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凌霜再次醒来时，鼻腔里充斥着熟悉的消毒水味。
身体的剧痛提醒着她从高处坠落的惨烈，但比身体更痛的，是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病房门被推开，秦砚洲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和歉意。
“霜霜，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出事……当时……当时我在处理一个非常紧急的跨国会议，手机调了静音，放在一边没注意到……”
他看着凌霜苍白憔悴的脸，眼神里充满了懊悔和心疼，演技逼真得几乎让她又要信了。
凌霜静静地看着他，心脏像是被钝刀子反复切割，痛得麻木。
她没有力气，也没有欲望去拆穿他精心编织的谎言。
如果是任何别的男人出轨，她或许只会感到愤怒和恶心。
可偏偏是他……
是和她看同一本漫画，喝同一瓶汽水长大的秦砚洲，是从小把她护在身后、不让任何人欺负她的秦砚洲，是年少时在星空下信誓旦旦说会喜欢她一辈子的秦砚洲，更是那个为了替她报仇、不惜深入龙潭虎穴差点丢了性命的秦砚洲！
这个她爱了整整二十年，融入她骨血里的男人。
如今，他却把曾经给她的独一无二的爱，悉数给了另一个女人。
恨他吗？恨不起来，他替她挡过刀，为她豁过命。
还爱他吗？也爱不起来了，那颗炽热的心早已在他一次次的欺骗和背叛中冷却成灰，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麻木。
秦砚洲似乎并未察觉到她死水般沉寂下的异样，只当她是因为受伤和惊吓才如此沉默。
此后几天，他推掉了所有工作，寸步不离地在医院照顾她，喂水喂饭，擦身换药，体贴入微得仿佛他还是那个爱她如命的丈夫。
凌霜默默地接受着，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出院那天，正好是她父亲的忌日。
往年这个时候，凌霜都会不吃不喝，在父亲墓碑前笔直地跪上整整一天，以此祭奠。
而秦砚洲，每年都会默默地陪在她身边，一起跪着。
今年也不例外，他开车载她去了墓园。
天空阴沉，如同凌霜的心情。
她跪在冰冷的墓碑前，看着照片上父亲坚毅的笑容，泪水无声滑落。
秦砚洲跪在她身旁，一如往年。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身影出现了。
夏若浅提着一个保温桶，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秦总，秦太太，”她柔声开口，将保温桶递过来，“我知道今天日子特殊，但人不吃饭怎么行呢？多少喝点汤，不然身体会垮的。”
秦砚洲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严厉，带着明显的驱赶意味：“谁让你来的？立刻离开！”
夏若浅被他呵斥，眼眶立刻红了，委屈地咬了咬唇，最终还是将保温桶放在一旁，一步三回头，失落地离开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凌霜心中只有一片冰冷的讽刺。
没过一会儿，旁边有墓园的工作人员路过，低声议论着。
“刚才真吓人，有个女的走路不看路，直接从那边楼梯滚下去了！”
“是啊，流了好多血，看着挺严重的……”
秦砚洲听到这句话，神色骤然一变，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夏若浅离开的方向，眼神里是无法掩饰的焦灼和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