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6
宋暖瞪大了眼睛。
新娘周妙龄？
这突然冒出来的女人是谁？
宋暖想起婚纱店里的时候。
裴熙一脸平静得叫她接电话。
想起餐厅里，他明明看到自己和赵铭举止亲昵，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质问和指责。
她从来都没有过这样惊慌失措的感觉。
就好像要失去了什么。
赵铭眼中闪过一丝窃喜。
“暖暖，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裴熙他根本就配不上你。”
宋暖反应过来。
“你一早就知道？”
赵铭：“我……我只是不想你去胡思乱想。暖暖，既然裴熙现在不喜欢你了，他要娶别人了。我们不就也有机会了吗？”
“下去！”
宋暖皱眉尖声道。
还没被她这样对过的赵铭吓了一跳。
这几年来。
宋暖对他百依百顺惯了。
什么时候这样对他吼过？
赵铭纹丝不动，一只手摸着宋暖的脖颈：“暖暖，难道我还比不上裴熙吗？”
宋暖只死死盯着手上的请柬。
上面明晃晃的五个字【新娘周妙龄】像是一根根刺，准确无误得扎在她的瞳孔中。
她痛苦闭上眼。
不对。
肯定哪里不对。
宋暖一把将赵铭拉下车。
一脚油门踩到底。
她急于寻求真相。
一路上连闯了数个红灯。
最终，她停在了裴家门口。
那里却早就停着一辆宾利。
裴熙换了一身黑色衣服，带着一个女人进去了。
宋暖的手掌停在车把上，整个人僵在原地。
却是没有了上前质问的勇气。
那件衣服……
她想起来了。
是在半年前，得知婚期定下来的那天。
裴熙特地去了一个老师傅那，专门定做的。
那时候，裴熙知道宋暖要嫁给他，还很高兴。
已经开始筹划在哪里办婚礼了。
伴着落日余晖，两人一起许下海誓山盟。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都变了呢？
宋暖在车上等了三个小时。
一遍一遍不厌其烦打裴熙的电话。
可对面却一直都没人接。
直到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宋暖心跳加速，看也没看就接了起来。
“裴熙，我现在就在……”
“暖暖，是我，然然出事了，你赶快回来！”
7
“不好意思啊，我再打电话问问。”
我看了一眼坐在沙发的周妙龄。
心里将爸妈暗暗唾弃了无数遍。
明明是他们要约人家来吃饭。
现在却在玩失踪。
电话打不通。
我再次对他们微信进行了轰炸。
可是都石沉大海。
“我觉得。”
周妙龄害羞得看向我的手机。
“是叔叔阿姨特意的安排。”
“啊？”
我脑子明显没有转过弯来。
周妙龄起身。
“叔叔阿姨说不定在哪里约会，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
“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你再不吃。那些佣人根本就不敢下班。”
我看向餐桌上的八菜一汤有些犯愁。
两个人根本也吃不完啊。
像是我肚子里面的蛔虫。
周妙龄将我按在椅子上。
“吃不完可以打包，家里的几个孩子，正好没饭吃。”
“什么？”
“你有孩子了？”
我腾得一下起身。
爸妈可没跟我说这些情况啊。
难道还是个骗婚的？
周妙龄看穿我的心思。
夹了一块鱼肉放我碗里。
“嗯，还挺多的。”
我咽了咽口水。
还不止一个。
听这口气，没准还四五个。
我看向周妙龄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和姣好的身材。
怎么也不会想到她有孩子了……
“后悔了？”
“倒也不是。”
“那你还挺想得开的。”
在我郁闷的当口。
周妙龄已经将我面前的碗，堆起了小山峰。
罢了，后爹就后爹吧。
8
“就是有些亏。”
周妙龄噗嗤笑出声。
“不过我是头婚啊。配你这个二婚的话，不就掉价了吗？怎么算都不划算。”
“那我多出点嫁妆？”
“那也可以。”
气氛温馨和谐。
连我自己都没察觉到。
“不过，你结婚，问过那几个孩子了吗？可别到时候天天在家里跟我上演宫心计，我可受不了这些。”
周妙龄一愣：“这个还真没问。”
我有些无语。
“要不，你现在问问也可以。”
说着，周妙龄竟然直接拿出手机，调转方向摆在我面前。
我吓一跳，连忙摆手躲避。
眼神却一下晃在屏幕上。
整个人愣了几秒。
随即反应过来。
“周妙龄！你骗我！”
屏幕上，哪里是几个孩子。
分明是几只小猫小狗。
我顺手将手机接了过来。
周妙龄并不反感。
“整个相册都是，你想看的话慢慢看。”
我从小到大，挺喜欢动物的。
在我八岁生日的时候。
爸爸还特地送了一只泰迪给我。
我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团团。
因为它白白胖胖的。
很像一只糯米团子。
可是，它却在赵铭来到宋家的第二年就死了。
那天是赵铭的生日。
我带了团团过去。
它对宋家很熟悉，脾气也很温和。
我也就没栓着它。
可等聚会差不多结束的时候。
我找遍了整个宋家，都没找到它。
最后，却在宋家的地下室。
看到了浑身是血的赵铭和早已血肉模糊的团团。
赵铭说是团团咬他。
他迫不得已才伤害了它。
可是，团团从来都不会去咬人。
我扑过去，要他还我的团团。
可是宋暖却拿出地下室的监控。
画面中，确实是团团先主动攻击赵铭。
并且咬破了他的手臂。
那件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但却成了我的一个心结。
后来爸妈看我伤心，想再给我买一只回来。
都被我拒绝了。
我怕再出现第二个团团。
9
眼睛好像有点酸，有点疼。
周妙龄抽走手机。
拿出纸巾递给我：“我还以为过去了这么多年，你应该也已经释然了。”
我深呼一口气。
“我妈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毫不怀疑。
肯定又是我妈抖出去的。
她那嘴巴，从来就不能合上过。
“这不是阿姨告诉我的。”
“裴熙，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是怎么找到那个地下室的？”
记忆太过久远。
我对整个事件的记忆点，都停格在赵铭的身上。
和那个昏暗无光的地下室。
“是我啊。”
周妙龄笑得温柔。
“可能你忘了。”
“那是我们第一次相识。就是，你那个时候，眼睛只盯在了宋暖身上。”
“裴熙，其实我……”
“打住！”
我大脑一片空白。
只感觉整个人心慌异常。
不能让她再继续说下去了。
“周妙龄，我想一个人静静。”
头顶一阵沉默。
“好。”
“不过，你记得要吃点东西。有胃病的人，不要一顿两顿去挨饿。”
我心里叫苦连天。
将我妈从头到脚骂了个底朝天。
她嘴巴还真是个没把门的。
什么还往外说。
简直太尴尬了。
好不容易等周妙龄离开了。
我立马用佣人的电话打了电话给她。
这次，她倒接得爽快。
10
“怎么样？裴熙那小子跟我那儿媳妇聊得怎么样？”
“气氛怎么样？”
“哎呀，你倒是说一句话啊，急死我了。”
佣人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我气得咬牙切齿。
“妈！”
“？”
“怎么？连你儿子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
“哎，这信号怎么这么差？喂？听得到我说话吗？”
我嘴角抽搐：“你再装，我现在就去花园把那什么紫的红的，只要开了苞的，全都给你拔了。”
“别！”
“那你赶紧说，周妙龄，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你不是挺满意的吗？”
我气不打一处来。
“那是，我以为我跟她之间是不认识的……就是这种满意，就是双方对当下的感受。我可能觉得她长得不错，家境不错，为人不错。然后她可能也是从这些方面去考量我，然后大家去接触……”
“那这样不是挺好的嘛！你觉得她不错，她觉得你不错，皆大欢喜。”
“我……算了，跟你说不清！还有，你不要把我的事往外吧唧了。”
“我哪有……”
我懒得再听我妈啰嗦。
将手机还给佣人后。
我也没了吃饭的心思。
整个人跌进卧室里。
正好江河打电话过来。
我将周妙龄晚上的事说了之后。
他倒笑得合不拢嘴。
“这么说，周妙龄不是因为相亲喜欢上你的？”
喜欢？
我心脏跳得厉害。
“江河，这婚我不想结了。”
“为啥啊？你之前不是不排斥这人吗？而且，结婚的对象，正好喜欢你，不好吗？还是说，你心里还没放下宋暖？”
“江河，你觉得我有那么贱？”
“那你在担心什么？”
我有些心烦意乱。
我想起自己喜欢宋暖身后的那几年。
卑微，懦弱，毫无自尊。
在这种不平等的关系中，我受尽了屈辱。
眼下，周妙龄的喜欢，只让我感受到了无尽的压力。
我怕她成为第二个我。
也怕自己根本就无法给予她所需要的感情上的回应。
这跟我一开始对这段婚姻的期许，完全背道而驰。
我以为是完全不认识的人。
从相亲到，相识。
大家一起从不熟悉到熟悉。
步调一致，想法一致。
我也不欠她。
她也不欠我。
毫无心理负担。
可现在，我有些茫然。
11
接下来的两天。
我都有意避开周妙龄的相约。
周妙龄一个女孩子也不觉得尴尬。
没有逼我非要跟她出去见面。
宋暖却跟个幽灵一样贴了上来。
一次，趁着爸妈不在家。
她竟然直接堵在了我家门口。
前两天，爸妈就跟我说过，在家附近见到了宋暖。
她说想见我。
被我爸给轰走了。
没想到，她竟然还没走。
我本想视而不见越过她。
却不料她忽然冲上来。
抓住了我的手。
“裴熙！”
她语气满是愤怒和不可置信。
“为什么你不接我电话？”
我甩开她的手。
“我从来没接到过你的电话。”
“怎么可能？我每天都给你打，你一直不接。”
“哦……我忘了，我换号码了。”
宋暖眼底升起喜色。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
“你知道啊。”
“在你半年前带着赵铭失踪的时候。”
因为找不到她人，我一口气买了十几个号码，连番拨打她的手机。
她拉黑一个，我就换个打。
现在用的这个号码。
只不过就是其中的一个被她拉黑的手机号而已。
宋暖眼眸通红，一时语噎。
“你是还在为半年前的事生气吗？”
我有些烦。
“宋暖，我们已经分手了，请你别再来纠缠我。”
“分手？你说分手就分手？你问过我吗？”
她的声音尖锐。
惹得路人纷纷围上来看热闹。
我冷笑不已。
“我凭什么要问你？”
“难道还要经过你的同意？半年前，你消失前问过我吗？你带着赵铭离开这里的时候，有问过我吗？”
“你一次次为了赵铭，抛下我的时候，有问过我吗？！”
“宋暖，别在这跟我装深情了，这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12
宋暖愣愣的望着我。
忽然自嘲的笑了，就连眼睛也红了。
整个人一副很受伤的样子。
“这就是你一声不吭退婚的理由？”
“裴熙，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难道我连一个正式的告别都不配吗？”
我抬眸看向她。
面无表情得开口。
“不配！”
听到我的话，宋暖似乎很震惊。
或许是没想到我会把话说得这么绝情。
“那周妙龄呢？你才认识她多久？你了解她吗？你就要跟她结婚？”
我深吸一口气。
没有半分迟钝。
“不了解，可以现在了解。”
“宋暖，我够了解你吧？！我跟你还是从幼儿园就认识了，算算多少年了？四舍五入，二十年总有了吧？”
“可是，这些有用吗？”
一个空降而来的男人，就将我打回原形。
感情这东西，在时间面前，算得了什么。
“宋暖，我跟你之间已经结束了。”
“请你以后，都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撂下最后一句话。
我就转身离开了。
却没想到。
迎面撞上周妙龄。
我感到有些窘迫。
整个人无所遁形。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脚边缠上了几只小东西。
是周妙龄相册里的……
“我找了很久，这个，应该严格来说算是团团的‘外甥’。”
周妙龄抱起其中一只雪白的泰迪蹿到我面前。
“还没起过名字，一直等着你来取呢。”
我的手背被小家伙又一下没一下得舔着。
仅一瞬，我就差点落下泪来。
“周妙龄，你还藏着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那挺多了。”
周妙龄一本正经得开口。
“你想听的话，我以后可以慢慢讲给你听。”
她拉住我的手。
“就是不知道某人给不给这个机会？”
我将泰迪抱在怀里，心头隐约涌出了丝丝缕缕的甜腻。
“周妙龄。”
“嗯？”
“就叫圆圆吧。”
团团圆圆，永不分离。
一切美好，如约而至。
14
结婚的前一天。
家族群里炸了锅。
爸妈看着手上的请柬。
整个人气压飙升。
江河也跟着来家里了。
“这宋暖到底什么意思啊？”
江河拿着请柬，甩在茶几上。
我伸手翻开。
里面赫然写的是我的名字。
新娘却换成了宋暖。
我哑然失笑。
她疯了吧！
妈妈拿出降压药给爸爸服下。
“不止是我们，所有亲戚朋友现在都收到了两份请柬。”
“一份是你跟周妙龄的，一份是你跟宋暖的。”
“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要一婚二娶呢！”
“你看，他们还问我，明天到底是去参加哪个场子！”
我看向请柬。
上面的婚礼场地。
还是半年前我跟宋暖反复试探要的海边婚礼。
而我跟周妙龄定的婚礼场地，却是在酒店。
两个地方，位于城市的一南一北。
我还没打电话去问宋暖怎么一回事。
赵铭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裴熙！你已经毁了我，现在还想要毁了暖暖吗？”
这几天。
赵铭知三当三的消息引爆网络。
媒体记者顺藤摸瓜查出我半年前取消婚礼的时间点，正好和赵铭宣布暂时退圈治病的时间节点一致。
加上前几天我跟宋暖在街上大吵，被看热闹的行人拍了几个视频发到网上。
更加佐证了赵铭的插足行为。
多家广告商连夜取消了跟赵铭的合作。
就连此前他一直得意炫耀的电影节的提名，也被官方取消。
一时之间，赵铭成了过街小丑。
连宋家都直接跟他撇清了所有关系。
不甘心的赵铭在宋家别墅门口跪了一天一夜。
被蹲守在那里的媒体和网络红人，当成了直播素材。
连着几天，热搜头条都是赵铭。
只是这一次，没人去给他擦屁股了。
我觉得有些好笑。
“赵铭，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如果有什么因果报应的话，那也是你自己活该。”
15
跟所有亲朋好友说明情况后。
我跟周妙龄的婚礼如期举行。
可当佣人拿着新郎服到我面前的时候。
我整个人呆住。
这根本就不是我订的那件。
“周妙龄把你订的那件退了，直接把你试的这件定制款买下来了。”
可是，她怎么知道？
我记得那天，她说有事，根本就没有去啊。
而且她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处处考虑我的心情？这不应该是我该做的吗？
“哎呀，想什么呢？赶紧去换上啊。”
在大家的簇拥下。
我换上了衣服。
正在我准备跟着周妙龄去酒店举行婚礼的时候。
几个女人围着宋暖闯了进来。
“裴熙，你只能娶我。”
我没想到宋暖会闹到这里。
旁边的摄像大哥征询看向我，都不知道要不要继续拍下去。
倒是宋暖带着来的摄像，全程挤到前面来，一帧都没有错过。
宋暖踩着高跟鞋走到我面前。
“你不能跟她结婚，你唯一且只能娶的人是我！”
“之前是我做的不对，我的错误，我全部承认。”
“裴熙，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你不喜欢赵铭，我已经让爸妈将他赶走了。”
“你不喜欢的鸢尾花，我也已经全都让人丢了。”
“只要你和我结婚，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听着这些话，我心里却掀不起半分波澜。
这还是第一次，宋暖在我面前低头求和。
可一切都太迟了。
见我不为所动。
宋暖想要拉我：
“你喜欢的海边婚礼，我都布置好了。”
“还请了你喜欢的歌手。”
“裴熙，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成为你的新娘吗？”
“你看，这枚戒指，还是当初你亲自设计的，我给你拿过来了。”
说着，宋暖掏出那对戒指。
递到我面前。
我看着眼前璀璨明亮的戒指。
她始终不明白。
在她屡次将天平倒向赵铭的那一刻，这个戒指早就失去了它的意义。
我伸手，将戒指丢出了窗外。
宋暖急了。
反应过来想去抓。
整个人却跟着从阳台上跳了下去。
旁边的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去拉她。
这可是二十三楼。
16
婚礼圆满结束后。
我带着周妙龄去了北极。
在寒冷异常的雪地里。
我们追着绚丽的极光肆意奔跑。
看到了驯鹿，海豹，北极星，还有雪狐。
我们坐着冲锋艇，在千年浮冰万年冰川中来回穿梭。
玩累了。
我们和全体船员，一起在冰川上支架烤肉，享受着大自然的一切馈赠。
清晨，和周妙龄并肩站在北极点，触目所及皆是一望无际的冰面。
我们真实得感受着这个世界的究极模样。
心里既兴奋又敬畏。
这一刻，我和周妙龄显得即渺小又无知。
新年的第二年。
我收到了江河的新年祝福。
他在澳洲旅游，遇见了一个小他五岁的留学生。
对方对他一见钟情。
穷追猛打了一个月，江河把女孩带回了家。
如今两人如胶似漆，好事将近。
我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周妙龄。
如一片洁白中。
把她揽进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