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浑身抖得更厉害。
她转身，又拎进来一个水桶。
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直到门口堆了满满一地的水桶，足足九十九个。
“多洗洗，你才能干净！”
她眼底翻起愠怒，沉声道。
我蹲在地上，抱着膝盖。
药劲太强。
我想爬过去，靠近她。
可刚动了一下，就被她一脚踹开。
“别过来。”
她清冷的眸子泛起寒意。
“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觉得恶心。”
恶心。
我喃喃自语道。
这两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我心上。
“我说错了吗？季言，你看看你自己，像个什么样子？因为一个药而已，就变成这副鬼样子，你不觉得恶心，我都觉得恶心。”
“既然你冷静不下来，那就去冰窖里待着。”
女人朝我逼近。
美丽动人的脸上仿佛覆满了冰霜。
她掐着我的胳膊。
一字一句道。
“什么时候清醒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冰窖。
我心口猛地一滞，喉咙一阵发紧。
冰窖里面冷得像地狱。
哪是人能待的地方呢？
就在她准备强行把我关进去的时刻。
我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正在一步一步靠近。
“主人？”
女声很柔，带着点怯生生的试探。
我抬眸。
铁门外透进的光里，站着个穿白裙子的姑娘。
她披着一头栗色的长卷发，脸上未施粉黛。
看向我时，她的眼神如星辰般闪亮。
是何雪。
我上周订的魅魔，忘了她今天到。
她看见我不对劲，立刻快步走过来。
掌心覆上我的手背时，是暖的，和顾玉的凉截然不同。
何雪将我小心翼翼扶起来，另一只手轻轻拍掉我肩上的冰水。
“主人，地上凉，我扶你站会儿。”
我没力气说话，只靠在她胳膊上喘气。
她身上有股淡淡的甜香，像化开的奶糖，能压下喉咙里的灼意。
顾玉有些愣住了。
目光先落在我和何雪相触的地方，眉峰瞬间拧起。
“你是谁？”
她看向何雪。
眼神带着一丝敌意。
何雪往前走了半步，把我挡在身后一点。
“我是主人新买的魅魔何雪。刚到这里，就看见他被你欺负，他脸色很不好，我得救他！”
顾玉的眼神扫过我发红的眼睛，又落回何雪身上，嘴角扯出个冷笑
“他的事，不用你管。”
“并且，他只有一个魅魔，那就是我!”
我微微阖眼。
苦涩道。
“顾玉，你不是说不想要我当你的主人吗？我成全你了。”
“如今，何雪才是我的魅魔女友。”
一旁的何雪也乖巧的点了点头。
“我能帮他解毒。魅魔的气息可以中和药性，比冰水有用得多。”
“这里不需要你了。”
顾玉双手抱胸，冷哼一声。
“帮他？他中的可是情药，需要用身子才能解毒，你情愿吗？你还不知道吧，你的主人只是一个粪车司机，身上脏死了。”
何雪顿了顿。
我以为，她也会嫌弃我的工作。
没想到，她却语气决定道。
“那又怎么样，他是我的主人，我愿意！”
顾玉的脸有些白了。
她转头盯着我我，抿唇道。
“季言，别让她碰你！”
我扯了扯唇。
“小雪是我的新女友，她可以碰我。倒是你，你可以走了，从今往后，我们不再有关系了。”
女人的脸像调色盘，变了几个来回。
她的目光落在我和何雪紧紧相握的手上。
纤长的睫毛垂下。
完美地遮住眼底的情绪。
“不，季言，你最爱我了，不可能不要我的，这个女人一定是你找来气我的，对不对？”
我轻叹一口气。
“我已经决定放弃你了。”
这下。
她终于慌了。
女人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她盯着我，眼底情绪晦暗不变。
良久。
她终于软下声来，漆黑的眸从我脸上一扫而过。
“季言，我可以用手帮你。但你得让这个女人滚出去！”
“我和她之间，你选一个吧。”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她总是有万分信心，笃定我会爱她。
毕竟，她曾偷偷翻看过我的手机。
相册里，满满当当全是她的模样，笑的、闹的、发呆的；
备忘录里，事无巨细记着她的喜好，爱喝的奶茶甜度、讨厌的香菜、生理期的日期……
也难怪，她会那般确信，我对她的喜欢，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于我而言，那份曾有过的、浅尝辄止的心动，早已成了晦涩难明、哽在喉间的喑哑。
这样卑微到尘埃里的爱情，我不想要了。
气氛凝滞。
顾玉张了张唇，欲言又止。
一旁的何雪紧紧握着我的手，眼神赤诚。
最终，我深吸一口气道。
“我选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