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的手背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林太那尖细的高跟鞋跟像一颗烧红的钉子，死死地钉在我的血肉里，我疼得几乎要叫出声来。
张伟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无比骇人，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如同被逼入绝境、即将发起致命一击的野兽。
然而，仅仅一秒钟，他脸上那属于“王牌技师小张”的完美笑容又重新浮现，只是那笑容变得冰冷而僵硬，像一张没有生气的面具。
“林太，您消消气。”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让原本喧闹的走廊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们身上。
“是我刚才扶您的时候不小心，蹭脏了您的鞋，也惊扰了您的兴致。”
他一边说，一边缓缓地、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单膝跪了下来。
他就跪在我的旁边，那个我曾经引以为傲、老实巴交的丈夫，此刻却像个最卑微的奴仆，跪在了另一个女人的面前，只为了保护我。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那是我每天都会为他准备好的。然后，他低着头，小心翼翼地、一丝不苟地开始擦拭林太那双沾着几滴红酒的昂贵高跟鞋。
“一个新来的保洁，不懂规矩，回头我让主管好好教教。”他低着头，声音平静得可怕，“您大人有大量，犯不着跟她一般见识，也别脏了您的脚。”
我的眼泪在眼眶里疯狂地打转，我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它掉下来。
我不能哭。
我一旦哭了，他所有的隐忍和牺牲就都白费了，我们两个就都完了。
林太显然对这一幕极为满意，她脸上残忍的笑意变成了一种病态的、扭曲的享受。她终于缓缓抬起了脚，从我的手背上移开，转而用那尖锐的鞋尖，轻佻地挑起了张伟的下巴。
“还是我们小张懂事。”她轻佻地笑着，眼神里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几乎要溢出来，“比这些没眼力见的下人强多了。”
张伟的下巴被她勾着，被迫抬起头，眼神里是深不见底的屈辱和隐忍。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女声忽然插了进来，那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林太，您的朋友们还在包厢里等着您呢。”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职业套裙，约莫三十多岁的女人正款款走来。她妆容精致，气质干练，一双锐利的眼睛像淬了冰的刀子，冷冷地扫过我们每一个人。
保洁主管王姐一看到她，立刻像老鼠见了猫，腰弯得更低了，恭敬地喊了一声：“菲姐。”
这个叫菲姐的女人，显然是这里真正的掌权者之一。
菲姐对林太露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职业化微笑：“楼上新到了几个南非的男模，身段样貌都是顶级的，我特意给您留着，您要不要上去看看？”
林太的眼睛瞬间就亮了，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她狠狠地收回脚，理了理身上的旗袍，趾高气扬地瞥了张伟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件属于她的所有物：“算你识相。”
说完，便在菲姐的亲自陪同下，扭着腰，心满意足地朝着贵宾电梯走去。
走廊上的人群渐渐散去，只剩下我，和还跪在地上的张伟，以及脸色铁青的保洁主管王姐。
“还愣着干什么！没用的东西！还不快滚去干活！”王姐不敢得罪菲姐和林太，便将所有的恐惧和怒火，全都发泄在了我的身上。
张伟慢慢地站起身，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仿佛我们是两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可就在他与我擦肩而过的瞬间，我看到他藏在身侧、攥得死紧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泛白。
一个冰冷的小东西被飞快地塞进了我的手心。
那晚，我被王姐罚着将整个三楼的走廊地板擦了整整三遍，直到光可鉴人，能清晰地映出天花板上奢华的水晶灯。
等我拖着快要散架的身体回到员工休息室时，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我摊开手心，那个冰冷的小东西是一管烫伤膏。我的手背上，被高跟鞋跟碾压过的地方，已经红肿一片，还破了皮。
我正对着手背发呆，一个冰冷的、带着一丝讥诮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
“他倒是挺会怜香惜玉。”
我猛地回头，只见菲姐不知何时，正静静地站在我身后，她手里夹着一根女士香烟，猩红的火光在昏暗的休息室里明明灭灭。
“可惜，他现在自身都难保了。”菲姐吐出一口烟圈，眼神穿过缭绕的烟雾，落在我身上，意味深长。
“你什么意思？”我心里一紧。
菲姐掐灭了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林太那个人，睚眦必报。她今天在张伟这里丢了面子，你以为她会善罢甘休？”
“她刚刚放出话来，要花五十万，包下张伟一个月。”
“而且，点名要玩点‘刺激’的。”菲姐的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一字一句地说道，“她说，要把今天受到的‘惊吓’，十倍、百倍地，从张伟身上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