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次日。
裴景廷醒来,忘记了关于容慈的一切。
裴家请了很多医学专家都束手无策。
容慈消失了,如同人间蒸发。
苏知微心中狂喜,闭口不提她的存在。
甚至暗中动用苏家的力量调查,都一无所获。
失去三年记忆的裴景廷,对苏知微更加呵护。
只是,他经常会做一个重复的梦。
梦里,他沉在冰冷的湖水中,窒息绝望。
一双温暖有力的手坚定拉住了他,将他拖向光明。
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只知道那双手,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他无数次醒来后,紧握苏知微的手:“知微,谢谢你当年救了我。”
苏知微总是依偎在他怀里,眼底却藏着一丝心虚和得意。
裴景廷发现,有些习惯是刻到骨子里的,无法随着记忆一同被抹去。
他会下意识地在每周五的傍晚,吩咐厨房准备一盅冰糖雪梨,炖得温润清甜。
可当炖品端上桌,苏知微蹙着眉,撒娇说太清淡想吃法式甜品时,他才恍然回神,知微并不喜欢这些。
他会在经过商场橱窗时,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条设计简约大气的钻石项链上,觉得它无比契合某个人的气质。
可当他买下来送给苏知微,她虽然欢喜,却更偏爱那些华丽繁复的设计。
这些与他认知相悖的习惯,一次次冲刷着他记忆的断层,留下莫名的空洞和烦躁。
更让他困扰的是那个声音和那道身影。
在寂静的深夜,或是批阅文件疲惫阖眼的瞬间,他总仿佛能听到一个清冷而平静的女声。
在耳边低唤着什么,听不真切,却让他的心口泛起细密的、陌生的抽痛。
有时眼角的余光会捕捉到一个纤细挺拔的模糊身影立在书房门口。
可当他猛地抬头,那里只有空荡的门廊。
这种感觉在他看到苏知微的手时,达到了顶峰。
苏知微的手确实很美。
纤细白皙,柔若无骨,符合一切他记忆中“救命恩人”应该有的样子。
他应该迷恋这双手,他也试图去迷恋。
但他潜意识里觉得这双手与记忆中的手不一样。
“景廷,你在看什么?”
裴景廷松开苏知微的手,掩饰性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的手很漂亮。”
可他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尖锐地反驳:漂亮,但不是它。
一次重要的商业应酬,裴景廷被灌得酩酊大醉。
苏知微照顾了他一个晚上。
醉意朦胧中,裴景廷抓住苏知微的手腕,力道很大。
他眼神迷离地看着她,仿佛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嘴里含糊不清地呢喃:“容……容慈……别走……是…是我错了……对不起……”
“容慈”两个字,如同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苏知微的耳膜,直抵心脏。
她的脸色瞬间惨白,嫉妒和恐慌如同藤蔓瞬间绞紧了她的呼吸。
次日,苏知微精心准备了晚餐。
在柔和的灯光下,她依偎进裴景廷怀里,声音甜美:“景廷,我们现在这样真好。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你看,我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是不是该考虑一下未来了?”
苏知微小心翼翼地暗示着婚姻。
裴景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一股莫名的、强烈的抗拒感从他心底升起。
他应该高兴的,娶到自己寻找、守护了这么多年的“恩人”,不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吗?
可为什么,当“结婚”这个词被提出来时,他感受到的不是喜悦和期待,而是一种几乎本能的、想要逃离的沉重感?
“怎么突然说这个?”
他避开她期待的目光。
“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公司最近有几个大项目,我抽不开身……”
苏知微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裴景廷注意到她的情绪将她搂紧,心里却一片混乱的荒芜。
他明明“爱”着怀里的女人,为什么会对共度一生感到如此抗拒?
苏知微看着他陷入沉思的侧脸,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留下几道泛白的月牙痕。
她知道,裴景廷的心,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偏向了那个他已然遗忘、却无处不在的女人。
而她,绝不允许!
