颤，却没有回避母亲的目光。
他沉默无言，坚定的昭示答案。
周文娟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声音拔高：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那是你哥的妻子！是你的嫂子！你们是不可能的！你难道要为了一个永远得不到的人，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吗？！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她激动地站起身，指着儿子身上连接的仪器，手指都在颤抖：
“医生说的话你都忘了？！不能再受刺激！一次比一次危险！下一次可能就真的救不回来了！连祁，算妈求你了，醒醒吧！”
面对母亲声泪俱下的控诉和哀求，沈连祁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却轻轻摇了摇头。
“妈……我知道。”
他知道不可能。
他知道是嫂子。
他知道危险。
“但是……”
他停顿了一下，呼吸似乎因为情绪波动而微微急促了些，监控仪器上的数字跳动了些许，但他依旧看着母亲，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控制不了。”
“离开A市这两年，我试过了……真的试过了……”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细微的哽咽，眼尾泛起红色，那颗泪痣显得愈发凄楚：
“没有用。一点用都没有。”
“我的心脏病的彻底，让我浑浑噩噩像个死人一样。”
沈连祁以为足够心痛就可以放手，可即使痛的要死掉了，下一次还是只会更痛。
他垂下眸，声音很细微，飘渺的悲哀：
“只有她能救我。”
“只有她能救你？！”
沈国安气的攥紧拳头，胸腔起伏不定：
“我告诉你她救不了你！因为她是别人的老婆！不是你沈连祁的！”
“那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