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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林穗就顶着一双熊猫眼,幽怨地盯着狼皮隔断。

额头上那个被弹过的地方,好像还在隐隐作痛。

钢铁直男!活该单身一辈子!

她愤愤地爬起来,一出门,就看到院子里已经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李五和赵四正带着孙伯,处理着昨天猎到的几只沙鼠,准备当做今天的早饭。

陈氏和吴嫂则在清洗一些能吃的草根。

而那个新来的“头号粉丝”张虎,正拿着根木棍,满眼狂热地研究着林穗昨天画在地上的“炼铁法阵”,嘴里念念有词,神神叨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中邪了。

每个人都在忙碌,每个人眼中都有了光。

这让林穗心里那点小小的怨气,也散了不少。

“林姑娘,醒了?”李五看到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将军一早就带着那几个流民出去,说是要找您说的什么……红土和铁矿石去了。”

林穗点点头,目光落在陈氏她们用来盛水的一个破旧水囊上。

水囊是兽皮做的,缝合处已经开裂,正“滴答滴答”地往外渗水,在干燥的沙地上洇出一小片深色。

这点水,对他们来说,比金子还珍贵。

“不行,”林穗的眉头皱了起来,“吃饭喝水的家伙事儿,还是不够用。”

他们现在吃饭,用的都是削出来的木碗,粗糙不说,还容易开裂,存不住东西。

李五也犯了愁:“是啊,这不想着等炼出铁来,打几个铁碗铁锅嘛。”

“等不了了。”林穗摇摇头,“炼铁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们得先解决吃饭喝水的问题。”

她的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用来砌墙剩下的黏土上。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子里冒了出来。

“李五,咱们今天不炼铁了。”

林穗神秘一笑,走到那堆黏土旁,抓起一把,在手里捏了捏。

“咱们今天,玩泥巴!”

……

“玩泥巴?”

当林穗把陈氏和吴嫂叫到跟前,宣布今天的“工作任务”时,两个女人的表情都是一脸的茫然。

在她们的认知里,泥巴怎么能用来做吃饭的碗?

“林姑娘,这……这泥巴做的碗,能用吗?”陈氏抱着孩子,有些不确定地问。

吴嫂也小声附和:“是啊,这土一碰水,不就化成泥浆了吗?”

“普通的土当然不行。”林穗也不多解释,直接上手,一边和泥一边说,“但这种黏土,经过火烧,就会变得又硬又结实,这个过程,叫烧陶。”

她一边说,一边将黏土和水,按照一定比例混合,然后用脚开始踩。

“来,都别看着了,脱了鞋,跟我一起踩!把里面的气泡都踩出来,不然烧的时候会炸的!”

看着林穗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毫不犹豫地光着脚丫子踩进泥潭里,陈氏和吴嫂对视一眼,也咬咬牙,跟着学了起来。

张虎见了,更是二话不说,把炼铁的“法阵”抛到脑后,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帮忙,踩得比谁都起劲。

“仙女娘娘!这踩泥巴也是上古奇书记载的法术吗?”

“……算是吧。”林穗嘴角抽了抽,决定维护自己高深莫测的人设。

很快,一块块质地均匀的陶泥就被和好了。

林穗开始教她们最简单的“泥条盘筑法”,就是把泥搓成长条,一圈一圈地垒起来,再用手把内外抹平。

这活儿,对做了一辈子绣活的吴嫂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她的手又稳又巧,很快就盘出了一个形状相当规整的陶碗。

而陈氏常年干活,力气大,做的碗虽然歪歪扭扭,但胜在厚实。

林穗自己嘛……她捏出来的东西,只能称之为“不明物体”。

看着自己手里那个仿佛被陨石砸过的碗胚,她果断放弃了,转而去负责技术指导和搭建一个简易的土窑。

一下午的时间,院子里就摆满了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陶胚。

有碗,有罐子,甚至还有一个长得像夜壶的水瓶。

傍晚,萧远他们回来了,每个人都背着沉甸甸的石头和红土,风尘仆仆。

当他看到院子里这一片壮观的“泥巴阵”,以及像个泥猴子似的林穗时,那万年冰封的脸上,也难得地出现了一丝裂痕。

“你在做什么。”

“烧陶!”林穗献宝似的举起一个还算看得过眼的碗胚,“等咱们把这个烧出来,就再也不用担心喝水漏了!还能存粮!”

萧远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土窑前,看了看结构,又拿起一个陶胚捏了捏。

他的沉默,让原本兴高采烈的林穗有点没底。

“怎么了?不行吗?”

“火候。”萧远吐出两个字,“不易控制。”

一针见血。

这正是烧陶最难的一步。

当晚,第一批晒得半干的陶胚被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土窑。

所有人,都围在土窑边,紧张地看着火舌舔舐着窑口。

第二天一早,当众人满怀期待地打开冷却的土窑时,心,凉了半截。

窑里的大部分陶器,都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有的甚至直接碎成了几块。

完好无损的,寥寥无几。

林穗蹲在废弃的陶片前,拿着一块碎片仔细研究着,脸上没有丝毫气馁,反而是一种专注和思索。

“火升得太快,内外温差太大,导致开裂。”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萧-远解释,“而且,有些泥土的配比不对,沙子掺多了。”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眼睛里重新燃起了斗志。

“失败是成功之母!这波不亏,起码排除了所有错误选项!”

她这副打不死的小强精神,感染了其他人。

萧远看着她那张沾着黑灰却神采飞扬的小脸,眼神不自觉地有点骄傲。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制陶就顺利多了。

林穗调整了黏土的配方,并且严格控制了晾晒的时间和烧窑时的火候。

这一次,当土窑再次打开时,虽然大部分陶器依旧是奇形怪状、歪瓜裂枣,但它们——是完整的!

李五拿起一个黑不溜秋的陶碗,装了水,等了半天,一滴都没漏!

“成功了!林姑娘!我们成功了!”

人们捧着这些丑陋却结实的陶碗,笑得合不拢嘴。

她正准备收拾那些烧裂的废品,忽然,她的动作停住了。

在一块烧得焦黑的陶片上,她看到了一层薄薄的,白色的结晶体。

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林穗的心,猛地一跳。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沾了一点那白色的粉末,放进嘴里。

一股久违的、纯粹的咸味,在舌尖上炸开。

这是……

盐!

林穗的脑子“轰”的一下,一片空白。

她猛地站起来,因为动作太急,眼前一阵发黑。

“盐!”她抓着旁边萧远的手臂,声音都在发抖,“萧远!是盐!我们有盐了!”

所有人都被她的举动惊呆了。

盐?

他们这段时间吃的烤肉,都是不加任何调料的,嘴里早就淡出鸟来了。

萧远也被她抓得一愣,他低头,看向她手里的那块陶片。

他拿过陶片,同样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入口中。

下一秒,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瞬间迸发出一股骇人的精光。

李五和赵四还只是在为以后能吃到咸味的烤肉而高兴。

但萧远看到的,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在这片荒原上,盐,意味着什么?

它意味着体力,意味着可以腌制食物长期保存,更意味着……财富和权力!

它是一种硬通货!

有了盐,他们就可以跟别的流放点,甚至跟那些过路的商队交换他们需要的一切!

粮食,布匹,铁器!

有了盐,他们甚至可以招揽更多活不下去的流民,扩充自己的力量!

“这块地,”萧远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指着那片被林穗用来取土的区域,“封锁起来,派人看守。”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从今天起,制盐,是最高机密。”

夜,深了。

耳房里,火苗静静跳动。

林穗却了无睡意,她偷偷摸摸地在自己的铺盖卷里,捣鼓着什么。

今天,她特意留了一小块最好的陶泥。

等所有人都睡着了,她借着火光,捏了两个小小的泥人。

一个梳着双丫髻,穿着长裙,是她自己。

另一个身材高大,面无表情,是萧远。

她把泥人放在火堆边,小心地烘烤着。

烤干之后,她拿着那个面无表情的萧远小人,端详了半天,觉得还是不够传神。

于是她又用小木棍,在小人的嘴角,往下拉了拉,让它看起来更臭着一张脸。

嗯,这下像了。

她拿着两个丑得各有千秋的泥人,蹑手蹑脚地凑到狼皮隔断边。

“喂,木头,睡了没?”

“……”

“给你看个宝贝。”

她把两个小泥人从隔断下面递了过去。

黑暗中,萧远坐了起来。

他借着火光,看清了手里的东西。

那个代表林穗的泥人,五官都挤在了一起,像个滑稽的包子。

而那个代表他的,五官扭曲,嘴角耷拉着,活像个被人欠了八百万的怨夫。

萧远沉默了。

长久的沉默。

林穗有点沉不住气了,小声问:“怎么样?我亲手做的,感动不?”

又过了一会儿,黑暗中传来他低沉的回应。

“我的脸,没这么歪。”

“……”林穗气结,“重点是这个吗!这是艺术!艺术懂不懂!”

那边又没了声音。

林穗撇撇嘴,正准备缩回来,却看见一只大手,将那两个丑兮兮的泥人,小心翼翼地拿了起来。

然后,他把它们并排放在了自己枕头边的位置。

两个泥人紧紧地挨在一起,在火光的映照下,投下两道小小的、依偎着的影子。

林穗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她看着那个背影,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切,嘴上说不要,身体倒是很诚实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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