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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我和江衍的婚礼在城郊的私人庄园举行。
阳光在我纯白的头纱上投下斑驳光影，台下坐着真正的亲友，每一张脸上都带着祝福。
司仪是江衍的挚友，正说到“无论贫穷还是富贵”的誓词。
庄园厚重的雕花木门突然被“砰”地一声撞开。
一道身影逆着光，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来人身上昂贵西装凌乱，头发也被汗水打湿，眼底布满红丝。
是林知焕。
他死死盯着我，他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完全失了往日林家少爷的风度。
他声音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暴怒：「褚玥，你他妈真敢？！」
全场哗然，宾客们惊愕地回头，安保人员迅速上前阻拦。
他被几个保安紧紧按住双臂，整个人都呆滞了一秒。
江衍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我护在身后，这个细微的动作更是彻底刺激了林知焕。
「江衍！我拿你当兄弟！」
眼见人要被拖出去，他试图冲破安保的阻拦，指向我的手都在颤抖：「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是不是早就给我戴了绿帽子？！」
我轻轻按住江衍的手臂，示意他让我自己处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缓缓走向台前，直面那个状若疯癫的男人。
我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整个礼堂，很平静：「林知焕，需要我提醒你吗？是你，亲手把我送进了你兄弟的房间。」
他猛地僵住，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一个字。
「至于今天，」
我微微勾起唇角，目光扫过他惨白的脸，一字一句：「这是我的婚礼，不请自来，就是恶客。」
台下的宾客纷纷开口：「褚小姐和江少爷很早就给我们发了请帖和喜糖，全城都传遍了，怎么可能是假的！」
「就是啊，请帖上分别写的褚玥和江衍的名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语气坚定，林知焕的脸色红了绿，绿了红。
请帖，林知焕瞳孔骤缩，阮昭一直和他说请帖不能那么快发，否则我就容易得意忘形，他信了，所以便让阮昭去办了这件事情。
我转向严阵以待的安保，声音冷冽：「请他出去！」
「褚玥！你真的要嫁给他吗，你以为他真的爱你吗？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
林知焕被强行带离时，破罐子破摔，直接大喊开口：「谁不知道江少爷有一个死了很多年的白月光！」
一直没说话的江衍忽然越过我上前，对着他的脸给了一拳，他的嘴角很快溢血，却还是直勾勾地盯着我：「这不是被我说中了吗？你以为他真的喜欢你吗？不过就是找了个替身罢了……」
「别傻了，褚玥，我才是那个最爱你的人！」
6
他话一出，江衍垂在两侧的手悄悄握紧了，像是在隐忍什么。
但实际上我并不在意，我和他也只不过是合作关系罢了，至于他和白月光的种种，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林知焕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江衍下不来台。
只怕他们出了这个门，我和他的婚事就会被拿来做文章，成为圈子里所有人的饭后谈资。
现场，所有人噤若寒蝉，当着他们的面，我慢慢走到林知焕面前，毫不犹豫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这是第一次，我打他，也只是最后一次。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礼堂里回荡，林知焕的脸偏向一边，脸上迅速浮现出清晰的指印。
林知焕转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开口：「褚玥，你为了他，打我？你认清楚，谁才是和你在一起三年的人！」
三年。
我冷声道：「怎么，你也好意思说三年，就是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三年，才浪费了我三年的时间！」
他怔住，立马反应归来我在说什么，脸上的不可置信表现得更加明显。
周围的宾客也发出了低低的议论声。
「浪费……你居然说浪费？」
林知焕猛地甩开试图再次拉住他的保安，指着江衍，对着众人大声嘶吼：「你们知道吗？这个道貌岸然的江衍，他心里一直装着个死了的白月光！他娶褚玥不过是因为她长得像！褚玥，你醒醒吧！你不过是个可怜的替身！「」
现场一片哗然。
就在这时，一个柔弱又带着急切的声音插了进来：「知焕哥哥！你别说了！求求你了！
只见阮昭提着裙摆，泪眼婆娑地从侧门跑了进来，她径直冲到林知焕身边，转身面对我，泫然欲泣：「姐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担心知焕哥哥太难过，才告诉他江少爷有白月光这件事的……可我没想到他会在这里说出来破坏你的婚礼……」
她这番话，看似道歉，实则坐实了江衍有白月光这件事，并且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将所有责任都推给了林知焕，还显得自己无比善良。
「不用道歉！这都是她自己下贱罢了！」
林知焕拉住阮昭的手，又对着我冷讽开口：「既然这样，那我就成全你们，我等着你来求我，褚玥！」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坑小，求他，还不知道是谁求谁呢！
7
当晚，我们没有住进原本为我和林知焕准备的婚房，而是去了江衍名下的一处顶层公寓。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室内却弥漫着尴尬气氛。
我换下繁复的婚纱，穿着简单的丝质睡袍，坐在沙发上。
江衍递给我一杯温牛奶，自己则开了一瓶威士忌，靠在吧台边。
空气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今天……」
我率先打破沉默，斟酌着开口：「谢谢你，配合我演完这场戏。」
他晃着酒杯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我，眼神复杂：「只是演戏？」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算不上笑的表情：「当然。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合作共赢，解决麻烦之后，随时可以离婚。」
我刻意忽略掉心底那一丝莫名的异样，将目光投向窗外的车水马龙：「至于你的过去……林知焕说的那些，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也不会深究。谁还没有点过去呢？」
我说得云淡风轻，仿佛真的毫不在意。
江衍深邃的眸子紧紧锁住我，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声音有些沙哑：「好。」
他什么也没解释。
婚后的日子平静无波，我和江衍保持着相敬如宾的室友关系。
他对我体贴周到，无可挑剔，却总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
林知焕那边似乎消停了，据说因为他的任性，取消了和我的婚礼，他家里人非常不满，甚至直言一定要他把我娶回家。
可惜没有机会了。
商业酒会上，我再一次碰见了林知焕。
他在我准备离开时，再次拦住我，语气软了下来，却带着一种施舍般的笃定：「玥玥，别闹了，我知道你还爱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你看，你甚至为了气我，随便找个人结婚……」
他话没说完，江衍的手臂自然地揽上我的腰，将我带入怀中。
江衍的声音冷淡而充满威慑：「林少，请注意你的言辞，褚玥现在是我的妻子，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冒犯她的话。」
林知焕看着江衍放在我腰间的手，眼睛瞬间红了，他死死盯着我，像是要从我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勉强或演戏的痕迹。
可他只看到了我全然放松地倚靠着江衍，以及眼神里对他彻底的漠然。
「褚玥……」
他喃喃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破碎和疯狂：「你看着我！你告诉我你是骗我的！你怎么可能爱上别人？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
我迎上他的目光，平静开口：「林知焕，感情在你设计把我送入别人房间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现在，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我看见你，只觉得恶心。」
他踉跄一步，脸上血色尽失，仿佛第一次真正意识到，我不是在赌气，我是真的不要他了。
这天，我独自去画廊处理母亲那边的一些事务。
傍晚时分，我刚启动车子，就接到一个陌生来电，对方声称是阮昭的朋友，说林知焕因为我而情绪崩溃，想找我谈谈，地点约在了一家偏僻的咖啡馆。
我如约见到了阮昭，她穿着一件深v上衣，不经意露出锁骨那大片暧昧痕迹。
「姐姐，好久不见。」
看到这，想来，她也不是为了林知焕约我出来，只是单纯炫耀她和林知焕的关系现在亲密无间，特地来恶心我罢了。
只可惜，我并没有如她意，林知焕对我来说，根本掀不起一点情绪波澜。
我垂眸看她：「恭喜啊，有情人终成眷属。」
所谓正事也不用谈了，我直接转身出了咖啡馆。
我刚驶出街口。
突然，一辆失控的货车从侧面狠狠撞上了我的驾驶座。
巨大的撞击力让我瞬间失去了意识。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我仿佛看到了阮昭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一抹得意的笑容。
8
消毒水的味道刺鼻，我醒来时看到一片空白。
「玥玥！你醒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接而我看见了江衍的脸。
他紧紧握着我的手，眼底布满红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看起来憔悴不堪。
我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陌生：「江衍？」
我的记忆一片混乱，好像只认得他一个人。
江衍的脸色瞬间欣喜，猛地按响了呼叫铃，声音带着激动：「医生！医生！」
经过一系列检查，医生给出的诊断是：脑部再次受到剧烈撞击，导致了一些记忆丢失。
林知焕知道之后立马冲到医院来看我。
只可惜我对他的记忆已经模糊。
他颤抖着看着我：「玥玥，我是你未婚夫啊！」
我摇了摇头：「你认错人了，我已经结婚了，我的丈夫叫江衍。」
林知焕死死地盯着我，他不敢相信我就这么忘了他，直到他接到一个电话，急匆匆离开。
再次见到他，他带了一个女生进来，说是叫阮昭。
阮昭眼睛哭得通红，林知焕不耐烦地叫她：「跪下道歉！还要我教你吗？！」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只是平静看着他们。
阮昭不情愿地跪下不断道歉，我大概明白了，我的车祸都是她导致的。
我摆了摆手：「和我道歉没用，和警察说去吧。」
林知焕忽然冲过来，紧紧抱住了我：「玥玥，你会好起来的，我们还没办婚礼呢！你一定会好的……」
我想挣脱，却挣脱不开，直到江衍从外卖冲进来，把他拉开，还顺势给了他一拳。
「离她远点，混蛋。」
林知焕不死心，眼里有嫉妒，唯独没有紧张，看到这些，我更不相信他是我未婚夫了。
他只是看不惯我和江衍一起罢了，自己的东西被夺舍的不满罢了。
我的目光落在地上战战兢兢的阮昭身上：「让他们出去吧，很吵。」
下一秒，江衍就让保安把人都带了出去。
江衍寸步不离地守着我，细致入微地照顾我，在我这片空白的记忆里，他成了我最依赖的人。
直到那天下午，他扶着我到医院花园散步。
一个孩子追逐着皮球，不小心撞到了我身上，我直直摔到了地上，头撞到了一旁的围栏。
大脑一片剧痛，一片片回忆在脑海里放映。
十八岁的夏天，盘山公路上的暴雨，失控的跑车，身边少年惊恐的侧脸……是江衍。
那个在我身边，与我争吵，最后在车祸中紧紧抱住我的人，是江衍。
医院里，父母疲惫而悲伤的脸，以及他们恳求江家隐瞒真相的对话。
所有关于十八岁之前的记忆，关于江衍的一切，清晰无比地回来了。
我僵在原地，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
江衍紧张地俯下身，用指腹轻轻擦去我的眼泪：「玥玥？你怎么了？头又疼了吗？」
我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看着这个被我遗忘了多年，却一直默默守护在我身边的男人。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胀。
我张了张嘴，轻轻唤出了那个尘封在心底多年的名字「阿衍……」
江衍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声音颤抖：「你……你叫我什么？」
8
我恢复了全部的记忆，想起来过去林知焕做的种种。
林知焕和阮昭，不过是我人生一段错位旅途中的跳梁小丑。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放过他们。
阮昭设计车祸，意图谋杀，证据确凿，江烬调取了路口监控，直接上报给了警方。
而林知焕。
在他得知我恢复记忆，并且和江衍感情甚笃后，依旧按捺不住，日日试图吸取我的注意。
他找到我，试图用过去的感情来打动我。
我平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恨，也没有爱，只有一片淡漠：「林知焕，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错误。你利用我的失忆，编织了一个看似深情的谎言。现在，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正轨？什么是正轨？江衍吗？」
林知焕激动地低吼：「他不过是捡了我不要的！」
我笑了，带着怜悯：「你知道吗？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我还不认识你的时候，他就是我的正轨。是你，偷走了本该属于他的几年时光。」
林知焕彻底呆住，他无法理解这其中的因果。
阮昭锒铛入狱，林知焕家族企业因为之前阮昭曝出的丑闻，以及江家的暗中施压，生意一落千丈，风光不再。
林知焕本人也在这场闹剧中，失去了爱情，友情和体面，变得消沉落魄。
而我和江衍，决定重新举办一场婚礼。
一场只有真正知情、真正祝福我们的亲友参加的小型婚礼，没有算计，没有合约，只有我们失而复得的爱情。
阳光正好，花园里鲜花盛开。
我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父亲的手臂，一步步走向那个在时光尽头等了我许久的少年。
江衍穿着笔挺的西装，站在花架下，望着我，眼中是盛满了全世界的温柔和笃定。
交换戒指的时候，他低声在我耳边说：「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
我看着他，笑容明媚而灿烂，一如十八岁那年的夏天。
「嗯，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